51.景元現(xiàn)身
男人盯著趙滟凝的眼睛看了許久。
這一次看得極為認真,就像是要通過她的眼睛,將她靈魂從身體里揪出來拷打一番似的。
這男人不僅身材高大,一米六幾的趙滟凝站在他面前,才堪堪到他胸口,而且肌肉遒勁結(jié)實,生得又高鼻闊額、濃眉大眼的,光是長相,就能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這人……真的跟景元有血緣關(guān)系嗎?
這以后景元長開了,不會長得像他吧?
想到這里,趙滟凝打了個哆嗦,虔誠祈禱——不要??!好好的美少年,可千萬不要長殘了??!
男人發(fā)現(xiàn),眼前這女孩,居然在自己氣場全開的注視下還能走神,她真的是有恃無恐,還是藝高人膽大?
他饒有興致地繞著趙滟凝轉(zhuǎn)了一圈,直到趙滟凝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這才哈哈大笑著走開了,然后招手換來了下屬。
他們說的是齊國話,趙滟凝聽不懂,但也不需要聽得懂,只要看他們做什么就行了。
很快,她就被這些齊國人帶到了一處背風的山壁下,綁在了一株樟樹上。
那些齊國人將她綁好之后,便沒再管她,而是升起了篝火,扛回了之前斬殺的狼群,熱火朝天地烤起了狼肉,喝起了酒來。
趙滟凝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她這一整天跋山涉水的,大晚上得又受了這么一通驚嚇,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濕透了。
現(xiàn)在被冷風一吹,她冷得直哆嗦。
又冷又餓又冷又痛,趙滟凝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要摸進山來受這個罪。
“喂?!壁w滟凝沖著正在大口撕咬狼肉的男人喊道,“這沒鹽沒調(diào)料的,吃著有什么滋味?”
男人抓起一根狼腿,沖她晃了晃:“想吃嗎?”
趙滟凝不答反問:“我若是想吃,你給嗎?”
“在我們大齊,想吃什么都要自己憑本事去換。”男人起身,抓著狼腿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女人也一樣。你打算拿什么跟我換?”
趙滟凝說:“我廚藝不錯,要不我烤塊肉給你嘗嘗?”
“不用?!蹦腥伺e起狼腿,故意在她面前撕咬下來一大塊肉,吧唧嘴的時候,口水都要沖到趙滟凝的臉上去了,“我們這種粗人,吃不來你們南方的精細食物。”
趙滟凝挑眉:“怕我下毒?”
“怕。我是挺怕的?!蹦腥酥噶酥杆^頂上方,“你自己抬頭看看,連這些蟲子都不敢靠近你。我怕死,更加不敢?!?p> “蟲子?什么蟲子?”
趙滟凝被他后面這句話驚到了,抬頭就朝著樹上看過去。
只看了一眼,趙滟凝就差點暈厥過去。
在她頭頂上面,樹桿上、樹枝上、樹葉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毛茸茸的綠色蟲子。
因為她身上涂了藥粉的緣故,這些蟲子暫時還不敢靠近她,可單單是看著它們在旁邊爬來爬去的,就已經(jīng)很恐怖了。
見趙滟凝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男人滿意地笑了起來:“怕嗎?怕就喊救命?。『澳愕木霸獊砭饶惆。 ?p> 趙滟凝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白癡。她只是覺得蟲子這種東西很惡心而已,倒也說不上多怕。
就算以前是怕的,可在山里待久了,也早就習慣了。
真要是幾條蟲子就能威脅到她,以前還是甘草的時候,她就被甘家的長輩們給玩死了。
被趙滟凝白了一眼的男人,頓覺無趣。
他敲了敲她頭頂上的樹干:“等什么時候這些蟲子敢往你身上爬了,我再過來?!?p> 趙滟凝嗤笑:“你倒是聰明。”
“跟你們中原人打交道,不聰明點,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男人大笑著走了回去,重新在篝火旁坐下,端起酒碗就豪飲起來。
趙滟凝目送他走了回去,唇角卻勾起了一絲冷笑。
這些人倒是真能吃,七八只狼,他們?nèi)畮讉€人竟然吃了個干干凈凈的。
眼見著他們吃飽了喝足了,趙滟凝看著差不多快要熄滅的篝火,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的時候,突然,她感覺身上一松,綁在她身上的繩子就斷開了。
然后,她被一只小手一拽,扭頭就看到了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的景元。
幾日不見,景元身上原色的細麻衣裳已經(jīng)變成了灰黑色,上面還有斑斑血跡,頭發(fā)亂成了鳥窩,一張精致的小臉也布滿了細小的刮傷。
明明是這么小的一孩子,眼神卻堅毅無比。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趙滟凝覺得自己這一天里吃的苦頭都是值得的。
篝火那邊的人立馬發(fā)現(xiàn)了異常,領(lǐng)頭的那個男人拍拍手上的灰,站了起來:“你終于來了?!?p> 景元將趙滟凝拉倒自己的身后,按照齊國禮節(jié),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個禮:“大哥?!?p> 可能是為了讓趙滟凝安心,他用周國官話朝趙滟凝介紹道:“這是我兄長,耶律延?!?p> “耶律”在齊國是非常稀松平常的姓氏,趙滟凝并不意外。甚至他們是兄弟一事,趙滟凝同樣不意外。
景元介紹完之后,又朝耶律延說道:“我既然已經(jīng)來了,大哥能不能放了這位姑娘?”
耶律延上下打量著幼弟,目光中盡是嘲諷:“為了個女人,就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你可真是咱們父王的好兒子啊!”
父王?
趙滟凝挑了挑眉,果然是齊國王室?。?p> “這本是你我之間的事,跟她沒有關(guān)系?!本霸⑽⒐粗^,不卑不亢,“更何況她還對我有救命之恩,護她周全,是我分內(nèi)之事。”
耶律延問:“那我要是不放呢?”
景元反問:“大哥以為我為什么拖了這么久才現(xiàn)身?”
耶律延驟然警覺:“你做什么了?”
這個幼弟年紀雖小,但天資聰穎,又有一個狡猾無比的中原母親。
和他對上,耶律延從來不敢有絲毫的輕敵。
景元說:“這附近有個黑風寨,我去黑風寨走了一遭,傷了幾個人。他們應該就快追過來了,大哥確定要再跟我耗下去?”
男人混不在意:“幾個山賊土匪,真來了,殺了便是。”
景元搖頭:“不是幾個,而是傾巢而出,足有一百多人。”
就在他們說話間,不遠處已經(jīng)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你這個瘋子?!币裳颖┡?,卻拿他沒有絲毫辦法,招呼著自己的手下就要離開。
趙滟凝卻勾唇一笑,遺憾地說:“恐怕你們是走不了了?!?p> 耶律延燉豬腳不,眼睛一瞇:“你什么意思?”
他話沒說完,突然臉色就是一變,人也跟著退了幾步,支撐不住地半跪在了地上。
然后,他發(fā)現(xiàn)不只是他自己,他的手下們也都紛紛軟倒了下去。
他震驚地看著趙滟凝,不可置信地問:“你,你怎么做到的?”
趙滟凝指了指樟樹,笑著提醒:“這里是風口?!?p> “什么意思?”
趙滟凝說:“剛剛你將我綁在這里,而風是從我這邊,往你們那邊吹過去的。你不會以為我孤身進山,真的什么準備都沒有吧?”
“你下毒了?”耶律延問,“你是怎么下的毒?毒藏在哪里?”
“這種事情,怎么能告訴你呢?”趙滟凝聳了聳肩,朝景元說道,“走吧!留下他們狗咬狗,等官府來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