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引經(jīng)據(jù)典

　　趙氏眼尖，擠出人群，沖到她面前又打又罵：“死哪去了？說！你又鬧什么幺蛾子？”

　　“疼，疼疼疼……”楚顏躲避不及便中了招，痛呼不已。

　　“住手！”

　　族長忙喝止，村民們也七嘴八舌相勸。

　　“秀才媳婦咋還打上了？”

　　“有話好好說?！?p>　　“就是就是，別嚇著楚丫頭?！?p>　　“她能被嚇著？”趙氏這才松了手，低聲說了句：“回頭再收拾你?！?p>　　楚顏滿心委屈：她犯了什么錯？

　　自小到大，她也是嬌生慣養(yǎng)，被寵著長大的。親爺爺和爸媽都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這母老虎太過分了！若是被親人看到她被這么欺負(fù)，不知該多有多心疼？

　　她雙眼一紅，眼淚便掉了下來。

　　“阿娘欺負(fù)大嫂，阿娘壞！哼！”囡囡氣鼓鼓地打抱不平，連聲安慰起來，“大嫂不哭，不哭?！?p>　　“我……”

　　她這是眾叛親離了嗎？趙氏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親閨女，會說出這樣的話。

　　囡囡的花，像針一般戳在趙氏心口上，無比扎心，無比心酸。

　　空氣忽然凝滯——

　　一邊是無端受了委屈的楚顏，一邊是暗自傷心的趙氏。大家伙也不知道該如何來圓場。

　　忽聽楚顏道：“囡囡，去給你阿娘道歉。”

　　“什么是道歉？”囡囡仰著小臉問。

　　“做錯事，或者說錯了話，就要道歉。說‘對不起，我錯了’?！背伳托慕忉尅?p>　　“囡囡沒錯，阿娘欺負(fù)大嫂?！毙⊙绢^已懂明辨是非。

　　“沒有的事兒。”楚顏擠出一個笑容，“你阿娘也經(jīng)常打你哥，你哥是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呢？”

　　“可是……”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囡囡，我們?yōu)槿俗优?，只能孝順?biāo)麄儯豢梢哉f出父母的不是。你說你阿娘壞，她聽了會傷心的。懂嗎？”楚顏諄諄善誘。

　　“那，阿娘傷心？”囡囡低著頭，“是囡囡說錯話了嗎？”

　　楚顏想到父母，心中一痛，輕聲道：“姐姐的爹娘，想見也見不到。囡囡有你爹和阿娘疼，要好好珍惜。若是以后，囡囡也像我一樣，再也見不到你阿娘……”

　　“哇！”

　　囡囡突然大哭，跑到趙氏身邊，“阿娘，阿娘，對不起。阿娘不要不見，囡囡錯了。”

　　“阿娘在，阿娘在呢?！壁w氏也落了淚，緊緊將自家閨女摟在懷里哄著，不忘瞪了楚顏一眼，“嚇唬孩子做什么？”

　　楚顏真想翻白眼：她這是在講道理。

　　萬萬沒想到楚顏的這番話，引導(dǎo)了在場的娃娃們，紛紛有一學(xué)一。

　　鐵蛋輕輕扯著他阿娘的衣袖，主動低聲認(rèn)錯：“阿娘，我再也不調(diào)皮了?！?p>　　“奶奶，我以后會乖的?！焙谕迵溥M(jìn)老婦人懷里。

　　“爹，我老是惹您生氣，對不起?！闭l家的娃？仿佛突然懂事了。

　　有人感同身受：“沒爹沒娘的孩子，楚姐姐好可憐！我也好可憐！嗚嗚嗚嗚……”

　　這哭聲，像是會傳染似的，一時間只聞李家哭聲一片。楚顏一臉懵：她只是說了幾句實(shí)話，竟有催淚的效果？

　　族長卻贊道：“楚丫頭不錯！很不錯！”

　　村民們也紛紛附和：“不錯不錯，準(zhǔn)是個好媳婦。”

　　大?？粗?，眼神里滿是崇拜：她懂好多大道理，和秀才爹爹一樣……

　　“好了，說正事。”族長一句話引起了所有人的關(guān)注，“楚丫頭，跟大伙說說礦的事。”

　　原來大家聚在此是為這事?。?p>　　“好嘞?！背伜傲司洌骸拌F蛋！”

　　眾人便見兩兄弟，吭哧吭哧抬來一筐東西。

　　“這是什么？”村民滿頭霧水。

　　“黑土？咦？這不是西邊那座荒山上的黑石頭嗎？”有人認(rèn)出此物。

　　“莫非這就是礦？”某村民大膽猜測。

　　有人反駁：“不可能！誰見過黑礦？”

　　“楚丫頭？”

　　楚顏聽著村人議論紛紛，也頗為好奇，竟無人認(rèn)得這是煤礦？按史冊記載，在北宋時早就發(fā)現(xiàn)了煤礦，只不過沒大規(guī)模開采罷了。

　　科技落后，太可怕！

　　更可怕的是，一輩子生活在山里，交通不便消息閉塞，幾乎與世隔絕，成了井底之蛙.

　　“這是……”瘸了腿的鐵柱叔，忽然上前，抓起一把黑土，面色大喜道：“是煤！”

　　呦呵！竟有人認(rèn)出來。

　　楚顏忍不住多看了村長兒子兩眼。

　　“啥玩意？”村民們沒聽懂。村長兒子解釋道：“我在軍中曾見過此物，像木頭那般加熱去煙，變成炭，能燒火，也可以放在鐵盆中取暖?！?p>　　村民驚呼：“炭？真是炭？”

　　“那不是皇帝才用得起的東西嗎？”這東西可金貴著呢！

　　“這就是炭嗎？黑漆漆的，真能燒火？”

　　多數(shù)人心中還是疑惑不解。楚顏這才知曉，原來煤這種礦在青龍國極其昂貴，普通百姓別說買來用，多數(shù)連見都沒見過。

　　大抵是因?yàn)槁短烀旱V太少的緣故。

　　地下煤礦，采挖又困難，這個時代尚未有挖掘機(jī)這種大型開采機(jī)器。以至于本該在南宋時，就大量開采的煤礦卻偏離了歷史的軌跡。

　　青龍國至今只有皇、族用得起，遠(yuǎn)不到南宋那般全民普及的地步。

　　如此也好，發(fā)家致富的機(jī)會，來了！

　　“沒錯！這就是煤！”

　　楚顏趁機(jī)科普道：“煤是古代的動植物轉(zhuǎn)變而來的巖、石，也是一種礦產(chǎn)，可燃燒，替代柴。山里有很多待開采的煤礦，大約還不為人知，所以，鄉(xiāng)親們不認(rèn)得此物?！?p>　　“楚丫頭，你咋認(rèn)得出？”有人忽然好奇。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背佋缬懈垢?，“自然是從書中得知的。有本書叫《山海經(jīng)》，里面記載了八十九種礦物，其中一種就是煤礦。

　　還有一本《石譜》，書中也寫著如何鑒別。這兩本書，秀才叔家里就有，可以作證?！?p>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秀才李辰。

　　說實(shí)話這兩本書，家里還真有！作為一個讀書人，李辰平日專研經(jīng)史子集，《山海經(jīng)》《石譜》只當(dāng)雜書來看。

　　他哪里曉得書里是否真有記載？但見楚丫頭說得頭頭是道，便硬著頭皮道：“確有此書，只是書中所涉頗多，一時記不太清……容我去取書。”

　　秀才急沖沖轉(zhuǎn)身進(jìn)了木屋，果然找來了這兩本書，正忙著一目十行地翻找。

　　“秀才公，找著了嗎？”村民時不時催促。

　　“莫急，莫急?！毙悴耪业脻M頭大汗，“究竟寫在何處，我怎給忘了？”

　　“書里有嗎？咋還沒找到？”

　　正在村民等得耐心全無之際……楚顏慢悠悠走上前，抽走秀才手中是《山海經(jīng)》，隨手一翻，又遞給秀才。

　　“這里！”

　　秀才埋首書中，念道：“西南三百里，曰女床之下，其陽多赤銅，其陰多石涅……”

　　“下一頁?！背伌驍?。

　　“……中次九經(jīng)岷山之首，曰女幾之山，其上多石涅，其木多杻橿，其草多……”

　　“停！”楚顏再次打斷，“下一段?！?p>　　“……又東一百五十里，曰風(fēng)雨之山，其上多白金，其下多石涅。其木多椰椫……”

　　楚顏道：“《山海經(jīng)》中只有這三處記載?！?p>　　“黑石脂，一名是礬石，一名是石涅，南人謂之畫眉石也?！毙悴艑ε⒌故堑贡橙缌鳎偷鼗腥淮笪颍骸霸瓉砭故侨绱?！石涅，莫非就是此黑礦？”

　　楚顏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帶著三分嫌棄。

　　——總算是轉(zhuǎn)過彎兒來了！我都替你著急。讀書卻不解其意，不懂融會貫通，死腦筋。真是個書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