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風刮在身上,冷嗖嗖的,似無數(shù)綿細的針輕輕地扎在皮膚上,有些刺麻。簡汀卻絲毫沒有感覺,他的注意力在腳下的山路上,以及掛念著的“前方”,他只想快點到達綿竹村小學。細密的汗珠布滿了簡汀光潔的額頭,幾綹濕漉漉的頭發(fā)貼在前額,讓他疲憊的臉色有了幾許生動。他望著黎明前的夜色濃得象墨汁一樣暈染開來,與黑黢黢的連綿大山溶為一體,讓李子木老師手里的火把以及他們手上的應急手電筒仿佛浩瀚大海里的一點粼光,隨時有被湮沒的可能,加上路滑且險,還有時不時余震造成的落石與泥石流的阻礙,讓負重前行的一行人,大大降低了前進的速度。這讓簡汀心里萬分焦急,他知道,每延時一分鐘,楊玥和孩子們的危險就增加一分。他將背包從肩膀上卸下來,回轉(zhuǎn)身塞進冷池的懷里,從背包里掏出應急藥品以及一袋壓縮餅干chai在衣兜里,一面拉住前面的李子木老師,“李老師,我有一個想法?!?p> 李子木老師停下似有千斤般重的腳步,疲憊地氣喘吁吁說道:“您請說。"
“李老師,這條路是不是一直通往綿竹村小學?”
“對。是我才走出來的一條路?!崩钭幽纠蠋煱咽掷锏幕鸢褟淖笫謸Q到右手,用左手寸著因為疲憊而佝僂著的腰身,又大喘了一口氣才回答道。
“那我一個人先輕裝前行,麻煩李老師您帶他們后面趕來?!焙喭≌f完也不等李子木老師回答,越過李老師就一頭扎進了夜色里。留下一臉愕然而又茫然的冷池和陳錚。
簡汀走后不多久,就開始瀝瀝的下起小雨,小雨由點滴到密集,再到傾盆不過眨眼功夫。順澗而來的山洪水挾裹著沿途的泥石及枯枝樹木嘶吼著奔騰而下。李子木老師忙喊已被唬呆愣住的冷池與陳錚二人向高處的坡地爬去。冷池和陳錚渾身濕透地站在高地望著那勢不可擋的山洪,蒼白的臉上透著后怕的神色。
?。⑦@樣大的雨和山洪,也不知孩們…"李子木老師喑啞的聲音夾雜著焦慮與恐慌,轉(zhuǎn)身就高一腳低一腳的向前攀爬著繼續(xù)前進。
冷池和陳錚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跟上了前面佝僂的身影。
當李子木老師和冷池他們到達綿竹村小學的時候,天色已大亮。狼藉的場面令人揪心。孩子們遠遠看見李子木老師一行人,不等李子木老師一行走近,圍過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李老師…李老師…楊老師…楊老師他們被洪水沖走了…"
李子木老師一聽,呆怔了好一會,才走上前摟著那個哭得最兇的孩子,輕撫著安慰道:"沒事,楊老師一定會沒事的…"但話未說完卻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冷池和陳錚倆人面色巨變。他們忙不迭的問道:“孩子們,你們見過一個叔叔沒?”
一個看上去比較成熟的孩子,走出來,低聲哽咽道:"那個叔叔為了救楊老師,也被洪水卷走了…"
聽到這里,我覺得空蕩蕩的胸口似乎有股寒風灌入,冷澈寒骨,令我情不自禁顫栗不已;有腥甜直沖口腔,我艱難地吞咽回腹,仿佛這樣,我就能將所有的悲傷吞咽回去,就能將支離破碎的心拼湊完整再放回去!就能讓時光迴流回去…原來那一幕幕的幻覺都是真實存在!所有的思念都是雙向奔赴!那一次次的擦肩而過…都是因為怯懦…我覺得喉間似堵上一團氣泡,越堵越緊,讓我喘不過氣來,也掙脫不開。我的意識漸漸渙散,直到脆弱的淚水,如決堤的江河滑落,滑進嘴角,才將我意識喚回。我抬起衣袖擦拭著淚水,可是怎么擦拭也擦不盡…我不想讓自己這副形容被同學們察覺,渾渾噩噩的從角落里站起來,悄悄地離開。
街上車水馬龍,燈火熣燦,仿佛一幅安靜的圖畫,我被隔絕在外。我失魂落魄地站在馬路斑馬線邊,茫然地望著不停閃爍的紅綠燈,腦海里充斥著零亂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