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
在山里恬靜的生活,被突兀降臨的災難打破。
那一天,我正在教孩子們誦讀《千字文》:
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
秋收冬藏。
閏余成歲,
律呂調(diào)陽。
云騰致雨,
露結(jié)為霜。
金生麗水,
玉出昆岡。
劍號巨闕,
珠稱夜光。
果珍李柰,
菜重芥姜,
海咸河淡,
鱗潛羽翔…
我正沉浸在孩子們清脆誦讀的朗朗聲里,突然間地動山搖,天色瞬間晦暗下來,教室隨之巨烈搖晃,仿佛波濤洶涌大海里的一葉小舟;又象狂風里一片無助的秋葉。只聽見房頂上瓦片嗑嗑直響,撲楞撲楞往地上砸,瞬間煙塵就迷蒙了整個教室。孩子們嚇得驚恐地尖叫著哭喊著。我怔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沖孩子們大聲喊到:"孩子們,不要亂跑,快快,雙手抱住頭,躲到桌子下面!"我話音才落,只聽見轟隆一聲,房屋倒塌了一下來。當我的意識回歸時,眼及所處皆是一片狼籍,耳畔是孩子們凄惶的哭喊聲。我掙扎著從亂木瓦礫里爬起來,蹌踉著從亂木瓦礫里扒著一個個孩子,一面安慰著,一面清點著人數(shù)。所幸這所學校是建在半山腰的山坪上,木頭瓦檐房,倒塌下來因桌椅卸掉一部分力,形成區(qū)域空間,讓十九個孩子只有幾個受了不是很嚴重傷。人在巨大恐懼時,會忘記悲傷;而在巨大悲傷時,會不懼死亡。此刻孩子們并不知道這場災難帶給他們是什么,他們稚嫩的心被巨大恐懼攥住,瑟抖著,緊緊傍住彼此。而在左面山麓下的小山村就沒有這么幸運,被震塌的泥石泥深埋…我望著剛從亂木瓦礫里爬出來的李子木老師,驚惶地說了一句:“還好…"就哽咽住,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從眼眶滾落下來。
李子木老師到底比我年長,遇事沒有象我一般驚惶,他冷靜地吩咐我將孩子們帶領到山坪空曠的操場上呆著,自己就去廢墟里翻找被掩埋的書籍以及可用物品。
我?guī)е⒆觽冋驹诓賵錾希瘣淼赝闹芤炎兊妹婺咳堑纳轿?,以及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惶然又無助。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么未知災難等著我們,看著唯一與學校相鄰的村莊,不過眨眼功夫就被泥石流掩埋在地下,我心里陰影面積不斷放大,但我絲毫不敢表露出來,孩子們的情緒已經(jīng)在崩潰的邊緣,我的情緒變化,很有可能成為壓倒他們緊繃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斂藏好自己的情緒,檢查著被砸傷的孩子傷處。他們的傷處微微泛紅,伴有輕微滲血。我焦急地叫住還在廢墟里翻找的李子木老師,“李老師,孩子們的傷怎么辦???"
李子木老師抱著從廢墟堆掏出來的課本,有些蹣跚地向我們走來,“我剛剛就是在找我沒有吃完的阿莫西林…可是沒有找到…。"
“李老師,你的腳…?"我望著他,眼里有著深深地擔憂。
“沒事,蹲久了,腿有點麻了?!?p> 我松了口氣。
李老師放下書籍,摸著身邊一個個仰著頭滿眼含淚的孩子們頭,安慰到:“別哭,有老師在…"
大地仍時不時顫動著,通往山外的唯一條路,也被泥石流阻斷;手機平常都難得有信號,因為地震造成磁場失恒,更成了擺設。我們徹底與外界失去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