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楓吃飽喝足從云海酒館出來時已是酉時五刻(六點(diǎn)十五)。
夏季的天黑的晚,許三楓抬頭看了看赤紅的太陽,并沒有著急行動。
全身酒氣,一張嘴便是酒肉濁臭噴發(fā)而出。
面頰微紅,有些上頭。
這種狀態(tài),完全不符合“陳楓”快馬加鞭、風(fēng)塵仆仆趕來為兄明怨的形象。
許三楓醉醺醺的趕回客棧,悶頭便是大睡。
至于行動是推遲到今晚還是明天,全看天意!
……一個時辰后。
許三楓悠悠醒來,活動了活動筋骨,微微聚了聚心神。
黃昏已至尾聲,黑夜將要降臨!
許三楓決定,行動開始!
順著陽石街一路向南,許三楓再次到達(dá)“段府”,并未為段府的壯觀久留。
許三楓直奔“段府”正對面的農(nóng)民平房。
八九點(diǎn)的時辰已是“下班”時間,空廖的街道上風(fēng)沙卷過。
許三楓有些灰沙的長袍微微揚(yáng)起。
“咚、咚、咚!”
大約一柱香后,門后才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開門的是一位大娘,大概五十歲左右。
看見一位十八芳華的年輕“俊”公子站在自家門外,一時有些懵。
“……您是?”
許三楓突然變得一臉疾苦,彎腰便要拜。
那婦人怎見過如此場面,慌手慌腳的將許三楓扶起來。
“公子這是為何?”
許三楓抬起頭,滿眼曲苦。
“大娘,晚輩名為陳楓,是來為兄長陳寧鳴冤而來的?!?p> 大娘聽到“陳寧”兩個字,臉色突然一變。
趕忙把許三楓拉進(jìn)屋去,恰好迎面又一個黝黑的男人走了過來。
許三楓暗暗歡喜。
看這反應(yīng),必是“陳寧黨”無疑!
“這位是?”
中年男人不明白為何自己妻子突然拉了一位“公子”進(jìn)自己家,開口問道。
“是阿陳之弟,來為阿陳鳴冤的!”大娘的聲音有些激動。
“陳寧的弟弟?”老漢聽聞,表情突然變得怪異。
大娘見自家丈夫的反應(yīng),仿佛有些生氣。
“阿陳多好的一個孩子啊,竟被那些貪官敗吏污蔑成了殺人魔?!?p> “之前咱們沒有能力,救不了阿陳?!?p> “現(xiàn)在阿陳的弟弟來了,我哪怕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為阿陳鳴冤!”
老漢黝黑的老臉上皺紋更深了。
“咱們就一小百姓,怎么幫?”
“咱倆的老命不要就算了,可你讓幺兒怎么活?”
大娘一張臉漲的通紅,仿佛想反駁什么,但又說不出口!
許三楓的心中仿佛五味之瓶打翻,說不出滋味。
原本以為可以輕易得到相助,卻沒想到竟有如此內(nèi)情!
好一個小石鎮(zhèn),竟連“人言”都能掌控!
“大娘、老丈,在下陳楓替兄陳寧在此謝過二位?!痹S三楓彎腰便是一拜。
“二位乃是兄長之長,置二位于絕地絕非兄長所愿看到的。”
“若因我的所作所為而連累了二位,兄長的在天之靈絕不會放過我的,我這就離去,還望二位就當(dāng)沒有見過我?!?p> 許三楓雖假為“陳楓”,但眼前兩位老人的行為絕為善舉,應(yīng)被尊重。
許三楓雖急切想找到探查大案“領(lǐng)路人”,但損壞他人之命來謀事,此種絕情,許三楓做不出。
所以哪怕放棄,此事也不可為。
許三楓抽身便想離開,就當(dāng)從未來過這里。
“公子,等等!”那老漢喊道。
許三楓回頭,有些疑惑。
“公子,從這里往東走,十戶左右,有一個紅木房子,那是老陳住的地方。”
“老陳和陳寧最為熟悉,在獄府當(dāng)一個小官,還和鎮(zhèn)長有些許關(guān)系,近幾天一直在找線索為證明陳寧的清白?!?p> “你去找他,他一定會幫你!”
大娘早已落淚,聽聞自己丈夫的話,連忙說:“對,對,你去找陳亭,他能幫你,他一定會幫你的!”
許三楓再次有些觸動。
這純樸的鄉(xiāng)土人情可重萬斤?。?p> 雖未曾與陳寧交往,但足知他一定是一個重情義之人。
許三楓再拜,轉(zhuǎn)身離去。
……
按照老漢的提示,許三楓成功找到了“紅木大門”,夜已然降臨。
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紙燈,許三楓獨(dú)自一人在空空的街道上站立,好不蕭瑟!
“咚、咚、咚!”
許三楓敲了敲大門。
雖然亥時(九點(diǎn))上門拜訪并不合適,但許三楓決心今晚一定要有所收獲。
……
一柱香過后,仍是一片寂靜。
“咚、咚、咚?!?p> 許三楓加大力度再次叩門。
“來了!”粗重的聲音蘊(yùn)含著絲絲怒氣傳來。
緊接著,腳步聲響起。
噔、噔、噔。
吱啦!
緊閉的紅木大門緩緩拉開,一個人影顯現(xiàn)。
約高一米八多,足足比許三楓高半個頭。
肩寬半米,身形壯擴(kuò)。
粗大的脖子上頂著一個黝黑粗礦的兇臉。
自上而下怒視著許三楓,仿佛在發(fā)泄深夜被驚擾的怒火。
許三楓微低著頭,暗暗打量著面前的大漢,有些心虛。
“小子,你是誰?”
寂靜的深夜,大漢雖極力降低音量,但雄厚的聲音仍讓許三楓渾身一震。
“在下是陳寧之弟,陳楓!特來此地洗清吾兄清白!”許三楓抬頭正視,盡量讓自己更有氣勢。
“嗯?”這下輪到那大漢懵了。
陳寧之弟?
“你是陳小子的兄弟?”聲音更大了!
“正是,在下聽說閣下是兄長的交好,便來尋求幫助,還望前輩能告知一二。”許三楓不卑不亢的說道。
“你先進(jìn)來!”
大漢讓開門,示意許三楓進(jìn)去。
……
一柱香后。
許三楓跟隨大漢來到正廳。
兩盞油燈點(diǎn)起,火光閃耀。
“你真是陳寧之弟?”
大漢略顯沉重的聲音率先打破寧靜。
“在下正是陳寧之弟,陳楓!”
大漢直視著許三楓,炙熱的目光仿佛在拷打人的心靈。
我是陳楓,陳寧之弟。
我是陳楓。
我就是陳楓!
許三楓在內(nèi)心呼喊。
自我催眠!
許三楓盯著大漢的眼睛,絲毫不懼!
反正就算被拆穿你也打不過我!
數(shù)秒后,大漢毫無征兆的笑了起來。
拍了拍許三楓的肩膀道:“陳寧絕不是那等偷偷摸摸殺人的小輩……你也不錯!”
許三楓牽強(qiáng)的笑了笑。
縱橫二十一世紀(jì)的“大佬”許三楓被發(fā)好人卡了。
開心一下!
……
密談兩刻鐘后。
許三楓在“大漢”陳亭的帶領(lǐng)下入住陳家。
其美名曰:配合查案。
許三楓躺在陳家客房的木床上,寂靜的黑夜沒有一絲絲光亮,許三楓睜著眼睛平躺著,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
雖說什么也看不見。
啟動暗線“陳楓”是為了更好的調(diào)查線索,盡量隱蔽。
一是為了不被敵方阻礙,二是為了保障自身安全。
許三楓伸手?jǐn)[了擺袖口。
思索了良久。
呼、呼、呼。
一切歸于寂靜。
日出破曉,陽光逐漸普照大地。
辰時一刻。
許三楓朦朧醒來。
一盞茶過后,許三楓衣衫齊整踏門而出。
一出門便見一個大漢赤裸上身,下圍衣襟,在院子里打拳。
那大漢體格壯碩,渾身肌肉緊繃,拳拳生風(fēng),步步有力。
正是陳亭!
許三楓收回自己能憑借著前世的武技吊打陳亭的天真想法。
暗暗用力。
感受著自己孱弱的肌肉。
這家伙真是精煉?
還是說我真是精煉?
許三楓突然明悟了。
凡是能會打拳的,比一般人能打的,都叫精煉境。
而想更進(jìn)一步就必須要修煉出所謂的“氣”。
至于如何修出“氣”,許三楓表示毫無頭緒。
陳亭練得大汗淋漓,方才注意一旁的許三楓。
緩緩收拳。
“起來了!來練練?”
陳亭對著許三楓勾勾手。
莽夫!
“前輩,不用了,天色一不早了,一會還要查案!”許三楓表示自己絕不是因?yàn)閷?shí)力相差懸殊才拒絕的。
自己可是“文明人”,怎可像莽夫那樣袒胸露乳?
陳亭一聽“查案”,方才放棄對許三楓的操練。
“別一個前輩前輩的,和你哥一樣,叫我陳叔?!?p> 直到早飯時,許三楓方才第一次見到“陳嬸”。
算不上漂亮,倒也落落大方。
大宋武夫的待遇果真不錯!
“小陳啊,多吃點(diǎn),看你瘦的!”陳嬸已經(jīng)知道了許三楓的身份,完全不把許三楓當(dāng)外人看。
“多謝陳嬸!我自己可以。”許三楓接過陳嬸手上的勺。
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動。
“小子,你和你哥一樣,就知道追求境界,不知道鍛煉自己的體魄?!?p> “你以為境界高就一定能打?”
“莫非不是?”許三楓順口接下。
“當(dāng)然不是!你別看你陳叔我才精煉,但是咱們小石鎮(zhèn),哪怕李頭黑玄修為也無法輕易將我拿下。”
“你哥也是一樣,空有一身修為,沒有氣力,算什么大宋武夫!”
陳亭喝著小酒,有些激動。
滿臉無紅,沒醉。
“不過陳寧是個好孩子,知錯能改,每天早上都來我這練拳?!?p> 陳亭突然忍了一下。
嘭!
“張道封長的什么豬腦子?竟然把陳寧抓了!”陳亭猛拍桌子。
許三楓嚇一跳。
看著模樣是還不知道陳寧已死了!不然估計(jì)早殺獄府去了。
許三楓連忙勸解。
“陳叔,現(xiàn)在不是發(fā)火的時候,咱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辦法找到證據(jù)?!?p> “對,找證據(jù),然后把陳寧就出來。老段已經(jīng)去疏通關(guān)系了,咱們也要快點(diǎn)行動?!?p> 許三楓又是一驚。
老段?
小石鎮(zhèn)鎮(zhèn)長?
啥?
那陳寧已死的消息豈不快瞞不住了?
迅速行動。
一定要趕在段鎮(zhèn)長回來之前!
“對了,陳叔……”
許三楓開始尋問小石鎮(zhèn)的信息。
“……”
……
兩刻鐘后,許三楓和陳亭從屋中走出。
前往集市!
人山人海中,陳亭低聲問道:“你確定?”
“沒錯,到時陳叔一定不要出手?!?p> “獄府可不是什么善茬!”
“放心吧,陳叔,我一定不會有事?!?p> 那是,李無忌還在獄府中坐著呢!
張道封算個屁!
許三楓自信滿滿。
“那萬一……”陳亭還是不放心。
“兩刻鐘!兩刻鐘內(nèi)我一定出來,放心吧陳叔,我既然敢進(jìn)去,就一定可以出來!”
“那……”
陳亭還是有些猶豫。
“放心吧!陳叔,我有把握!”
“那行吧!兩刻鐘!”
“兩刻鐘你不出來,我就沖進(jìn)去!”
落墨枯葉
一柱香(五分鐘) 一刻鐘(十五分鐘) 巳時(九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