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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作坊A組

第六章 第八封粉絲信

江南作坊A組 IffyC 10074 2021-02-25 22:02:27

  “四月三十號,藝人權(quán)佑將要舉辦‘光與鹽’演唱會。這場從年前就開始籌備宣傳的演唱會一直受到不少人的期待。昨日,權(quán)佑在社交平臺發(fā)表公開聲明,稱在他在三天前曾收到一封恐嚇信。寄信的人對其進行威脅,稱如果不停止演唱會,他就會在演唱會當(dāng)天在現(xiàn)場引爆炸彈。此事目前已經(jīng)報警處理。警署已派人對演唱會現(xiàn)場進行了全面排查,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可能為炸彈的可疑物。警署表示目前已加強入場安檢,會確保演唱會當(dāng)天的人員安全。權(quán)佑本人公開聲明表示演唱會一定會如期舉行,為此他還特意向CA發(fā)出了破案懸賞。CA目前已經(jīng)接受案件,公開聲明會派出最好的小組跟進案情?!?p>  被稱為CA最好小組的兩個人正開著警車趕往七區(qū)大學(xué)城里的演唱會現(xiàn)場。

  韓宋隨手關(guān)閉了廣播。

  看了半天手機上的案件詳情的周以熙嘆了口氣,不禁發(fā)出疑問:“這是不是炒作啊?”

  畢竟權(quán)佑那人一向喜歡炒作,就比如這場演唱會,他就打出了最后一場演唱會的噱頭,這要是最后一場演唱會,她周以熙的周字倒過來寫。

  周以熙收起來手機,心情不爽的仰頭靠在椅背上。

  “哎呦,希望在現(xiàn)場權(quán)大明星別說什么要實時記錄案情的鬼話,我可不想把我的銀幕初印象就這么奉獻給法制節(jié)目。”

  “哈!”

  周以熙正抱怨著,突然幻聽到旁邊一聲笑,她轉(zhuǎn)頭望去,現(xiàn)在因為等紅燈,車停了,韓宋正看著她,面上帶笑。

  她眨眨眼,第三回了,今早他倆這樣尷尬的對視已經(jīng)第三回了。

  “咳!”韓宋轉(zhuǎn)過頭去,正好綠燈亮了,他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發(fā)動車子。

  周以熙遲疑一瞬也轉(zhuǎn)過頭去,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韓宋這個人,要是笑起來,還挺……,有個人樣的。

  位于人民路13號的體育館,韓宋和周以熙剛剛進入入口就看到走廊不遠處有一群人。人群里走在中心的那個人尤為顯眼。這樣一個拽人,這樣的不羈步伐,不是個中二二傻子就該是個明星。

  被工作人員簇擁著的權(quán)大明星認出了周以熙,于是朝她走了過來,伸手打了個招呼。

  “權(quán)佑哥?!敝芤晕跣χ貞?yīng)了下。

  “周以瑞答應(yīng)了不過來監(jiān)督我,于是派了你這個小跟班過來?”

  權(quán)佑是周以瑞簽下的藝人,所以周以熙在警車上會抱怨這個案子,畢竟她平日里接觸過權(quán)佑,知道這個人十分事……

  周以熙笑著躲開權(quán)佑伸向她頭頂?shù)氖郑骸安皇?,我是代表CA過來的?!?p>  “嗯?你去CA了?”權(quán)佑看了看周以熙胸前別著的CA的標(biāo)志,“兩年沒見,長大了不少嘛?!?p>  周以熙又笑了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個……她知道這人平時就喜歡這樣說話,但是……一般她都是跟周以瑞一起見他,自己沒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這個……

  她正尷尬著,韓宋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麻煩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們要仔細了解下案情?!?p>  面前的笑臉突然被這樣一張不同性別的臭臉換下來,權(quán)佑的嘴角抽了抽。

  至于周以熙,她很感謝韓老板的解圍。

  但是,咱助人為樂的時候能不能注意下力道啊。

  周以熙默默揉了揉因為撞到韓宋后背而有些痛的額頭,露出頭對正一臉無語的權(quán)佑笑了笑,結(jié)果換來了權(quán)大明星的一聲冷笑。

  為了幫助韓警官仔細了解下案情,權(quán)佑把兩人帶到了一間化妝間里。他拿出了恐嚇信的原件遞給了韓宋。

  韓宋翻開隨意看了一眼,就把信遞給了周以熙。

  這是什么意思,她家韓老板企圖讓她憑一封信找到寄信的人?

  周以熙接過來翻看著那封信,打印的字,普通的A4紙。這怎么查?要是順著信的來源查,查查信上殘留物質(zhì)、指紋、打印時間什么的應(yīng)該不難,但是這樣會遇到一個問題,他們CA沒有那些可以檢測的設(shè)備。

  “還真有這么一封信啊?!?p>  周以熙最終嘀咕了一句。

  翻看了半天就說了這么一句沒有價值的話?

  權(quán)佑十分的不滿:“當(dāng)然?!彼忠淮渭毱分芤晕踉捓锏恼Z氣,皺眉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周以熙給他一個眼神表示:你會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呦,瞧瞧那人眼里那隱藏不住的惡意揣測啊,權(quán)佑眉毛一挑會意:“哦,你以為我在炒作?”

  周以熙點點頭。

  默默承受著周以熙的點頭,權(quán)佑突然翹了個二郎腿,故意擺出了一副不知道是臉皮厚還是故意自黑的架勢:“有了這封信,我怎么可能不用來炒作,但是,信是真的。”

  他看向?qū)γ娴膬蓚€人,準(zhǔn)備好了迎接鄙視。

  結(jié)果,對面那兩人,韓宋正看著周以熙,周以熙拿著那封信又一次翻過來看過去,兩個人都不理他。

  沒有收到讓人糟心的目光,可是權(quán)大明星也不怎么習(xí)慣這種被無視的場面,于是自己又默默開口道:“我給你們提供個線索怎么樣?”

  周以熙抬頭看向他,他立刻又開始故弄玄虛道:“你看這信的措辭……”

  “很像安逸之說話的風(fēng)格?!敝芤晕鯎屃怂脑?,“但是人家為什么要給你寫恐嚇信,他比你紅好不好啊?!?p>  安逸之是和平市無人不知的清高美人,這波要是出個安逸之給權(quán)佑寫恐嚇信的新聞,權(quán)佑又得被罵出一波熱度,想讓她幫他炒作還拉安逸之下水,門都沒有。

  誰說沒有門?權(quán)佑撇撇嘴,起身拉開了化妝間的門,臉上寫著‘慢走不送’:“希望你們盡快破案。”

  被寄予希望的兩人起身離開,臨出門前,周以熙問:“信是怎么收到的?”

  “被夾在粉絲送的禮物里?!?p>  哦?周以熙看了權(quán)佑一眼,所以他才會明明已經(jīng)確保安保了還非要找到寄信的人啊。

  體育館前,兩個算是已經(jīng)仔細了解過案情的人,站在一旁,看著周圍的人來來去去。

  “有什么頭緒嗎?”韓宋看著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問他身邊的人。

  周以熙看向他,話里笑著抱怨:“韓警官,您才是警察好不好啊?!?p>  “嗯?!表n宋答應(yīng)了一聲,一本正經(jīng)的看向她。

  于是周側(cè)寫師只好指著信上的一個地方給韓警官看:“您看這個字?!蹦莻€字打印的有些破損,“那臺機器,我當(dāng)年還吐槽過?!?p>  “嗯?!表n宋看向體育館外,今天天氣好像很好。

  “你覺得真的會有炸彈嗎?”

  “不會。”

  周以熙認真的回答,“和平市自從管制槍火以來,怎么可能私下里有炸彈這種東西?!?p>  現(xiàn)在就是連上課做個實驗都是要先報備后提交錄像的。這個大家明明都知道,包括權(quán)佑,他還又請了警署,又找了CA,真是……

  “韓警官,您才是警察好不好啊?!?p>  周側(cè)寫師話里滿是抱怨。

  韓宋和周以熙本著辦案必走的流程準(zhǔn)則去了和平大學(xué)的一家打印店,打印出了一樣破損的一張恐嚇信。

  這就算是盡了他們的本分了,兩人對視一眼,韓宋看看手表,時間還早,于是兩個人隨意找了張長椅坐下,這個時間,陽光正好。

  大學(xué)城里就是四處都是青春的氣息,這些還未經(jīng)社會摧殘的小花朵臉上的笑意都是真誠又樂觀的。這樣的笑意,都能感染一個死古板和一個笑面狐貍。

  “在CA工作覺得怎么樣?”

  韓老板突然關(guān)懷起來她的工作情況。

  “我也沒在別的地方工作過,怎么說呢,挺好的?”

  周以熙看著他,瞇眼笑著。是不是尷尬著習(xí)慣了,周以熙現(xiàn)在覺得她跟韓宋對視,韓宋直直的看著她,她也不尷尬了。

  韓宋自然的看著她,又自然的把頭轉(zhuǎn)回去,因為撲面的微風(fēng)而心情很好的樣子:“這周圍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在這待過半年,轉(zhuǎn)了專業(yè)就去了國外。”

  “你之前是什么專業(yè)?”

  “哲學(xué)?!?p>  “哲……你嗎?”韓宋驚訝的望向她。

  “怎么,看著不像?”周以熙笑著望向他。

  “就跟精于算計的商人說對我說‘阿彌陀佛’是一個感覺?!币槐菊?jīng)的韓老板一本正經(jīng)的在損人,也讓不怎么正經(jīng)的周側(cè)寫師發(fā)出了感嘆,“哇,您損起人來真是……”

  “為什么轉(zhuǎn)了專業(yè)?”既然話都說到這了,這個問題也正好問出來。

  “?。俊x警校是什么感覺?”既然無法回答,就只好無視提問并反客為主。

  韓宋停滯了一瞬,既然她不想回答,那便算了,他很配合的岔開了話題:“你知道那種班里有個人總是考第一的感覺嗎?我認識了柳風(fēng),然后日子過得苦得很?!?p>  “柳警官?”把成績第一和柳風(fēng)放在一起,周以熙只能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p>  被周以熙說話的語氣逗笑的韓宋一臉感慨:“你損起人來也是……”

  “我們彼此彼此?!?p>  周以熙笑著堵住他要說的話。

  那天天氣很好。

  “兩位,今天有情侶親吻拍照送禮物活動哦?!?p>  一個女學(xué)生突然過來跟他們搭話,手里拿著一只拍立得。

  周以熙看著那個學(xué)生,彈了彈她胸前CA標(biāo)志。

  那個女學(xué)生湊近看了看,拱手賠笑:“抱歉抱歉,放心,我的嘴很嚴,不會告訴別人你們在出公差的時候……”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眼里寫滿了‘我都懂,我們心照不宣’。

  周以熙無奈的笑了笑:“這位同學(xué)……”

  “啊,這個給你們?!?p>  女同學(xué)遞給周以熙一張照片,周以熙看向它。

  照片上是剛才周以熙笑著望向韓宋情景,兩人眼里都滿是笑意,曖昧不清的,要不她也不會誤會啊。

  韓宋伸手接過了那張照片。

  “謝謝?!?p>  女同學(xué)笑著跟他們告別。

  周以熙看向韓宋,他拿出了自己的錢包,把照片放了進去。

  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就是可能天氣很好。

  “韓老板,記得付我的肖像權(quán)費?!?p>  “餓了嗎,請你吃飯。”

  所以大家都說話眼角帶笑。

  下午七點,兩人回到體育館的時候,權(quán)佑剛剛排練完正坐在化妝間休息。他隨手拿毛巾擦著頭上的汗,渾身都被汗浸濕看起來濕漉漉的。

  權(quán)佑這個人啊,……聽一聽來自他粉絲吹的彩虹屁:

  他總是笑得溫柔,可是眼角又帶著疏離。

  他有時傻到讓你無奈,可是你總是看到他的承擔(dān)。

  他總是對你誘惑,可是你知道那是禁果。

  他就像是酒量中等的人,知道自己喝了酒可以發(fā)瘋,可是也知道自己還沒醉,忍不住要有分寸。

  他是那種永遠不會與世俗對立的人,他的清高是與世俗和解?!?p>  當(dāng)然,這些人說話都是不睜眼的。權(quán)佑只是個平時不正經(jīng),所以有時正經(jīng)起來做些事就會讓人感動的人。

  “案子查得怎么樣了?”

  “你能給我們參加演唱會的人員名單嗎?”

  你看,周以熙現(xiàn)在跟他說話都用跟正常人的語氣了。

  “我整理后把名單發(fā)給你?!?p>  然后,周以熙和韓宋就各自回家等消息去了。

  晚上八點多,周以熙洗完澡后查看手機,權(quán)佑已經(jīng)把文件發(fā)過來了。她給韓宋傳了一份,然后去打開了音響。連著換了幾首歌,最終她在一個華麗曲風(fēng)的歌曲前停下了切換。

  “果然音樂還得是權(quán)佑啊?!?p>  她走向沙發(fā),然后茶幾上的手機突然發(fā)出了提示音。

  榮譽酒店前,又被自家哥哥趕出來的韓宋收到了周以熙傳來的文件,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屈服于四月末微風(fēng)的威嚴,他向周以熙求救了。

  ‘可以借我1500嗎?’

  周以熙坐到沙發(fā)上,看到韓老板發(fā)給她的信息,不由得一臉疑惑,

  ‘用來干什么?’

  她把信息發(fā)出去,剛好這時她哥打過來電話,她打開免提,接了電話。

  “哥?”

  “我從小道消息聽說你跟某人其實關(guān)系不一般啊?!?p>  聽電話那邊的動靜,現(xiàn)在周以瑞應(yīng)該在射擊場。這個時候……,周以熙看下了時間,看來周以瑞最近壓力很大啊。

  無用的在心里同情了他一句,她拿起一旁乳液,開始著自己的護膚流程。

  “權(quán)佑哥的嘴,賣了連塊糖都買的不到,你聽他胡說?!?p>  “是嗎,我還想著五一的電影票分你倆一份呢?!?p>  “老影院嗎?”

  老影院是周家發(fā)家的第一家影院,他們從小到大都在那看電影,最近因為生意不好,面臨拆遷改造。

  “是啊?!敝芤匀鹂匆娝呐笥汛蛄巳齻€十環(huán),正在向他炫耀,他笑著回應(yīng)他。

  “地方支援中央,我可以去湊個人頭?!?p>  “早點休息?!钡玫搅藵M意的答案,周以瑞掛掉了電話。

  被囑咐好好休息的那人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只需州官放火。她查看了一下和韓宋的聊天,韓老板沒有回復(fù)。想了想,周以熙把錢轉(zhuǎn)了過去。

  榮譽酒店前的韓宋,收到了轉(zhuǎn)賬,嘆了一口氣,刪掉了自己剛剛打出的一大段解釋,又開始重新措辭。

  周以熙的家里,手機又響了起來。

  “柳警官,假期過得怎么樣?。俊?p>  “風(fēng)景優(yōu)美,鳥語花香?!绷L(fēng)看著窗外的啪嗒啪嗒的雨滴說。

  “得了吧,這個月份,哪有什么好風(fēng)景啊?!?p>  “哎呦,意國的風(fēng),拍在臉上都是甜的。”

  “哎呦,您的同事在這苦命加班,您去舔國外的西北風(fēng),良心何安啊?”

  良心?柳風(fēng)拍著自己的胸脯:“這呢,聽聽這聲音……”

  “怎么也得五毛一斤啊?!彪娫捘穷^傳來諷刺。

  呵,柳風(fēng)笑了一聲,周以熙也微笑,電話那頭柳風(fēng)又說:“我五月五號回去,你有沒有什么想念的意國土特產(chǎn),給我個散發(fā)同事愛的機會。”

  “意國啊?!敝芤晕醺袊@一句,真是個讓人悲傷的國家啊,“Gu……”電話被掛掉了。

  “切?!彼χг挂痪洌忠淮尾榭戳怂晚n宋的聊天,韓宋已經(jīng)收了轉(zhuǎn)賬,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連個謝謝都不說。”

  周以熙正抱怨著,韓宋發(fā)過來一份文件,是五月一號的案子。看著那個文件,周以熙無奈到發(fā)笑:“呦,恩將仇報。”

  這是榮狐貍給他們小組開的小灶,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案子。周以熙伸手將要點開文件又放棄了。算了,還是明天再看吧,她拿著手機走向了臥室。

  榮譽酒店前的韓宋,正第二次打著自己的長篇大論,結(jié)果榮狐貍發(fā)給了他新案子。

  他把案子發(fā)給周以熙,又又一次重新措辭,然后榮狐貍又發(fā)給他一個文件,他打開后,看到里面的內(nèi)容,突然面上冷了顏色。

  周以熙來到臥室,柳風(fēng)剛才提到的意國讓她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床頭柜上的玻璃罐子,她把里面紙小丑一張一張打開,鋪張在床上。

  從她15歲開始,每年三月初三,五月十四,六月初一,十一月初七,十二月二十五,她都會收到一個紙小丑,里面都寫著相同的字。

  最開始她以為是惡作劇,后來她收到的紙小丑越來越多,國外還有報道紙小丑兇殺案的新聞,那時她該有多么害怕啊。

  周以熙看著二十五張紙上同樣蹩腳的文字,嘴角微笑:“一點進步都沒有。”

  她拿起一張紙,把它再復(fù)原成紙小丑的形狀,想起那個脫下小丑面具后給她留下驚艷的少年,眼睛濕潤:“我不喜歡粉色啊,真是的……”

  沉浸在意國那份心痛又渴望的悲傷中,偏偏這個時候,周以熙電話又一次響了,她被嚇了一跳,拿起了手機,‘這人怎么總是這么巧啊’,她收拾了下情緒,接了電話:“韓老板?”

  電話那頭,一直沒有動靜,她再次說了一遍:“韓老板?”

  周以熙又等了半響,最終準(zhǔn)備掛掉電話,終于電話那頭韓宋說:“可以不掛掉電話嗎?”

  那語氣,絕不是命令,卻不知為何讓人舍不得違抗。

  為什么?周以熙問自己:收回手的理由是什么?

  那天晚上,他們不在一處,沒有說話,可是知道彼此的呼吸。

  提問:今晚的月亮是什么形狀?被通明的燈光籠罩,和平市一定沒有一個人知道。是近乎完美的滿月。

  月亮就寂寞的站在那里,等著云起云落,等著自己變成透明。

  那個近乎透明的月亮,看起來像是一個圓圓的鏡子。清晨,體育館前,權(quán)佑坐在車上看了一眼小圓鏡里自己的美貌,然后自信的開門下車。

  經(jīng)紀人跟在他身旁,上下打量檢查了他一遍,嗯,不錯不錯,衣衫整潔,面容……嗯?他再看權(quán)佑一眼,然后生氣地訓(xùn)斥他身后的化妝師:“不是讓你在車上給他化妝的嗎?”

  “他不讓我……”化妝師一臉委屈。

  經(jīng)紀人轉(zhuǎn)頭慌忙從包里掏出墨鏡盒子,把墨鏡遞給權(quán)佑,眼里滿是祈禱:“大哥,祖宗……”

  權(quán)佑站定看一眼天,太陽都還沒出來,他戴什么墨鏡啊,有病啊。他生氣的奪了經(jīng)紀人手上的墨鏡,默默戴上。

  進入體育館,坐在走廊里的一個人突然站了起來,攔住了權(quán)佑一行人:“權(quán)大明星,男神,你看咱們那個……”

  “哎呦,話可別亂說,誰是你男神,這位信眾我可不記得受過你的進貢,誰知道你是哪個教的人?!睓?quán)佑一把把那人推開,快步走向化妝間。

  經(jīng)紀人快步跟著他,嘴上不停抱怨:“你這樣跟他說,他要是以為你想要賄賂怎么辦?”

  “聽不懂幽默,倒是懂行賄,那是他腦子有問題,關(guān)我什么事?!?p>  “怎么不關(guān)你的事,他添油加醋出篇報道,你又得被罵?!?p>  “不差那點臟水?!睓?quán)佑一把拉開化妝間的門,“案子查得怎么樣了?”

  化妝間的沙發(fā)上,周以熙正坐在那跟韓宋分享她的人物側(cè)寫,韓宋拿著平板站在一旁查找人,兩個人聽見權(quán)佑的聲音,同時望過去。

  現(xiàn)在權(quán)佑一行人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不得不說,在化妝間里見到這樣兩個人,倒是一點不違和。

  這種不違和的感覺,權(quán)佑把它表達了出來:“你們兩個查案,總給我一種不怎么靠譜的感覺?!?p>  周以熙又把權(quán)佑的話直白又自負的翻譯了一遍:“你不能因為自己徒有虛表就否認別的漂亮孩子有本事啊,眼界短淺?!?p>  權(quán)佑翻了個白眼,坐到周以熙對面的沙發(fā)上,把墨鏡摘下扔到一旁。

  “查出是哪個粉絲了嗎?”

  “你怎么知道寄信的人是你的粉絲?”周以熙反問他,笑得像只狐貍。

  “不然你們要演唱會名單干什么。”他冷著臉回答。

  “一樣一樣的排查啊,先是參加演唱會的人,然后是工作人員,再有你得罪過的人,大家都排著隊呢,你別急嘛?!?p>  他能不急嗎,權(quán)佑起身要奪韓宋手里的平板,被周以熙搶先了一步:“警察辦案,你一個無關(guān)人士插什么手?!?p>  權(quán)大明星長呼一口氣,叉腰看著她,努力提醒自己:周以瑞是她哥,周以瑞是她哥。

  “這片地方,可不可以給我們兩個位子?”周以熙指著平板上演唱會座位圖上的一處問他。

  權(quán)佑的臉上寫滿了不愿意、不可以。

  “那是很貴的地方,來看我演唱會的人不知道攢了多久才……”

  “沒事,反正演唱會一定會順利進行,誰說一定要找出……”

  “秦玉!”經(jīng)紀人正愣神中,聽見權(quán)佑喊他,突然回神,答應(yīng)著。權(quán)佑一臉的煩躁:“你去……跟那些人交涉?!?p>  跟哪些人?交涉什么?他還沒來得及問,權(quán)佑又摔門出去了。

  “要去哪???”他趕忙跟上詢問。

  “換個化妝間,那間全是晦氣?!?p>  正在充滿晦氣化妝間里的周以熙聽見權(quán)佑的話“切”了一聲,她抬頭看著韓宋。

  “韓老板,我嗅到了悲傷的氣息。一定是個悲傷的故事?!?p>  “錯覺。”韓宋安慰的摸了摸她的頭。

  韓宋?摸?嗯?“韓警官?!敝芤晕蹙娴?。

  韓宋輕輕把手拿開,又一次拍到她的頭上:“一定是錯覺?!?p>  看著韓老板,周以熙被震驚到忘記反應(yīng),沒有想到,就是韓宋,也是有可能笑得像個……

  “當(dāng)自己是小混混嗎?哎呀……為什么又脫衣服???**”演唱會當(dāng)天,權(quán)佑熱情的表演換來滿場的人一聲聲尖叫。倒是有周以熙和韓宋身旁的這個人,不時地給出冷靜的贊賞和吐槽。

  周以熙聞著那似曾相識的香水味,看向韓宋,兩人對視一笑。

  四月三十號晚上七點,權(quán)佑應(yīng)付了一大堆采訪和贊美,現(xiàn)在正坐在一家不起眼的燒烤攤前,和一個,也觀看了他演唱會的人。

  “說說吧,為什么要阻擋我開演唱會?”權(quán)佑雙手環(huán)在胸前,冷著臉問。

  “不是阻擋,我是幫你炒作?!边呝t月想要拿啤酒,想了想又把手伸向了水杯。

  呵,炒作。這些年他沒少聽過這種話,這還不是最惡心的,最惡心的是那個“幫”字。一些炒作的媒體會理直氣壯地說他們雙贏,他的粉絲會理直氣壯地說“幫”他。

  邊賢月喝了口水,接著說:“你不是說這是最后一場演唱會了嗎,也是我的最后一場演唱會,以后……”她拇指研磨著杯口,“我打算脫粉了,所以送你一份禮物。你每次都費心思想怎么炒作,我的最后一場演唱會,我希望你好好唱歌,所以幫你炒作?!彼聪驒?quán)佑,笑著嘆了一口氣,把手伸向了羊肉串,權(quán)佑卻伸手把盛著羊肉串的盤子拉到了一旁。

  “干嘛?”邊賢月瞪眼問他。

  “你都不是我粉絲了,干嘛要請你吃飯?!睓?quán)佑回瞪回去。

  “我粉你這么多年,不值一串羊肉串啊。”她拍開了權(quán)佑的手,拿了一串羊肉串。

  權(quán)佑看看她,眼里滿是嫌棄:吃的真香,剛才這人眼里的點點淚光肯定是因為風(fēng)太大。邊賢月抬頭看向他,他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看向四周?!翱禳c吃,坐久了被人認出來都是麻煩。”

  “你不是卸了妝嗎,放心,你卸妝跟換臉一樣,沒人認識?!币贿吔乐?,邊賢月一邊好心的安撫他。

  “呵?!睓?quán)佑又一聲冷笑,默默小聲抱怨著,“你到底為什么是我的粉絲啊。”

  “嗯?”邊賢月一臉疑問的看著他,“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怎么決定做我粉絲的?”

  “記不記得以前你上一個節(jié)目,主持人問你是不是因為給的錢多才推了其他節(jié)目,來參加這個節(jié)目。你說你不在乎錢,因為他們節(jié)目承諾了讓你唱歌才參加的。那時把我感動的,這個時代,居然還有這樣純真的孩子,結(jié)果后來呢,怎么就變成了哪里賺錢去哪的主?!?p>  因為有一堆債要還啊。“那話就是說說而已。”

  “是因為周家威脅你嗎?”邊賢月猜測到,反正藝人有哪些地方不滿粉絲的意,向來都是經(jīng)紀公司的鍋。

  這種說辭,能夠把權(quán)佑變得‘清白’,可是他向來討厭這種‘逃避’,他嚴肅的回答邊賢月:“周家問我想要怎么發(fā)展,是我自己選的路。”

  邊賢月看他一眼,快速的把視線挪開,好像那一眼都不曾存在過一樣:“那就好。”

  “是不是很失望?”

  這次,那一眼真的沒有存在過,她低著頭說:“其實你過得好就好?!?p>  這種說辭很“正確無私”,可是邊賢月又想要些‘自私’,她抬頭看向權(quán)佑:“其實,你好好唱歌比較好。演唱會的時候,又是脫衣服又是那什么的……喧賓奪主。”

  權(quán)佑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愿意看我脫衣服的小姑娘會花錢買我的專輯,你呢?”

  怎么又喝酒?邊賢月下意識微微皺眉:“我的錢要攢來用來交學(xué)費啊,這不是一畢業(yè)就來聽你演唱會了嗎?”

  嗯。那為什么要脫粉?權(quán)佑心里突然有一個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覺,他趕緊把它壓了下去。

  “這種跟粉絲聊天的感覺還不錯,看來今年我要把推掉的粉絲見面會重新舉辦了。”

  哪里不錯了?旁觀者肯定看不出來。這一會兒,權(quán)佑都臉色變差過幾次了,還不錯?那邊賢月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感覺還不錯,那是因為對面坐的是我,一個年輕長得還不錯的小姑娘坐在你對面,還喜歡你,當(dāng)然感覺好了?!?p>  “嗯,還喜歡我?!睓?quán)佑此刻心情確實不錯。

  “哦,曾經(jīng)?!边呝t月補上了一個時間狀語。

  你看,權(quán)佑臉色又變差了?!澳銥槭裁聪矚g我?曾經(jīng)?!?p>  “倒沒有多喜歡你,我是喜歡聽你寫的歌。”

  “喜歡哪首歌?”

  “都喜歡?!?p>  “呵,什么喜歡我的歌,誠實點承認喜歡我的臉有什么……”

  “不過,如果一定要選一首歌,應(yīng)該是《無題》,除了你以往寫歌的華麗的特點,那首歌有種不一樣的感覺?!?p>  當(dāng)然有不一樣的感覺,那是告別自己的歌啊。

  “但是,用心寫歌,用腳起名。居然連個題目都懶得起?!?p>  “無題就是題目?!本拖袷撬院蟮娜松?,不再配擁有……

  “無題怎么會是題目,佚名是名字嗎?”

  無理的說法讓權(quán)佑在心里無奈的笑了笑,他把手伸向了羊肉串,然后盛著羊肉串的盤子被邊賢月拉開了。

  “干嘛?”權(quán)佑瞪眼問她。

  “你不用減肥嗎?”邊賢月無比真誠的回答他。

  “我請你吃飯,我吃一串不行嗎?”

  “你請我吃飯,好意思自己也吃嗎?”

  “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

  邊賢月沒有回答,默默拿起盤子里剩的唯一的那串羊肉串在權(quán)佑的注目下吃掉了。

  權(quán)佑默默在心里發(fā)出了感慨:啊,狠毒的女人。他默默拿起啤酒杯,結(jié)果這個女人不僅狠毒話還多:“少喝點酒,你喝了酒老是……”

  “你都要脫粉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話里不是生氣,是抱怨。

  嗯,他說的沒錯,她要感謝他的提醒。可是……

  “哎呀,想想那可是我整整九年的時光啊。”

  雖然他一點都不知道,可是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是他陪她一天一天熬過去的。說來也可笑,明明是個一面都沒見過的人,你從那些新聞報道中,從那些電視節(jié)目中,從那一句句歌詞中,企圖理解他,覺得你懂他,認為你們是天下最合適的靈魂伴侶。終于也有一天,從那些新聞報道中,從那些電視節(jié)目中,一遍遍證實你們是不同路的人,想起了你們是一面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終于他從陌生走向陌生,期間只有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過,沒事,及時止損就是收獲。”

  這句話說出口,她看向權(quán)佑。權(quán)佑看著的她的眼神……不知道為什么,氣氛突然壓抑的讓人胸悶。

  不知所措之間,邊賢月故意看了一眼她的手表。

  “那個……我先走了?!?p>  話畢,迫不及待地起身。

  “我送你吧?!睓?quán)佑好像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一般的說。

  “別,我就幫你炒作這一回,我可不想……”

  他炒作過,說過喜歡炒作,便是終生都是這樣的人了嗎?他冷著臉打斷邊賢月的話:“快走吧?!?p>  邊賢月離開了位子,走向了他身后的方向。走時的那個感覺,權(quán)佑叫它‘她好像如釋重負一般’。

  有些時候,人討厭誤解想要清白,卻又一樣輕賤,他回頭看向逐漸遠離的那個背影。

  “這不是最后一場演唱會,就是個炒作,明年還有?!?p>  聞聲,邊賢月回頭,一臉笑意,第一次見面的人,就應(yīng)該那樣對陌生人笑。

  “哈,我就知道,不過跟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祝你明年繼續(xù)賣座?!?p>  權(quán)佑回了她一個同等的微笑,卻又有一些……

  “哎,ex-fans,擁抱一下,……作為我們永久的告別?!?p>  “哦,不用了?!边呝t月笑著拒絕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逐漸遠離,權(quán)佑看著看著大聲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等到的是消失不見的身影。

  權(quán)佑嘆了口氣,評價了句:“沒有禮貌?!?p>  他也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起身后看到邊賢月落在椅子上的應(yīng)援毛巾。他把它撿了起來。

  “我認真設(shè)計的,真是的?!彼蚰侨俗叩舻姆较?。

  要為失去了一個粉絲而傷心嗎?不至于不至于。那個矯情的木正聲已經(jīng)死了,他是權(quán)佑,就要好好做權(quán)佑該做的事。

  “權(quán)大明星,怎么樣,對我們CA的辦案能力還滿意吧?”周以熙和韓宋的警車恰好路過,于是她便過來打了個招呼。

  幫他找到了寄信的人,她不得好好被感謝一番?結(jié)果,權(quán)大明星看樣子好像不怎么開心?。?p>  “案子我撤銷了?!?p>  “撤……”

  撤**的銷啊,她辛辛苦苦推理,她辛辛苦苦出外勤,她辛辛苦苦浪費了三天歲月,居然……

  “放心,錢照付。心疼錢的樣子簡直跟你哥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睓?quán)佑一臉嫌棄的走向了正好來接他的經(jīng)紀人。

  “那就好?!?p>  管他高不高興呢,權(quán)佑只要不撕毀案子合同,那就好。周以熙走向了韓宋的警車。

  晚上快要十點,權(quán)佑在家里接到了周以瑞的電話。

  “權(quán)大明星,演唱會辦的怎么樣?忙了一天還沒來得及恭喜你。”

  “謝謝,很好?!?p>  “嗯,接下來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慰問權(quán)佑前,周以瑞先從周以熙那聽過了八卦,于是現(xiàn)在話里充滿了‘我要掛電話嘍’的語氣。

  “嗯?!?p>  掛掉了周以瑞的電話,權(quán)佑走向了床頭柜,他從柜子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打開后里面放著一沓信,一共有七封。

  他打開其中一封信,紙張已經(jīng)有些破舊,手寫的信字跡工整。

  他以前總是默默想象寫信的這個人的樣子,他也很喜歡信上的香水的氣息。

  他默讀著信上一句句對他的贊譽,也不忘努力嘴角上揚維持歡喜。

  他讀完一封信,把它整齊的放回信封,嘴角依舊歡喜,眼角卻被悲傷代替。

  “我這么好,你為什么不要我?”

  他把桌面上的應(yīng)援毛巾放到小盒子里,重新把小盒子放到抽屜里。

  那天晚上,權(quán)佑躺在床上,想著一個人的臉久久不能入眠。那天晚上,木正聲在夢里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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