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沃森小姐的心靈沖擊

　　“你還有什么沒告訴我的？”

　　晚上8點44分，米歇拉啃著蔬果沙拉，眼神卻釘在沃森小姐身上：“所以你還能變成其他女人的樣子？”

　　“準確地說，女人男人都可以?！蔽稚〗忝媲皵[著的東西全是肉，其中一個盤子里還堆滿了漢堡包，右手邊則是幾大瓶冰可樂。自己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大吃特吃了，因此剛才下樓的時候，沃森先生就把周圍十幾家餐飲店全都買了一遍，要的就是豐富多樣、濃郁噴香。

　　反觀蝴蝶刀小姐，可憐兮兮的兩三個小盤子，肉菜也很清淡。

　　這可把她給氣到了。

　　啪！

　　快速伸出去的手被沃森小姐抓住。

　　“搶東西吃可不對喲~”沃森小姐半瞇著眼睛笑起來，目光之中滿是狡黠：“病人怎么可以吃炸雞呢？這太油膩了，還不健康，你還是乖乖看我吃吧嘿——！”

　　米歇拉偷偷伸出去的另一只手也被摁住了。

　　“嗯哼？”

　　沃森小姐挑起眉毛，幾根觸手緊緊捆著米歇拉的胳膊，經(jīng)過多次強化，如今它們的力量已經(jīng)不像當初那樣弱，蝴蝶刀小姐試了幾下掙不來，只能說：“松開，我不搶了。”

　　“噢好?！?p>　　觸手們瞬間縮回去，快速消失在沃森小姐的胳膊上。她看著擺出一副臭臉的米歇拉，換好一副甜甜的笑容，伸手捏起一個雞塊：“喏~~~你不會以為我真的不讓你吃吧？啊——？不會吧不會吧？我怎么會真的不給你吃呢？來來來我喂你，張嘴，啊——”

　　沉默兩秒鐘，米歇拉遲疑地張開了嘴。

　　“真乖?！?p>　　沃森小姐轉手就把雞塊塞回自己嘴里。

　　下一秒，米歇拉直接從床上蹦起來，惡狠狠地將女友摁倒在地，對準肉最多的那塊部位用力拍下去。這場簡易晚餐很快演變?yōu)閮蓚€人在地毯上邊滾邊打鬧，緊接著又進化成撓癢癢大賽，直到米歇拉體力不支，被沃森小姐扛起來丟回了床邊。女人瞪著這張笑嘻嘻的漂亮臉蛋，好一陣子沒說話，最后直接伸手抓過一瓶可樂打開。

　　沃森小姐倒是沒再阻攔，安安靜靜看著女友吃雞。

　　她其實也很喜歡這個畫面。

　　米歇拉的吃相干凈利落、毫不做作，幾年時間的艱苦戰(zhàn)斗生涯磨煉了身心，讓女人里里外外顯露出一種干練和沉穩(wěn)，非常能夠吸引沃森小姐。說到底，不論是米歇拉還是妮莎，沃森向來都對這種類型的女性青睞有加。而他也敏銳察覺到，每當自己變成沃森小姐時，女友眼中名為“嫉妒”的情緒就會更加明顯。

　　但其實也沒多少。

　　不如說，能看上自己這種沒什么雄性氣概的類型，就已經(jīng)充分說明了蝴蝶刀小姐的偏好。在離開里約熱內盧之前的那幾天里，米歇拉終究還是抵不過誘惑?；貞浧鹋水敃r睡醒以后的表情，沃森小姐右手撐著下巴，笑得更開心了。

　　嘎嘣！

　　米歇拉瞪著這個屑女人，用力咬碎一根雞骨頭。

　　“寶貝~”

　　“講?！?p>　　“你聽說過......肯德基瘋狂星期四嗎？”沃森小姐眨眨眼睛，吮一口冰可樂，瞳孔迅速變成了櫻花色?？擅仔瓍s緩緩收回目光，忽然就開始嘆氣：“我實在不明白，你變成女人以后為什么總是能開開心心的？你在打仗的時候也這個樣子嗎？”

　　“......你準備好聽我的重口小故事了嗎？”

　　沃森小姐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了。

　　“你在擔心什么？怕我倒胃口？”米歇拉擦擦嘴，把餐盒子蓋上：“我又不是沒坐在尸體旁邊吃過飯，我知道你剛才是想讓我放松心情，你鋪墊那么久不就是為了這個嗎？我現(xiàn)在準備好了，就算你突然變成什么怪物，我也不至于發(fā)瘋?！?p>　　“哼，你說的噢?！?p>　　稍微退遠幾步，沃森小姐褪下幾件衣服，渾身立刻就被血紅色的密集觸須包裹。片刻之后，一個長相、身材都和沃森小姐完全不同的黑發(fā)女人出現(xiàn)在米歇拉眼前。雖然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但她還是在床上沉默了半分多鐘：“......這是誰？”

　　“嗨，我是杰西卡·德魯?！?p>　　黑發(fā)女人拉過椅子：“杰西卡·米莉亞姆·德魯。”

　　米歇拉仔細打量著杰西卡，相比起沃森小姐，黑發(fā)女人的臉龐線條偏向硬朗，五官也更有盎格魯·撒克遜人女性那種略帶粗獷的風格。米歇拉對這種長相并不陌生，英倫和美聯(lián)邦的很多姑娘就屬于這種類型，她們在年輕時確實能夠因為這種特性而增添魅力，可只要年齡超過三十歲，就很容易因為保養(yǎng)不當而加速衰老。

　　雖然眼前的杰西卡明顯還沒到那個階段。

　　但蝴蝶刀小姐心里確實好受多了。

　　自己拼不過沃森小姐那個妖精，比一比杰西卡還是完全沒問題的。尤其是目測完對方的三圍規(guī)模以后，米歇拉整個人就多出了幾分自信：“......所以，你是誰？”

　　“我是個九頭蛇?！?p>　　蜘蛛女俠交疊起兩條腿，從手邊拿過一瓶可樂：“我奉命入侵你男朋友守衛(wèi)的飛機，接著我趁機偷襲他，但最后我被他一槍打爆了腦袋。就像你現(xiàn)在看到的，我變成了沃森的養(yǎng)料，我的意識、人格還有身體......已經(jīng)全部被他占有?！?p>　　“等等?！泵仔铰犜讲粚?，悄悄摸上刀柄：“你的自我意識還在？”

　　“不在?！?p>　　杰西卡瞟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笑著搖搖頭：“我已經(jīng)和沃森小姐融為一體了，或者說，我成了她的一部分。在沃森小姐變成我這個樣子的時候，可以模仿......或者說展現(xiàn)我的基本性格與行為習慣，這也包括我的聲音。但不管怎么樣，嚴格意義上說我就是個死人，所以你不必緊張，明白嗎？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現(xiàn)在也可以改口叫自己沃森小姐，怎么樣？”

　　米歇拉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我真不知道你這樣還算不算是沃森，理智告訴我你是，但在情感上，我有些無法接受。你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擁有另一個人的性格，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會覺得你根本就......不是他?！?p>　　“你或許還沒準備好，我能理解?！?p>　　沉默了幾秒鐘，蜘蛛女俠坐到床邊，伸手去摸米歇拉的肩膀：“人類的感情總要以一些固定物作為基礎，就像寵物通過嗅覺和視覺來識別主人一樣。如果樣貌、身材、性格甚至是性別都不固定，那么對你來說，一個人的形象和身份可能就不存在了。你心里的那個人......他總要有些東西讓你心生愛戀，不是嗎？然而你意識到，這些東西都是可以變的。你因此而感到害怕，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心里沒有安全感，你擔心沃森有一天變成了你不喜歡的樣子?！?p>　　“不是，我......”

　　當指尖粘到皮膚，米歇拉像是觸了電，下意識往回縮肩膀。她下一秒才察覺到自己剛才做出了什么反應，嘴唇蠕動幾下，卻又說不出話來。眼前的女人模樣實在太過陌生，而嘴里吐出的每個字，如匕首尖刃戳在心口，制造出幻痛。

　　她說得對。

　　......我在害怕。

　　“我能看懂你剛剛打量我的眼神?！?p>　　杰西卡緩緩握住蝴蝶刀小姐的右手：“不要否認這一點，人類就是視覺動物，他們需要通過審美來愉悅自己。當初你不幸毀容的時候，你害怕被沃森看到，不就是擔心被討厭嗎？可你運氣實在非常好，那個變態(tài)恰恰也喜歡你這副樣子。你和沃森，與大部分普通人一樣，你們因為對彼此外表的欣賞而相互吸引，然后才有了深入發(fā)展的基礎。別跟我說什么相貌不重要，那大多都是生活所迫，如果有得選，誰不喜歡樣子好看性格又合適的？”

　　見米歇拉不吭聲，蜘蛛女俠又說：“我相信你肯定很好奇，沃森小姐為什么表現(xiàn)得像個瘋子。這是因為沃森每吸收一個人，體內就會多一個‘人’，我不知道沃森的身體有多少容量，但或許將來某一天，當他再也裝不下的時候，里面的‘人’就會涌出來......沃森可能要徹底瘋掉也說不定。”

　　“......你從沒告訴我這個！”

　　還沒脫離第一段話的信息沖擊，米歇拉又遭受到了新的震撼。她眉毛微微抖動，緊接著立刻皺起來，與杰西卡手掌相握的指節(jié)開始用力：“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你不該再這樣做了！之前你和我說，你可以在戰(zhàn)場上吞噬敵人補充能量......你是在慢性自殺！我們不需要你這樣拼命！任務總有其他解決辦法的不是嗎？該死的，如果我知道......”

　　“放松，放松，海因茨瓦芬醫(yī)生?！?p>　　她果然不再糾結我的外貌了。

　　計劃通！

　　調整了一下表情，杰西卡主動摟住米歇拉：“我還沒說完呢，普通人類對我可沒有影響，我指的是像我這樣的超人類?！?p>　　“超人類？”

　　“沒錯?！?p>　　唰地一下，蜘蛛女俠抱著米歇拉從床上蹦起來，單手粘在了天花板上：“你可能對九頭蛇有些誤解，但他們在制造、培養(yǎng)和抓捕超人類方面真的很努力。沃森早就跟你說過了，這個世界很神奇，多一個能徒手爬墻的女人也很正常?！?p>　　“......你故意的是不是？”

　　蝴蝶刀小姐瞪著她。

　　“我只是樣子變了，聲音變了，性格受一點影響，但只要我愿意，其實也可以不受影響。不管怎么樣，你還是我心愛的小寶貝?！苯芪骺ㄔ谂四樕陷p吻一口，松手讓兩個人落回床上：“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你開始適應了嗎？”

　　“沒適應，別抱著我?！?p>　　米歇拉氣鼓鼓地伸手推人：“你可以變下一個了?！?p>　　“好啊?！?p>　　看著蝴蝶刀小姐伸手去拿可樂，杰西卡退遠兩步，渾身血紅色觸須涌動，變成了蝰蛇夫人歐菲莉亞·薩爾基斯坦：“小姑娘，你看看我怎么樣？”

　　噗！

　　米歇拉一口汽水噴了出來。

　　......

　　一天后。

　　“對不起嘛~”

　　沃森小姐緊緊摟住米歇拉的胳膊：“我當時就是想逗逗你，下次不會啦......”

　　啪！

　　女人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又把臉轉回去。

　　“嚶嚶嚶你不理我......”

　　“別，演，了！”

　　“好的好的?！蔽稚〗愣苏裆?，一秒鐘切換成房產(chǎn)中介，指著上方樓層：“歡迎來到曼哈頓下城，尊敬的女士，希望您住得開心?！?p>　　叮！

　　經(jīng)典的環(huán)繞式電梯恰好升到高層，沃森小姐拉開鐵柵欄門，讓米歇拉先走出去。女人看著裝潢華麗的公寓走廊，朝沃森小姐挑起一邊眉毛：“好吧，這個我確實沒想到，你居然在曼哈頓半島擁有一套住所，這片地段的價格可不便宜，你花了多少錢？”

　　“我們進去再說?！蔽稚〗爿p推著女友來到門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把鑰匙插進鎖孔：“一會進去以后，不管你看到什么東西，不要大喊大叫，我會慢慢為你解釋的，好嗎？”

　　“嗯哼?！?p>　　米歇拉抱起兩只胳膊。

　　喀嚓！

　　門開了。

　　“記住了？不管看到什么畫面，不要大喊大叫。”沃森小姐又回過頭，表情嚴肅地看了一眼米歇拉，這才小聲朝里邊說：“我回來了，莉莎，別亂動啊。”

　　“莉莎是誰？”

　　“嗨呀，你先進來。”

　　喀噠！

　　門鎖重新閉合，米歇拉眼前便是一大片漆黑的房間，窗也不開燈也不亮，只看得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黑暗之中傳來嗚咽聲，聽著有點像捂嘴哭泣，又像充滿魅惑的嬌吟。隨著光線在視野中亮起，她終于看清面前客廳沙發(fā)旁站著的女人，一身綠色晚禮服和高跟鞋，從裙擺間隙露出的長腿線條優(yōu)美，就是站姿有些怪異，讓蝴蝶刀小姐聯(lián)想到浣熊市里感染T病毒的喪尸。

　　直到看清莉莎的臉，她才發(fā)現(xiàn)這女人不但是個光頭，而且臉上還沒有五官。

　　“坐坐坐?！?p>　　沃森小姐拉著米歇拉坐到沙發(fā)上，轉頭便朝莉莎說了一句：“去墻角待著，別過來?！?p>　　無面護士哼哧兩聲，踩著高跟鞋走開了。而在米歇拉眼里，這個叫做“莉莎”的生物看起來就像個身材極好的塑料模特，偏偏還能隨意行動，里里外外充滿了詭異。她深吸兩口氣，把目光轉向自己的女友：“我本來以為，你會看上我這種毀容的女人，口味已經(jīng)夠奇特了，沒想到你還藏得這么深？嗯哼？你喜歡這種臉都沒有的類型嗎？你從哪里找來的這么個怪東西？浣熊市？”

　　“額......嚴格來說，和你有些關系?！?p>　　“和我有關系？”

　　“寂靜嶺，還記得嗎？”為了應對這個場面，沃森小姐一路上已經(jīng)打好了腹稿：“離開浣熊市以后我們在康科德小鎮(zhèn)呆了一陣子，你晚上總會做噩夢，我和你說，你正在受到寂靜嶺的影響......”

　　“所以，這個莉莎是從寂靜嶺弄來的？”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