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新手村的第一關

　　“謝謝，我不需要?！?p>　　費莉西婭謝絕了隊友的好意，繼續(xù)端著槍走在最右側。

　　“加快速度?！?p>　　耳機里傳來隊長的聲音：“別管那些持槍平民，他們不是威脅?！?p>　　一聽到這話，金發(fā)女警就皺起了眉頭，但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隊友們好像真的就信了，隊長一句話說完，其他人肉眼可見的放松下來。費莉西婭看向旁邊的年輕警察雷恩，他明顯對自己有好感，這并不難察覺。此時雷恩朝自己投過來一道和善的眼神，女警幾乎就要張口，詢問對方這個明顯不對勁的命令。

　　可她終究還是沒說。

　　捏緊了槍柄，費莉西婭沉默著繼續(xù)跟上隊伍。從踏入地獄廚房開始，她對于曼哈頓半島“繁華有序”的印象就徹底碎了干凈，哪怕是半夜出門倒垃圾的老大爺腰上也掛著槍，一些窗戶、門縫里滲著窺伺目光，讓自己寒毛豎立。黑幫份子有槍，居民也有槍，兩種人從外表上幾乎看不出區(qū)別，甚至本來身份就可以隨時切換。

　　這種情況在紐約其他犯罪率較高的區(qū)域中也十分常見——尤其是黑人聚集區(qū)，若是不小心走火撂倒一個路人，大概率都能從他身上發(fā)現(xiàn)違禁品。因此，每個巡警在進入這類區(qū)域時都會高度警惕，遇事不決先打幾槍，總比沒命了要好。

　　可地獄廚房不同。

　　它比以上任何一個同類型區(qū)域都要可怕，金發(fā)女警有種錯覺，自己這群人就像是進了鋼鐵叢林的獵物，周圍全是兇獸。而且根據(jù)那個女吸血鬼妮莎透露，地獄廚房還有著曼哈頓半島最大的血庫，那些偷渡客上岸之后便會遭到強制拘禁，先是沒收個人財產(chǎn)，接著抽取足量血液，然后才做其他安排。身強體壯的會被抓走做苦力；女性只要身材、相貌基本達標，就要被迫進入風月場所。而剩下那些身體瘦弱的......

　　被挖走器官也不是沒可能。

　　地獄廚房幫派眾多，單單是偷渡這一塊，也早已經(jīng)形成了完整的利益鏈條。

　　砰！

　　忽然又一聲槍響。

　　火光在視野邊緣閃現(xiàn)，女警下意識撲向右側的垃圾捅掩體。

　　“隱蔽！”

　　隊伍語音下一刻才開始混亂起來，特警們紛紛矮身躲避，朝著槍火的方向發(fā)動攻擊。過去十幾分鐘里，這番場景已經(jīng)發(fā)生了數(shù)次，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襲擊者槍法太臭，直到現(xiàn)在，整個隊伍也沒有人受到傷害。費莉西婭靜靜數(shù)過30秒，果然，開完一槍之后，襲擊者同樣沒了影子。

　　“他不見了?！?p>　　“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完畢?！?p>　　“繼續(xù)前進。”隊長一聲令下，特警們再次開動起來。費莉西婭緩緩跟到雷恩身后，用細小的聲音對他說：“這么大動靜，我們肯定已經(jīng)被碼頭那邊發(fā)現(xiàn)了。”

　　“反正我們今天也沒打算偷偷進來。”雷恩扶了一下頭盔：“這次我們有紐約警署港務局提供戰(zhàn)術支援，你不必擔心，交給他們就好。黑林幫很多成員都在哈德遜河對面，只要截住他們的人，這次行動肯定不會出什么問題?！?p>　　“......那群偷渡客里肯定有重要人物，不然怎么會用得到我們?！迸赃呌腥瞬遄?，一股輕松愉快的氣氛莫名其妙就逸散開來，但立刻便被隊長出聲止?。骸安灰f無關話題，集中注意力，我們快要抵達目標點了。”

　　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費莉西婭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給她思考，走出前方這條小路以后，老舊碼頭的稀疏燈光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視野中。這個港口的地圖早已經(jīng)擺在桌面上，特警們稍微分散開來，各自進入了攻擊位置。

　　前方一片寂靜。

　　十幾名黑林幫成員早已經(jīng)擺開陣型，兩盞探照燈朝著地面來回掃蕩。但在幾分鐘后，來自水面的一聲槍響便打破了僵局，眼看前方陷入混亂，隊長一拍通訊鍵：

　　“進攻！”

　　砰砰砰砰——！

　　“開火！開火?。?！”

　　“我看不到她在哪！”

　　“右邊！走廊！走廊??！”

　　砰砰砰砰砰——?。?！

　　地獄廚房另一側，同樣激烈的槍響在地下室里回蕩，此時地面上已經(jīng)躺了七八具尸體，最后幾個人冷汗津津，看著煙塵彌漫的磚墻呆愣兩秒，才忙不迭去給武器更換彈匣。就在這時，側后方緊閉的房門忽然整個倒下來，驚得幾人立刻轉身，把彈匣里最后幾顆子彈也打了出去。

　　然而門板上那具尸體，是他們的同伴。

　　噗呲！

　　劍刃從后心刺入一個槍手的軀干，隨即快速抽離，男人只來得及悶哼一聲便跪倒下去。剩下的三個人趕緊往外撲，抓起地上散落的武器準備還擊，可伴隨一聲脆響，房間之內(nèi)忽然陷入了黑暗?？謶炙查g就攥住心臟，幾乎就在一個時間，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奪門而出。

　　只可惜，有個倒霉蛋跑錯了方向。

　　見鬼！

　　男人用力踏著地板，心中滿是絕望，前方轉角就是一個密閉房間，自己等同于踏入死路?，F(xiàn)在他拼命祈禱那個鬼影般的女人去追了同伴，好讓自己有機會逃離。而剛剛沖進房間，外邊傳來的槍響聲立刻讓男人竊喜不已，他大口喘著氣，準備抓緊時間恢復一些體力。

　　砰！

　　“啊啊?。。?！Fxck you?。?！”

　　沒錯了，是那個老煙鬼的叫聲。男人靜靜等待十幾秒，緩步返回剛才戰(zhàn)斗的房間，從地上撿起一把轉輪手槍，這才轉身走向了側門。他已經(jīng)計劃好路線，進入走廊以后直接從窗戶翻出去，然后爬上樓頂，就可以跳去附近的建筑，成功逃生。

　　這樣想著，門忽然打開了。

　　細微的吱呀聲，伴隨那只纖長手臂，讓男人的心跳驟然緊蹙。門外走廊亮著燈，恰好照應出女人出現(xiàn)在門板一側的半邊身體，凹凸有致的曲線誘惑力十足。可男人此時已經(jīng)涼透整個后背，他看不清對方的正面，只見到那兩柄劍刃寒光閃爍，于是瞪著眼睛舉起手槍，用力扣下了扳機。

　　砰！

　　大口徑轉輪手槍的槍口火光十分旺盛，不但在視野中央留下殘影，也照亮了一瞬間的畫面。男人依舊瞪著眼睛，立刻開出第二槍，這次他終于看清了這副定格般的景象：女人舞動雙劍，姿態(tài)優(yōu)美地合攏臂膀，彈頭恰巧擊中了劍刃中段，完全偏離開原本的方向。

　　砰！砰！

　　男人捏緊槍柄，又扣兩次扳機。

　　但他沒有機會再扣一次了。

　　細長劍刃將整只右腕切斷，脖頸隨即遭受重擊，一口慘嚎直接被嗆死在喉嚨里。男人整個身體向后翻倒，再也爬不起來。沃森小姐撿起地上的轉輪手槍，給了這張痛苦面具兩顆子彈，隨即歪過半邊腦袋，嘴里念著意義不明的音節(jié)。半晌，她終于將頭扭回來，看向四周的尸體。這些黑幫成員基本沒有一個人是完整的，房間地板上全是殘肢和血跡，而在外側走廊，兩側墻壁滿是大大小小的彈孔。

　　“去拿背包?！?p>　　對著肩膀輕輕說一句，沃森小姐的作戰(zhàn)服就像褪了一層皮，顯露出原先的衣料紋理。而離開身體的那層“皮”在半空中蠕動，迅速變回懸浮斗篷的模樣，直接從地下室窗戶縫隙鉆了出去。這個廢棄的地下停車場，似乎已經(jīng)完全陷入了死寂。

　　微弱呼吸聲。

　　左手邊那扇鐵門后，有顆心臟還在跳動著。沃森小姐徑直走過去扯開鐵鏈，輕輕一用力就將鐵門扯開，然后便對上了兩道毫無生氣的視線。這是一個躺在手術臺上的女人，腹腔已經(jīng)被剖開，看起來像是手術做到一半，醫(yī)生不得不拿槍出來應對自己這個襲擊者。

　　但沃森小姐知道真相。

　　因為這間地下室，屬于一個以販賣器官為生的幫派。在吞噬敵人的一瞬間，大量記憶畫面就填滿了沃森小姐的腦海，她仿佛化身為捏著手術刀的人，親手切開肌腱、深入體腔，然后像是摘取果蔬那樣無情地割下第二刀。在整個過程之中，詭異的平靜跟歡愉在心里反復交纏，如同病菌一樣朝著整個思維擴散。沃森小姐明白這種情緒來源于敵人，但她還是有些驚異，驚異于人心竟然真的能夠如此瘋狂、病態(tài)。

　　自己從南面進入地獄廚房，本想著“問問路”，可就是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半吊子醫(yī)生，今晚上給了自己一頓震撼，以至于本該藏進墻后的身體遲緩一陣，立刻就被其他幫派成員發(fā)現(xiàn)了。

　　然后便是這場雪夜殺戮。

　　殘忍，也暢快。

　　沃森小姐已經(jīng)完全平靜下來，她懶得去回憶這個幫派叫什么名字，只是從門外的白大褂尸體上撿起一把手槍，邁步走進這間手術室。女人一直用目光跟隨著自己，眼里看不出恐懼，也見不到希冀，有的只是絕望過后的平靜。沃森小姐往她腹腔里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個女人已經(jīng)離死不遠。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嘴唇蠕動著，說不出話。

　　記憶片段在這個時候發(fā)揮了作用，沃森小姐從托盤里拿起一支腎上腺素，戳進女人的手臂靜脈一推到底。靜靜等了幾分鐘，女人忽然一下咳嗽，整個腦袋向前躬起來。沃森小姐看著對方開始恢復神智，繼續(xù)問：“你叫什么名字？”

　　“卡......卡蒂娜?！?p>　　“我把他們都殺了?！蔽稚〗阕吓赃吥菑埵中g椅子，把槍柄塞進卡蒂娜手里，再扶著對方的手腕放到手術臺上：“我救不了你，但你可以給自己一槍。或者你要是還有力氣，可以跟我聊聊，比如你從哪里來之類的，我準備寫一張明信片，就貼在那個老大的額頭?！?p>　　卡蒂娜呆愣一陣，隨即微微笑起來，兩行淚水卻從眼眶滑落，深深藏進脖頸：“能推我出去嗎？我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