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英倫年輕人的生活

　　切，我還以為是變形金剛。

　　找到引擎室里躲雨的小貓以后，杰西卡失望地嘆氣，看著對方可憐兮兮地不停喵喵叫，一時間犯了愁。和小貓崽大眼瞪小眼一陣，她緩緩伸出手指，小貓崽先是邊哈氣邊往后退，然后就聳聳鼻頭，略有些疑惑地聞著味道。趁著雙方距離越縮越短，杰西卡直接一個鉆手把它抓出來。

　　“喵......”

　　“以前網(wǎng)上說我還不信，原來車放久了真的會長貓啊?！苯芪骺ㄗM車里，捏著貓崽崽的頸后皮，把它提到眼前觀察。這只小貓明顯還沒到獨自生活的年紀，皮毛整體灰白，但也有些深色區(qū)域，只是想要更加清晰的話，只能等到它長大了。杰西卡啟動暖氣，將小貓放在膝蓋上，輕車熟路地施展擼貓大法。

　　這只小貓似乎沒被人這樣摸過，發(fā)出一陣委屈巴巴的嗚咽，但也只持續(xù)了不到半分鐘?；蛟S大部分貓科動物基因深處真的刻著“求擼”這倆字，有了空調(diào)熱風，黑光軀體的迎風面也很快升溫，小家伙眼睛半瞇，開始伸舌頭舔舐杰西卡的指尖，而那根細短小尾巴更是泥鰍一樣扭來扭去。

　　確實很可愛，如果換作沃森小姐，估計已經(jīng)開心到一口吞進去了。

　　只可惜臟了點。

　　這大概是只小野貓，眼角、鼻腔和耳朵等易受災區(qū)域都有不少污垢，杰西卡手背探出幾根細小觸須，靈活地伸向小貓的眼角和鼻腔，把那些臟東西一一刮走，然后再通過擰下的車窗丟出去。

　　“你看，擦干凈就好多了對不對？”

　　“喵......”

　　這聲貓叫不是從面前發(fā)出來的。

　　杰西卡扭過頭，看見車外邊站著一只大貓，灰黑毛色，看起來普普通通，就和鉗工的錘子一樣沒有任何花里胡哨。

　　......好奇怪的比喻。

　　“諾，你的崽?！彼堰@只貓崽崽遞出去，大貓謹慎地后退兩步，歪著腦袋瞅了眼前這個奇怪的大生物一陣，最后還是護崽心切，叼起孩子飛快溜走了。杰西卡發(fā)動汽車引擎，離合一抬完美起步，可惜這臺二手甲殼蟲沒怎么改裝過，否則她都想試試雨天漂移了。

　　在停車場胖門衛(wèi)雷弗的道別聲中，甲殼蟲駛上了公路。英倫是全世界少有的采用靠左行駛的交通制度的國家，直到現(xiàn)在，杰西卡也不太習慣這種左轉可以直接走、右轉卻要等紅燈的方式，每次與對向來車交會，她都覺得自己在逆行。

　　打開音樂電臺，杰西卡輕輕跟著哼起來。

　　這一路大約開了90分鐘。

　　她先開到國王酒館公寓樓下，準備上樓取自己那把吉布森J-200，可剛進門就看到幾個警察。毫不意外，元氣少女露西亞正雙手叉腰站在門口，一個人對著警察們進行語言輸出：“嘿！我才不管你們！這是我的合法權利明白嗎？你們就聽那個嗨草的亂說？有精力過來為難我，怎么不去管管那些派對上性騷擾的混蛋？”

　　“別這樣，露西亞，我們也只是在盡職?！?p>　　一個黑人胖警察脫下帽子，露出自己的禿頂腦袋：“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還有人投訴你人身威脅，或許我們就要逮捕你了?！?p>　　“Fxck you！”

　　露西亞直接比了個中指。

　　等到圍圈的警察們離開，元氣少女這才看到門口的杰西卡，開開心心跑過來抓她手臂：“嗨杰西！好一陣子沒見你啦！今天有空嗎？”

　　“露西亞，我好像只見過你3次吧？有2次你都在被警察找麻煩，甚至還被逮捕了。”杰西卡斜著眼，伸手摸摸女孩的長辮子：“我現(xiàn)在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和你走這么近了，你老是招惹警察。”

　　“拜托，這才是搖滾啊?！?p>　　元氣少女滿臉不當回事：“我們都沒好好聊過音樂呢，你喜歡聽哪個樂隊？來我房間吧，我給你看看我的唱片，我跟你說，超級棒的！”

　　“我上次領教過你的房間了?！?p>　　杰西卡朝踱過來的貓咪黛黛送了個響指：“但我確實有問題要咨詢一下你，要不我們出去轉轉？喝杯咖啡什么的？”

　　“喝咖啡？好好好！”

　　露西亞一口答應，火速重回房間拿了件外套，然后就像個等不及出門玩地小屁孩一樣，屁顛屁顛跟著杰西卡上樓拿吉他。等到看見門口那輛黃色甲殼蟲，她直接捂著嘴大呼小叫：“哇噢！酷！這是你的車？”

　　“好啦，上車?！?p>　　杰西卡將吉他箱子丟進后排座位，擰鑰匙發(fā)動引擎，電臺很快傳出披頭士樂隊的歌曲。露西亞還沒坐進來，臉上便露出了驚喜的神色：“我就知道你喜歡聽披頭士，哈哈！”

　　“嗯哼?！卑衍囬_上路，杰西卡調(diào)整了一下音量：“我主要想問問你關于歌曲版權注冊的事情，因為我自己離開英倫很多年了，不太清楚這方面的具體規(guī)定，能和我講講嗎？”

　　“版權注冊啊......”露西亞指尖揉了揉下巴：“雖然按照版權法，作品自誕生之日起創(chuàng)作者便具有版權，可有你不太容易證明自己的原創(chuàng)。保留創(chuàng)作手稿這些大家都知道，但如果發(fā)生侵權，你一個人很難處理?！?p>　　“等等，那英倫沒有版權局之類的？”

　　“啊，這就是問題所在了?！?p>　　女孩豎起一根手指：“英倫只有版權法和處理版權糾紛的裁決法庭，所以我建議你找第三方機構，也就是版權協(xié)會。版權協(xié)會種類很多的，什么繪畫、音樂、電影之類的都有。其實大家都喜歡找版權協(xié)會，費用比單個律師劃算很多。而且大型協(xié)會業(yè)務很齊全，可以為你內(nèi)部登記版權材料，幫你監(jiān)管和處理侵權問題；另外，如果有人想用你的作品，也得找跟你合作的版權協(xié)會申請，是否接受得看你本人意見，當然，你也可以授權。”

　　“我有點不太理解。”

　　一邊分心操控方向盤，杰西卡一邊問：“聽你這樣說，這些所謂的版權協(xié)會，某種程度上和經(jīng)紀公司很像？”

　　“協(xié)會主要還是處理版權，他們可代替不了造星的經(jīng)紀公司，但就算這樣也很重要了?！甭段鱽唫冗^身子，瞅著杰西卡優(yōu)美的頸部弧線：“你想想啊，你寫了一首歌，要查有沒有段落可能侵權別人吧？除了協(xié)會沒什么人能幫你處理了，當然你很有錢的話另說......天哪，你身材可真好?！?p>　　“這種工作委托經(jīng)紀公司不行嗎？”

　　“我告訴你，很多經(jīng)紀公司都和版權協(xié)會有合作的，最后還是要轉手給他們來處理?！?p>　　“好吧，我大概聽明白了。”杰西卡撥動轉向燈桿，操控汽車駛向路邊的咖啡店：“找個靠譜的大型版權協(xié)會合作，最好再聘個熟悉版權領域的靠譜律師？”

　　“就是這個意思！”

　　露西亞打了個響指。

　　甲殼蟲很快駛入車道取餐口，趁著露西亞點單，杰西卡陷入了思考。雖然搞不太懂英倫人的奇怪腦回路，但現(xiàn)實如此，這種模式經(jīng)歷這么多年應該已經(jīng)發(fā)展成熟了。不論是要寫歌、唱歌還是表演，都免不了和版權協(xié)會打交道，而自己短期內(nèi)又不太想簽約經(jīng)紀公司，那可不就只能找這幫人？

　　懶，好煩。

　　“那個......杰西......”

　　剛剛取完咖啡重新上路，露西亞突然說話。杰西卡將目光挪到元氣少女臉上，對方此時卻有些底氣不足。

　　“怎么了？”

　　“我是說，那個......”露西亞猶豫了幾秒鐘，兩只手揉在一塊：“這么唐突實在抱歉，但如果你經(jīng)濟比較寬裕的話，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借錢？是你缺錢還是你男朋友缺錢？”杰西卡一直沒怎么藏著，自己有車開有公寓住還有錢請客，很容易讓人推測經(jīng)濟條件：“事先聲明，如果你打算去嗨草之類的，那我可不會借給你?！?p>　　“額，是我男朋友瓦蒂姆·費舍?！?p>　　元氣少女咳嗽兩聲：“他有幾筆罰金快到期了，再不繳納的話，估計要被警察找上門?！?p>　　“他干了什么？”

　　“就是打架......好吧，主要還是因為我，我和其他樂隊的成員再后臺起了沖突，后來就動手了。所以，額......你也知道，搖滾樂隊嘛?！甭段鱽喰奶摰乜粗Х缺瑑膳沤廾活澮活潱骸巴叩倌房隙ㄊ菐臀业?，但我最近也沒什么錢，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拜托了！”

　　呵，年輕人。

　　......

　　半小時后。

　　杰西卡臨時改變計劃，載著露西亞來找他男朋友瓦蒂姆·費舍。

　　黃色甲殼蟲進入國王酒館公寓北方向的希伯倫路，轉彎駛入一棟三層小樓的車庫。露西亞快步走在前邊，領著杰西卡走進屋內(nèi)，就和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一樣，這棟房子很破舊，地板上還堆著許多干垃圾。一道狹窄樓梯直通地下，杰西卡聞著淡淡霉味，很快看到成片生銹的水管。

　　露西亞放下咖啡，接通電源，排氣扇轟隆隆響起來，彩色燈光隨即照亮滿是海報和涂鴉的墻壁，讓整個地下室忽然變了風格。一套架子鼓靠在角落，前方排列著音響、吉他、鍵盤和各種線材設備，這場面就和杰西卡上輩子看到的樂隊排練室一樣。

　　“奇怪了，人呢？”

　　女孩直奔另外一個角落的折疊床，卻只從臟亂被子里翻出一個大熊玩偶和幾只沒用過的套子。她緊接著一拍腦袋：“噢抱歉，瓦蒂姆偶爾也會去樓上睡覺，樓上也是樂隊成員在住的，只不過他們比較愛熱鬧，我男朋友不太喜歡，所以一般會下來休息?！?p>　　“你去叫他吧，那個瓦蒂姆最好值得我這么做?！?p>　　目送露西亞噔噔噔跑上樓梯，杰西卡自己留下來查看這些樂器，成色都不怎么樣，還有很多刮擦和摔打痕跡，充分符合露西亞對湖畔泥怪樂隊經(jīng)濟狀況的描述。

　　元氣少女自己也沒什么錢。

　　路上閑聊的時候，露西亞巴拉巴拉地什么都講了，說自己當初住進公寓的一部分錢款來自父母，但現(xiàn)在差不多花光了，正考慮搬出國王酒館公寓來地下室陪男朋友。

　　杰西卡是很難想象這幫人的生活狀態(tài)。

　　露西亞也就剛剛成年不久吧？

　　正想著，樓上哐當一聲響，然后傳來了元氣少女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