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南王府。
疊翠湖邊,涼亭下。
一身灰袍的陸景川聽匆匆趕來的薩剌說了幾句后,竟然保持不住一貫的雍容,急急說道:
“你為何不把他們帶回來?”
薩剌勸道:
“陸兄稍安勿躁!那地方離城不遠,有個青年值守沒有受疊天幻陣影響,護得了他們的周全。再說,吃個小虧,也能打磨一下菡兒的性子?!?p> “疊天幻陣……這些幻系修士又死灰復(fù)燃了!”
陸景川捋捋頜下長須,長嘆一聲,道:“菡兒的娘親過世得早,我把她尋到,帶回定州后,又百般寵溺,才成了這樣!”
薩剌笑道:“陸兄不必自責,一切都是天意使然……”
“不好!”
陸景川突然一跺腳,道:“照菡兒的性子,吃了虧后,定然不依不饒,一路追下去!我要去看看才放心!”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展開身形,激射而出,只兩個呼吸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身法較四品風系術(shù)修候正才也不遑多讓。
……
疊天幻陣的前方,有三條岔道,央布察看過后,道:
“那幫人在此兵分三路,每條道都有人去,怎么辦?”
陸菡有些猶豫,許麟便幫著拿了主意,“還是向東吧,直追過去?!?p> 往東二十幾里,地勢漸漸不再平坦,一座幾十丈高的無名荒山橫在前方,翻過去后,便是南明大山的支脈了。
道路越來越窄,起伏不平,到了無名荒山腳下時,就只剩了一條羊腸小道,邊上還停著兩架馬車。
準確地說,是兩架車,馬匹已不見蹤影。
央布過去察看后,道:
“就是這兩架車,大約五個時辰前到了這兒,地上有十二個人的足跡。”
白羽撇嘴道:
“五個時辰?還追得上么?再追過去就到南明大山了……”
陸菡打斷道:“先追過去再說!”
許麟注意到央布有些欲言又止,問道:
“阿布,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央布猶豫一下,道:
“他們里面有十個人,每一步的距離都是一樣的……”
高品武夫走路時,會形成習慣,每一步的距離都一模一樣,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尸傀?”陸菡蹙眉問道。
央布點頭。
“追!他們可能是把尸傀運到這附近藏起來了!”陸菡抬頭看了看山頂處,下了決心。
央布抬腳就往山上走去,步態(tài)輕盈,許麟見了,心中一動,也用上了剛學到的風行術(shù),頓時覺得身子輕了不少,走這種山路,如履平地。
山頂下方處,有一個洞口,洞內(nèi)一片漆黑,看不出有多深,那些腳印到了此處,便一齊消失,想必是進了洞里。
陸菡在洞口打量一陣后,道:
“準備些火把再進去,小心不要著了奸人的道!”
這話說了也就罷了,偏偏她說完后,有意無意地在許麟面上掃了一眼。
話里有話,意有所指!許麟心中委屈,卻又解釋不得。
山頂處窸窸窣窣有了一些響動,片刻后,轉(zhuǎn)出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中年人,在幾丈外站定,看著前面嚴陣以待的四人,微微拱了拱手,笑道:
“不知四位官爺?shù)酱撕胃???p> 中年人臉型瘦削,笑得人畜無害,可在許麟的靈眼中,他就是一只巨大的蝠妖,面容丑陋,高約一丈,兩側(cè)的翼尖上還長著鋒利的爪子。
“你是何人?在此何事?”
許麟不動聲色,手按樸刀,踏前兩步。
蝠妖不知已被看破,仍舊笑道:
“小民是這山下樵夫,今日上山,想打兩擔柴去集市售賣?!?p> “哦?”
許麟慢慢接近,道:“你今日可曾見過些鬼鬼祟祟的人?”
蝠妖道:“這荒山少有人跡,小民未曾見過。”
“后面這幾人是和你一起的?”
許麟揚了揚下巴,看向蝠妖身后。
蝠妖一怔,扭頭看去。
趁它分神,許麟一把抽出樸刀,猛地躍上一步,兜頭斜劈下去,唰的一聲后,那蝠妖應(yīng)聲倒地,從肩膀到胯骨,被砍出一道兩尺多長的傷口,頓時,鮮血噴涌而出。
這一刀就完事了?太沒成就感!
“許麟!你為何暴起殺人?”
陸菡在后面厲聲喝道。
許麟踢了一腳蝠妖的身體,扭頭道:
“陸頭兒,這家伙有問題!”
荒山野嶺突然出現(xiàn)一個穿長袍的樵夫,見了官差仍然不緊不慢,怎么會沒有問題?
其實,許麟的本意也不是要殺了它,只是那些腳印一路過來,到了此處又突然消失,他不得不多留個心眼,想打它個措手不及,趁機把它抓住,再試試能不能問出些有用的東西。
哪知道,那家伙如此不堪,一刀沒有避過,便丟了大半性命。
陸菡柳眉倒豎,厲聲道:
“有我在,豈能容你草菅人命!”
連人都不是,還算草菅人命么?許麟剛要辯解,卻聽到白羽圓場道:
“陸頭兒息怒!阿麟突然殺人定然有他的原因,還是先聽聽他怎么說吧。”
話到這兒就對了,也算能稍稍平息一下陸菡的怒火,沒想到這家伙繼續(xù)說道:
“要是阿麟說的不對,咱們就把尸體埋了拉倒,這荒山野嶺的,咱們不說,誰能知道?”
這……
果不其然,這話像火上澆油一般,陸菡的俏臉上如覆上一層寒霜,冷笑一聲,道:
“好!那我就把你白羽也捉了,送進巡檢司大牢跟許麟作伴,不管是殺頭、流放還是收監(jiān),全憑王法處置!”
許麟的火氣也上來了,走回兩步,問道:
“陸頭兒,你真不想知道我為何要出手?”
陸菡輕哼一聲,道:“奸詐兇戾之徒,我懶得理你……”
“陸頭兒……”
央布突然出聲打斷,手指著前方。
先前中年人被砍倒的地方,只剩了一件血染的灰袍,在其后方幾丈處,出現(xiàn)了一只巨大的蝙蝠,翼膜張開,足有三丈大小。
它的身前有一道長長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片刻后,就再看不出一絲痕跡。
蝠妖一振翼膜,飛起幾丈高,在半空中桀桀怪笑道:
“小子,你是怎么看出來的?這一刀,我要你們幾個用命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