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麟這才注意到,陸菡今天穿的是一身淺黃色暗花羅裙,腳上常穿的白底快靴也換成了繡花布鞋,頭上的方巾被取下,變成了一根精致的玉簪。
女人,十足的女人!
當然,她瞪眼的時候除外!
許麟有點懵,不知道是不是接連兩次流血過多,搞得自己有些智商下降了。
“陸頭兒,我就在這兒躺著么?”
“對!”陸菡咬了咬嘴唇,從牙縫里蹦出一個字來。
“你能找到這兒,那些人也能找到吧?”
“當然!”
陸菡的眼中有幾分得意,“怕了?周圍都埋伏著咱們的人,我也在這兒,你怕什么!”
敢情是被這女人當魚餌了……
許麟心中不爽,閉著眼不吭聲了。
“喂,你餓不餓???要不我給你叫點吃的?”
“就喝剛才那種湯吧!”許麟眼也不睜。
“那個……沒了,是家中的庖人做的,我不會……這小店也不見得做得出來!哎,我說,你換一樣行不?”陸菡有些急了。
“其它的就算了,沒胃口!我要睡了,陸頭兒,請自便!”
“喂,你不是才睡醒么?”
陸菡嚷了一句,見他沒有反應,氣哼哼地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把腳蹺到床上。
這一夜有些難熬,許麟餓得前胸貼后背,卻看到陸菡就坐在旁邊,只好強忍著裝睡。
咕嚕?!?p> 肚子不爭氣,把他出賣了。
陸菡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道:
“我看你還能裝多久,反正我叫了燒雞和牛肉,你愛吃不吃?!?p> 吃!為什么要和自己過不去?許麟翻身坐起,也不管傷口疼不疼了,坐到桌邊,抓起牛肉就啃。
“哎,你終于把床讓出來了!”
陸菡嘆了一聲,挪到床上躺下,道:“坐夠了,讓我躺會兒,你吃過了再叫我!”
喂,我才是傷員!好吧?
許麟想要辯駁幾句的時候,陸菡已經側過身子,睡了。
……
夢月樓。
白羽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門被猛地推開,夢月闖了進來,看也不看旁邊的小青,劈頭就問:
“阿羽,你說實話,許麟在哪?”
白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待他想到說辭的時候,夢月已經掉頭往外走了,只丟下一句話: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個鬼,我還沒有招供呢!
白羽一臉懵逼,剛一閉眼又馬上睜開,小聲嘀咕道:
“陸頭兒,我可沒有出賣你啊……”
……
兩天后,除了上身的兩處貫穿傷,許麟身上的其它小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福來客棧附近也沒有出現什么可疑的人,這魚,是釣不到了。
陸菡穿上差袍,和許麟坐進一輛馬車,要親自把他送回去。
到了許家藥鋪,剛下馬車,陸菡就微笑著抱拳和老許打了個招呼:
“許伯,阿麟公干的時候受了些小傷,還需在家靜養(yǎng)幾天,我把他送回來了。”
老許剛要說話,夢月就笑吟吟地從里屋迎了出來,招呼道:
“陸大人,稀客啊,快屋里請,奴家給您沏茶?!?p> “嗯……”
陸菡的臉拉了下來,隨即又堆上些微笑,道:“這不是夢月樓的掌柜么?今天有空,到阿麟家?guī)兔砹???p> 兩個女人的交鋒可謂句句誅心,許麟往里挪了兩步,硬著頭皮說道:
“陸頭兒,里邊請!”
陸菡嫣然一笑,看向許麟的目光卻像刀子一般,“許伯,那就打擾您了!”
老許也沒見過這種陣仗,暗自哆嗦一下,強笑道:
“不打擾,不打擾,陸大人請進!”
然后眼睛在許麟身上一剜,道:“我正好有事,要去買些東西,小崽子,你招呼好客人??!”
說完,老許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那……我去沏茶……”許麟囁嚅著,往院子里挪。
兩個女人連看也不看他,直到他進了院子,夢月才突然說道:
“阿麟,你坐下休息就好了,這種事,奴家來干。”
見夢月往里走,陸菡也不甘示弱,說道:
“阿麟,你身上有傷,還是多歇息好!若是家中使喚的人不夠,明日我就派些差役過來?!?p> 夢月聽了,甜甜一笑,道:
“陸大人,那些毛手毛腳的差役哪比得上奴家心細?您就放心好了,奴家定然把阿麟照顧得好好的!”
陸菡冷哼一聲,道:
“我就怕阿麟沾染了一些煙花氣!”
夢月垂下目光,輕聲道:
“要說煙花氣,這定州的大小官吏,有幾個不是夢月樓的??停趺床灰婈懘笕苏f他們沾了煙花氣?”
“別人我管不著,但阿麟在我手下當差,我就該為他考慮!”
夢月似笑非笑,道:“真的么?”
陸菡心思一轉,暗罵了聲白羽,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也不接話,幾步搶在前面,扶住許麟,道:
“阿麟,在屋里悶了兩天了,就在院里坐著飲茶吧!”
夢月從另一邊扶著他,像搬瓷器一樣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問道:
“今天想吃點什么?我親自下廚,也好請陸大人嘗嘗奴家的手藝!”
許麟往后一躺,有氣無力地說道:“想死……”
下廚這事,陸菡確實一點都不會,沒法爭了,不過夢月進了灶房,老許也溜回來了,小院里的氣氛還算融洽。
“開飯了!許伯,阿麟,來吃飯了!”夢月在堂屋里喊道。
陸菡進去,看見桌上只擺放了三副碗筷,臉一沉,卻突然又陽光起來,大咧咧地坐下,道:
“夢月掌柜,你也太客氣了吧,辛苦了半晌,還是應該坐過來吃飯的!”
許麟父子面面相覷,做聲不得,猶豫一下后,老許轉身往灶房走。
夢月敗了一陣,疾步上去攔住老許,道:
“許伯,您先喝著,都怪我,沒注意到客人還沒走!”
菜也不香了,許麟一聲不吭,只顧悶頭喝酒,偏偏陸菡酒量不好,只陪著抿了一口,就滿臉緋紅。
夢月注意到后,頻頻舉盅敬酒,沒過多一會兒,就聽到砰的一聲,陸菡的腦袋磕到了桌上。
許麟苦笑一下,道:
“阿月,這下好了,看你怎么收場!”
夢月展顏一笑,道:
“誰讓她騙我,總得給她些教訓!”
許麟一個頭,兩個大,連對面的老許,都報以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