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外面?zhèn)鱽砬瞄T聲,不一會兒,小倩拉著小櫻走了進(jìn)來,小櫻是一個懂事的小丫頭,跟小倩年齡一般大,走起路來,兩只小辮子甩來甩去,天生白凈的臉上猶如瓷娃娃一般,笑起來兩個小酒窩更是格外討人喜歡,進(jìn)屋后叫“奶奶嬸嬸”喊得可親了。
須臾,小櫻見嬸嬸眼睛通紅,小倩也是同樣如此,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倩倩你怎么了,剛才哭過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找我小姑玩兒吧,小姑在家里繡花可漂亮了!”她本來就是來找小倩一起出去玩的。
“我不去,我爺還沒回家,我要等他回來?!?p> 憂郁的眼神和枯黃的小辮子,讓人清楚地知道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兒吃了多少苦。
“哎呀!天這么晚了怎么還沒回來呢?”小櫻撲閃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問道。
“二爺爺說,爺會晚一點(diǎn)回來,也或許明天才能回家,他今天被警察抓了,今天晚上還沒吃飯呢!等他回來我還要給他熱飯吃。”說完低下了頭眼淚再次劃過臉龐。
天真的小姑娘,她只是聽葉廣年說過:等警察調(diào)查清楚了,就會立刻放人,也或許明天保長出面才會把爺救出來。她多么希望警察早點(diǎn)把爺放回來,可殘酷的現(xiàn)實(shí)卻打破了她的天真。
“奶,找小梅姐幫忙吧?!毙偼蝗挥冒蟮目谖翘嶙h道。
這句話提醒了葉老太太:“嗯,這也是個辦法,小梅是個好孩子,不過,先不要著急,明天聽聽親家怎么說,畢竟大家親戚一場!也許他有辦法,也不一定?!?p> “娘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今天我在路上碰見小梅,自從她回到莊子上咱們兩家關(guān)系不錯,我就想跟她說說話的,可是小梅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跟我打了個招呼,就急急忙忙走開,好像不如以前熱情了,她不會是在躲著咱們吧?”剛才小剛提起了小梅,沈大花才想起了今天白天的事情。
“可能是你想多了,人家有人家的事情要做,你以為跟你一樣?!?p> 聽了老太太的話,沈大花感覺自己無意中又遭一次池魚之殃!不敢頂嘴,也沒有繼續(xù)多想,或許老太太的話是對的吧。
時間來到第二日傍晚,錢保長和二叔葉廣年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葉正信家里。
“啥,親家呀,他們憑什么不放人,他們不為錢又是為啥?”
“遲至如今并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人家把他當(dāng)作土匪關(guān)了起來,咱們在警局里說盡了好話,錢人家也不收,哎!如今有錢也不好辦事兒了,我們兩個又去了監(jiān)獄,人家也不讓進(jìn),說是重刑犯不準(zhǔn)探監(jiān)!”錢保長很是無奈地說著。
今天錢保長可是大手筆,沒跟自己的老婆子打招呼,就偷偷拿了二十個銀元出來,本以為葉正信只是被冤枉的,這么多錢應(yīng)該可以把他贖出來,可是,沒想到去了縣城居然處處碰壁!還找過自己生意上的幾個老朋友幫忙,老朋友也都是連連搖頭,跟他說:如今不比從前,國軍要的就是不花錢的壯勞力,還勸他多為自己想想后路!沒有辦法只好無功而返。
這時候的葉廣年又蹲了下來,拿出了自己的旱煙袋,“吧嗒吧嗒”抽了起來,繼續(xù)熏蒸他那烏黑發(fā)亮的大門牙:“哎!這次是我欠了正信的,他幫了我這么大的忙,可是我卻沒法兒把他救出來!如果我能把他換出來,我……絕不會猶豫!”
眾人沉默之際葉廣年再次開口:“聽說小櫻子她大哥,好像是在汝陽做了一份兒好差事,不知他能不能給咱們幫個忙,跟警察局打個招呼?!?p> 這個想法是好的,很多人都知道小櫻他哥的確在那邊當(dāng)了一個官,具體做什么也沒人知道,想必應(yīng)該是官職不大,倘若官職確實(shí)很大的話莊子里早就沸沸揚(yáng)揚(yáng)。
站在一邊的小剛走上前來:“去找小梅姐幫忙吧?!?p> 在他的心里小梅姐很是了不起,每次家里有困難的時候,小梅姐總是會挺身而出。
錢保長卻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一下沈大花:“外面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知你們聽過嗎?”
沈大花和葉老太太面面相覷,也不知錢保長的話是什么意思。
錢保長搓了搓自己的額頭,也不知自己該說不該說,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開口:“我聽別人說,小梅主動跟你們家走得很近,那是因?yàn)槟銈兗艺趴瓷闲∶妨?!?dāng)然,對于那些閑著沒事兒只會躺在炕上等男人的長嘴婆娘說的話,我是壓根就不信的?!?p> 居然還有這么一說?葉老太太都?xì)獾眯α耍骸坝行┤司褪情e來無事長著一張破嘴只知道胡咧咧,我的兒子我能不知道?就算我想讓他納個小的,只怕他這倔脾氣也會不同意!”剛剛說完,老太太就感覺自己在沈大花面前說這話似乎不太合適,把懷中抱著的衣服又向邊上拉了拉,把頭扭過去,不想讓兒媳看到自己的臉。
沈大花明白老太太也是無意中說出這種話她不怪她,也不敢怪她。
“保長啊,這話兒毫無根據(jù),都是別人瞎講的!信哥不是這種人,小梅也是個好姑娘,咱們還是不要當(dāng)它一回事兒的好?!?p> 老葉家這兒媳婦通情達(dá)理,錢保長當(dāng)然了解。
“嗯,那就好,小梅男人以前也是一個警察隊(duì)長,想必她還是有些人脈的,如果她肯出來給正信幫個忙,或者大有希望?!?p> “我現(xiàn)在就去找小梅姐幫忙?!毙偮犕赍X爺爺?shù)脑?,第一時間跳了出來。
小剛雖然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兒,可是看人的眼光還是挺準(zhǔn)的,誰對他好,他會永遠(yuǎn)記在心里。
“哎!看來也只有這樣啦,先讓小梅給咱們幫幫忙,以后咱們再慢慢地還她人情!我相信她一定行的,如果……”老太太本來想說“如果不行,就找小櫻他哥?!笨墒钦娴牟幌朐倮@遠(yuǎn)路,他多么希望小梅能夠出手幫忙。
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小剛已經(jīng)旋風(fēng)般地跑出家門,仿佛只要見到小梅姐,爺就肯定可以回家一樣。
沈大花看著小剛跑出去的背影,就像看到了希望:“小梅呀小梅,只要你能夠把我的信哥救出來,就算你想嫁到這個家里,我也答應(yīng)你!”可隨之自己又搖了搖頭:“人家小梅家產(chǎn)豐厚,怎么可能看得起自己家里呢?”
那個年代家中富足的人有個三妻四妾不足為奇,可是又有幾個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男人分享給別的女人?剛才沈大花居然有了這種想法,可見他對這個男人愛得到底有多深!
有一種愛,叫做大愛無私,可以放手讓自己愛的人,去選擇自己愛的人。
蠟梅自從回到老家后慢慢找回了自己童年時代的記憶,心情也慢慢安定下來。偶爾也會想起父母,雖然他們都不在了,她想忘記過去,忘記那段讓她肝腸寸斷的過去!可無論如何那段陰影仿佛魔咒一樣讓她揮之不去。
幾天前,她看到鏡子里自己的模樣是如此的美貌,不由嘴角上翹,對身邊之人說道:“紅叔紅嬸啊,以后還是喊我少奶奶吧!我還這么年輕,太太這倆字太老氣!”
其實(shí)蠟梅跟紅叔紅嬸說過好幾次了,以后就稱呼自己少奶奶,可是紅叔兩口子,今天稱呼自己為少奶奶,回頭又稱呼自己為太太!她不喜歡太太這兩個字,仿佛自己真的很老似的。
立與下手的紅叔紅嬸機(jī)械般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紅嬸覺得太太才是當(dāng)家人的稱呼,蠟梅年齡不大能力不小,還是叫太太才能符合她的身份!不過蠟梅既然讓她們改口,她也認(rèn)真的答應(yīng)。
如今蠟梅的家中已經(jīng)被紅叔和紅嬸兒收拾得干干凈凈,堂屋之內(nèi)擺放了幾盆不知名的花兒,此時正開放得艷麗,桌椅板凳煥然一新,應(yīng)該是被紅叔重新上了一遍油漆,小梅臥房之內(nèi),窗簾兒上繡了幾朵梅花,加之淡黃色的屏風(fēng),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地面也被紫紅地毯鋪就,紅木大床、粉紅床單,整體氣氛一點(diǎn)不差于那些大家閨秀的閨房。
床上的小奶娃兒,腿腳兒不時地?cái)[出一個高難度的動作,雙手?jǐn)傞_平放,仿佛是要擁抱母親那溫暖的懷抱;又似乎在享受這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右手輕輕握著一個貨郎鼓,不時發(fā)出“咚咚”的聲響,吹彈可破的粉嫩臉蛋兒讓人見了就想上去親一口!烏溜溜的黑眼珠也在左看看右看看,睫毛不時地忽閃兩下。
“少奶奶剛子來啦?!?p> 聽到小剛來了,蠟梅突感心情好了許多。
其實(shí)紅嬸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小剛就已經(jīng)跟了進(jìn)來,以前的小剛進(jìn)得門來早就大喊:“小梅姐我來了。”可是今天他低著頭走進(jìn)來,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學(xué)生。
“剛子,吃飯了沒,就在小梅姐這里吃吧。”小梅高興地拉著小剛的手,把他拉到床邊坐下。
“呦呦呦,這是怎么啦,眼睛這么紅,剛才哭過了?”小梅意識到小剛家可能出了什么事兒。
“小梅姐……”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流了下來。
小梅拿出手絹幫他擦著眼淚:“好了不哭,乖,有事跟姐說。”
“我爺昨天在縣城里被警察抓走了,今天還沒有回來,你救救我爺好不好。”
小剛見到了小梅,那就是猶如見到了救星,不,應(yīng)該說是見到了親人,這兩天表現(xiàn)還算堅(jiān)強(qiáng)的心態(tài),在見到小梅的那一刻就徹底崩潰!無數(shù)的擔(dān)心與思念化作淚水不自覺地流下來。
其實(shí)蠟梅本來就是故意想跟葉正信一家疏遠(yuǎn)一些的,可是被小剛這么一哭立刻心軟了。
這兩天她聽過村子里一些閑言碎語:說她跟葉正信家走得太近,是想上門兒給葉正信當(dāng)小妾來著。本來這些話她并不在意,可是昨天在路上遇見大羅嬸兒,卻當(dāng)著蠟梅的面兒把她數(shù)落了一頓:又是什么掃把星啊,又是不要忘記自己的出身,反正什么難聽說什么。當(dāng)時還有好幾個路過的老百姓在邊兒上看著,讓蠟梅臉上很是難堪,這不就是傷口上撒鹽嗎?蠟梅可不是一個好欺負(fù)的主,當(dāng)場就揚(yáng)起巴掌扇了對方一個嘴巴!可是殺人誅心,這些難聽的話語,卻讓她揮之不去。
大羅當(dāng)時就被打得楞在原處,撒潑打滾尖牙利齒的本事不知折服了多少婦女,一巴掌讓她百般能耐不能發(fā)揮,按照常理,莊戶婦女都是嘴巴上面叫真章,一般的女人應(yīng)該以牙還牙跟她理論一番才對,人家卻是不按常理出牌,上來就有恃無恐地動手打人。
本來想去聯(lián)合幾個婦女去蠟梅家給自己好好出出氣,許多人聽到是去找蠟梅的麻煩卻個個兒推脫:說自己有事去不了,說自己胳膊痛得都走不動路了!讓大羅嫂后悔招惹了這個惹不起的小寡婦。
見到小梅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地面,眉頭微促半天沒有說話,小剛有些著急,小梅姐一直都是一副開朗活潑的形象,難道是為自己的爺傷心?又覺得不對,就問:“小梅姐你怎么啦,誰欺負(fù)你了嗎?”
“呵呵呵,”蠟梅把手搭在了小剛的肩膀上:“怎么,有人欺負(fù)姐,你會替姐報(bào)仇嗎?”蠟梅又恢復(fù)了燦爛的笑容,看著小剛問道。
小剛努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會!”
可他沒想過,就算自己想替小梅姐報(bào)仇,也總得打得過人家才行。
“好啦,小家伙兒,算你還有些良心,姐沒白疼你,呵呵呵,姐沒事兒,沒有人敢欺負(fù)姐?!?p> “哦?!毙偪偹惴判?,如果真的有人欺負(fù)小梅姐,小剛小小的拳頭也不會怕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