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刁德橫用吃人的眼光瞪著葉正信瀟灑離去的背影,無可奈何!已經(jīng)知道這個漢子的厲害,不敢繼續(xù)動手,嘴上繼續(xù)罵罵咧咧地算是為自己爭取最后的一絲臉面。
他的想法是故意讓葉正信打自己臉上幾拳,留下瘀青腫脹的模樣,好去跟堂弟告葉正信一狀,相信憑自己堂弟的勢利定然會讓他滾出粥廠!可是這家伙就是不打臉,拳頭全都打在自己胸膛上,沒有明顯的傷痕,還告?zhèn)€什么狀啊。
冷靜片刻,刁德橫意識到葉正信關鍵時候是個聰明人,難道一開始,對方已經(jīng)想到自己的計謀?片刻后又覺得不可能!
刁德橫在老家可是練過幾年功夫的,不敢說是全莊子第一,第二還是排得上的,沒想到真的跟葉正信動起手來,吃虧的居然是自己,自己倒成了被教訓的那個人。
既然人家已經(jīng)離開,刁德橫一把拉住倉管小王的手:“你可是看到剛才那個姓葉的是怎么打我的吧?你看看,他都把我打成什么樣兒了!”
小王有些愣怔,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剛才進來的時候只是看見兩個人都躺在地上,到底誰打誰,還真是不敢說。
見小王不說話,刁德橫著急:“哎呀,你倒是說呀,我是不是打不過他呀?”
這下小王算是明白了,雖然看臉面,葉正信好像傷得也不輕,可是這刁德橫更是掉了兩顆門牙!人家這是要面子,反正葉正信已經(jīng)離開,那就夸夸刁德橫吧!
“怎么會,刁師傅,我覺得還是你厲害一些,你看看葉師傅都被你打成什么模樣了!很明顯,吃虧的應該是葉師傅才對,刁師傅威武霸氣,我可是十分地佩服?!毙⊥醯氖直粚Ψ侥蟮枚加行┩矗s忙有些奉承地夸獎,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刁德橫的肩膀。
“啊,什么?你是不是眼瞎呀?是他打我,打我呀……嗨!懶得跟你說。”刁德橫甩開小王的手,還鄙視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氣哼哼地邁著他的羅圈腿奪門而出。
“啥,眼瞎?”刁德橫離開,留下凌亂的小王仿佛被使了定身術!整個人都愣在那里,剛才拍打刁德橫肩膀的手還停留在半空。
小王向來激靈,正因為這份聰明,才獲得這個倉庫保管的活計,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么。
“怎,怎么了,我,我說錯話了嗎?好話兒不愿聽,難道……要說他刁德橫五大三粗卻不是人家的對手,一頓皮錘,被人家打得褲子尿了半截,后來又被摔了一個狗啃屎,結果屎沒搶到,兩顆牙齒磕飛一對兒!他,就會高興?”
不懂也是好事,幸虧小王不懂,不然他必會被卷到一場無端爭斗的旋渦當中。
心情低落的葉正信回到粥廠,找到老杜,首先大概地說明了倉庫發(fā)生的事情,主要還是糧食沒有卸完,需要老杜重新安排人去卸貨。
“老葉啊,真的是刁德橫先動手打了你?哎呀,看看你的臉上傷得不輕,你還是回宿舍去休息一下吧,這個家伙越來越不讓人省心!”
對于老杜的關心葉正信感覺很欣慰。
“是他先動手的,我真是想不到老刁怎么這么小肚雞腸!這點你可得相信我?!比~正信不會包庇刁德橫,以德報怨的事情他做得多了去,可是對于這事兒,他必須實話實說!他很清楚粥廠的規(guī)矩,工人打架,嚴重了是會被開除的。
“當然,我相信你,你可不是一個惹事的主,這家伙平時雖然嘴巴有些碎,不過今天傻吧垃圾的這么做,我總覺得有些奇怪,難道是受了別人指使?”老杜當然相信葉正信的為人,雖然葉正信也說了刁德橫打人的理由,他還是想不通。
“老杜我先去做活,剩下的,您老就自己操心吧!”該說的說完,葉正信也不想回去休息,打算去找點輕松的活計做做。
“那好吧?!崩隙抛ブ^皮琢磨著。
葉正信雖然受了傷,還是堅持著去做活兒,不然自己的活計分給別人,等于給別人增加負擔。
葉正信剛剛來到老杜辦公房的時候,頂著一個熊貓眼,再加上嘴角破皮,還掛著血跡,這些老杜都看在眼中,可是直到葉正信離開,老杜才發(fā)現(xiàn)葉正信的腳怎么一瘸一拐?他只是說刁德橫動手跟自己打架,卸貨的活計沒法做了!卻沒說腳是怎么受傷的,難道也是被刁德橫給打的?看來老葉可真是吃了大虧!老杜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
刁德橫平時嘴巴說話沒分寸,老杜當然知道,自己經(jīng)常拿大屁股的大瑛子開玩笑,說想娶她做小老婆!刁德橫也開玩笑跟自己搶,畢竟是玩笑,老杜并沒在意。說刁德橫先動手打架,他首先選擇相信葉正信!決定好好問問刁德橫,然后借機會整治他一番。
正想不通,就見氣沖沖的刁德橫來到自己的辦公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兩顆牙齒“啪嘰”一下拍到老杜面前,那樣子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老杜,你看著辦吧,我可是被姓葉的打掉兩個門牙!”
刁德橫的態(tài)度老杜很不高興,如今手下人手越來越多,自己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可是這家伙卻是越來越不像話!老杜氣量不小,應該說是他壓住了火氣才對,他可是聽說過刁德橫的堂弟在市政府做秘書,沒有特殊情況,也不想與他為敵。
“臭小子,拿開你的破腚,咱們都是老弟兄,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若是讓別人看到你在我這里這種德行,我還怎么管別人!”老杜的話語還算比較和氣。
刁德橫挪了挪屁股,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隨后又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一臉委屈地開始訴說葉正信是怎么欺負自己的,當然他的話基本都是胡編瞎造,口水唾沫老半天。
老杜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他若是沒有頭腦,怎么可能受到眾伙計推舉,做了這粥廠管事!明明聽得出刁德橫在說假話,也不吱聲。
而一句假話說出,就需要更多假話掩蓋,刁德橫一邊說一邊開始結結巴巴,偶爾還要尋思一下再繼續(xù)說。
“好了,你說的話,我已經(jīng)聽明白,放心,我會直接去跟咱們的頂頭上司匯報,這種事兒,紙包不住火,早晚要上報。”老杜覺得頭痛。
“你是說會讓何司長來主持公道?”刁德橫當然希望去何司長那里去評評理,他聽堂弟說過,已經(jīng)跟這個新任的司長打過招呼,讓他以后多多關照自己。
老杜笑笑:“哈哈哈,當然,不過咱們是李局長的老下屬,我也會先去跟他說道說道?!?p> “我說老杜,這事兒,還用麻煩局長?直接讓何司長把姓葉的開除不就得了!”刁德橫不自覺地有點兒心虛,如果到了局長那里,恐怕自己沒什么優(yōu)勢可言。
“老刁啊,公道自在人心!你先去做活吧!”老杜心中不悅,人家葉正信也沒想著開除老刁,老刁卻想著砸掉人家的飯碗,眉頭一皺,開始和氣地送客。
“哦,哦,好,好吧?!钡蟮聶M不甘的回答道。
受傷的葉正信怎么能夠逃過不遠處沈大花的目光,把手里的活兒交給了桿子媳婦,就跑去跟葉正信噓寒問暖,又給他輕輕地揉搓腳腕,疼痛是必然的,葉正信表現(xiàn)出齜牙咧嘴的狀態(tài),和各種疼痛酸爽的面部表情。
揉搓了一會兒,葉正信確實感覺好了一些。
“還有臉喊疼,你說說你怎么會跟人家打架!你以為你是剛子啊,不定啥時候就跟小伙伴們鬧翻了?真是沒想到,看起來也算憨厚的刁德橫,居然是這種人!”
“好了,花啊,反正他打了我?guī)兹?,我也打了他幾拳,咱也沒吃虧,呵呵,我真的沒事兒,這點小傷,過兩天自己就會好,要不,你還是忙你的去吧?”葉正信不想媳婦擔心。
他本不想說跟刁德橫打架的事情,可是這里人多嘴雜,怎么能夠遮掩得住,早點兒坦白從寬,也省得媳婦埋怨。
葉正信的話,周圍的女人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桿子媳婦憤憤不平的說道:“別以為打了咱們就這么算了!一定要讓新任司長給主持公道?!?p> 李司長升為局長,當然后來又安排一個司長過來,不過這個何司長好像忙得很,甚至從來沒有來過粥廠。
表情有些復雜的葉正信,當然知道桿子媳婦肯定是向著自己說話,可是女人的嘴巴厲害起來,也是一把誅心的刀,他不想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早知,還不如先瞞一瞞,有機會再偷偷地跟媳婦說說。
“弟妹啊,我又沒啥事兒,你聽我的,就當沒發(fā)生,都是同吃一鍋飯的窮人,還是算了吧?!?p> “就你好心?!睏U子媳婦對于葉正信的話也聽進了心里,嘴上還是有些不服氣。
身邊兩個欲言又止的婦女主動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了昨晚上宿舍發(fā)生的事情,其實他倆也是偏向葉正信,試想,又有幾個人會去喜歡一個整天把屁股,胸脯掛在嘴邊的刁德橫。
剛剛扛了幾根柴火回來的葉正信,就聽說女人們正在議論大瑛子,有人說她是發(fā)燒生病,還有人說他是中了邪,時不時的好一會兒,迷糊一會兒。
這時候葉正信才發(fā)現(xiàn),好像今天沒有見到大瑛子的身影,要在平時,她早就扭著大屁股,主動過來跟沈大花搶著照顧自己,原來是生病了!
大瑛子獻媚,葉正信只是當作玩笑,久而久之,心中也是把她當成妹子看待,聽說她生病,便想著去看看,可自己一個老爺們兒總是不便,或許用不了幾天也會痊愈,于是就繼續(xù)忙著他添柴火扛麻袋的活計。
沒人注意剛才準備過來做工的刁德橫,聽到女人家的對話,突然裝作肚子痛,請假離開。
女工宿舍某一個房屋內(nèi),大瑛子躺在炕上,一床花棉被蓋在身上,兩個肩膀裸露在外,會說話的眼睛緊閉,仿佛夢中才是她的最愛。
一個五十幾歲左右的婦女,用一塊兒剛剛浸過涼水的白毛巾,放在大瑛子的額頭上,搖了搖頭離開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