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皎皎水中月

　　晏晏要出門，去迎接一位老朋友。

　　為了更不起眼一些，她特地換上男裝并戴上金家酒樓的統(tǒng)一披風(fēng)。黑色，是她所青睞的最耐臟最百用、最無法被人辨識的顏色，也最能方便行動；當(dāng)然，就這奇異的審美，她那位老朋友當(dāng)時可是吐槽了多次，直言她就是怕麻煩，連個臉都不敢漏，名字也都起的一溜“小馬甲”，但卻沒法子扭轉(zhuǎn)。

　　老朋友是個頂頂有趣的人，金家酒樓的最初設(shè)想便是來源于她某次酒后吐真言的描述。什么“統(tǒng)一服務(wù)”“電梯”“馬桶”“VIP”“情報換情報”啦，都是些她遙遠家鄉(xiāng)的事物，從未流傳于世間的新奇玩意兒，晏晏彼時正想嘗試點新鮮事物，就從她這描述入手，疊加寒冰一族庫存里留下來的許多空間法器殘次品變廢為寶地就搞出了個風(fēng)靡于陸域各國的金家酒樓。

　　做事要高調(diào)，金家酒樓憑借一時想法之新奇和巧奪天工的器械吸引了許多能人巧匠前來觀摩，但能識破其空間法器身份的人，世上怕不是只有同為創(chuàng)世神族后裔的那些七族傳人。太多太多古老的法器法術(shù)流失在了時間長河中，雖然只是批量報廢的殘次品，三宮四國中識貨者要么早已溘然長逝要么深居簡出，流落在外的七族傳人也慢慢遺忘了先祖?zhèn)兊倪^往。晏晏只希望，將來的哪一天，會有同病相憐的七族后人發(fā)現(xiàn)這薔薇意義，可以在低谷中獲得來自先人的饋贈和幫助。如此，也便是造福于后人了。

　　做人還是要低調(diào)的。老朋友也是整天把這句話掛在嘴上，也是她教會了晏晏如何使用“化妝神術(shù)”短期、長期地修飾自己過于鮮艷的容貌，這極大地便利了晏晏想要闖蕩江湖但又不愿示之以真容的想法。無他，爹媽長的已經(jīng)很好看了，晏晏繼承了來自寒冰一族的漸凍寒癥，也繼承了族人們吹彈可破的如雪盛雪肌膚，彎彎長長遠山眉下星眸狹長，偏瞳色又繼承了來自母親樓蘭一族的隱隱湛藍，一頭長發(fā)黑中泛起金華光芒，異于常人的美艷固然值得欣賞和驕傲，卻更容易為她帶來煩惱和麻煩。

　　與晏晏相約的地方是“三不管”城門的一處茶樓，老朋友自己的私產(chǎn)。臨街二樓的一處開窗包間里，赤勒川備下晏晏以往最愛的北方佳釀，靜候她的到來。

　　之所以沒有選擇金家酒樓，一是為了以表地主之誼，二是為了避開和住進酒樓的某些貴客提前見面。赤勒川卸下金冠，一時樂得自在。他長得極美，五官立體如刻板卻又有著柔和輪廓，身材高挑纖長而蘊含無限力量，一頭長發(fā)溢垂下來愈發(fā)俊美，宜男宜女，見之難忘。

　　皚皚云中雪，皎皎水中月。集天地之靈秀者萬里挑一，而赤勒川和晏晏剛好都是這樣的幸運兒。美人的朋友也大多都是美人，晏晏美在嬌艷，赤勒川則美在中性。

　　他，亦或是“她”的母親是北境第一美人、赤勒帝國權(quán)貴家族的私生女，因此，她也繼承了來自母親的貌美與父親的英俊。雖然貴為赤勒王族，但地處北境、游牧民族眾多，為了避免重蹈其母充當(dāng)和親棋子的命運，自小她便當(dāng)自己是個男孩，在一眾哥哥們的弱肉強食、虎視眈眈中茍延殘喘存活，直至遇見晏晏，這個改變了她一生的女子，未來她將一生攜手的同伴。

　　在赤勒川的幫助下，晏晏建立起金家酒樓和龐大的資金、情報和人手，其中也有赤勒川三分紅利；同時，晏晏也幫助赤勒川在赤勒王庭翻云覆雨，通過為各位狂妄自大的哥哥們設(shè)坑，暗地里奪得了許多長老們的支持。

　　兩個人嘀嘀咕咕了半天，商定了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包括四國會盟在內(nèi)，她們要面對的還有來自朝堂和江湖的諸多勢力。如何更好地周旋一二甚至為己所用，這需要更多的利益合作和潛在時機。當(dāng)然，首要的必先是保全自我，不能在眾人面前暴露己身實力。

　　“忍，接著忍?！背嗬沾吹煤荛_，畢竟這樣的日子她已經(jīng)過了十多年，也不差這幾天幾個月。謀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三宮歷來不直接干涉朝政，凡入朝出仕者必先辭去三宮身份，以俗家弟子為國效力，這條路是不好拉攏的；她還得找個機會見見據(jù)說已經(jīng)提前入城的南景、樓蘭使團，以及遲遲沒有消息的東勝使團。

　　昔日女娃早已長成蒼鷹，天地正如此寬廣，四海正待翱翔。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某朝某代一位叫做司馬相如的負心人曾譜寫出動人的情歌《長相思》，后者流傳至今，又逐漸變文為借喻，從愛情與求偶引申為政治抱負的實踐，倒是也暗合了她赤勒川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