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
梅花客還是沒有來,但是來了一口大水缸。
那口缸骨碌碌地滾到了院子里,滾到了聚義廳的大門前。
看到這口缸的一瞬間,韋元鹿就變了臉色,因為這口缸他實在太熟悉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腦袋里嗡嗡地響。
“完了、完了……”
“不會的、不會的,絕對不會……”
他口中念叨個不停,他站起身不停的搖頭,身子不住的發(fā)抖。
“怎么了韋副堂主?”
旁人全都問他,他也不答話。
“絕不可能有人會發(fā)現(xiàn)……”
可是那口缸現(xiàn)在就停在門前。
他必須得去看看清楚,否則他就不可能安心。
“我出去一趟,你們在這里守著,哪都不許去!”
“韋大哥,我們跟你一起去。”
“誰都不許來,在這里等我!”說完,他慌慌張張地便往外跑。
他一走,大家也全都慌張了起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偏偏在梅花客快要來的時候,他卻走了。
大家沒有了主心骨,怎能不慌張。
可韋元鹿卻顧不了那么多了,他搬起水缸就往回跑。
他慌慌張張地跑回自己的院子里,手上這只水缸果然就是院子里的這只水缸,現(xiàn)在空地上只留下一圈水缸壓過的圓形凹槽。
他把水缸放到一邊,匆匆沖進屋子里。
幾案上的香爐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跡,但是里面燒了半截的香灰斷掉了。
他的密室果然被人發(fā)現(xiàn)了。
他內(nèi)心開始崩潰,那間密室是他此生最引以為傲的杰作。
他一直篤定的認為,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這間密室的存在,就算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密室的存在,也一定不可能打開這間密室。
但現(xiàn)在他似乎失策了!
“不可能,一切都是幌子!都是幌子!”
恍然之間,他猛地一下醒悟了,他看著院子里濕漉漉的一片!
沒錯,是昨天的那場雨!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的那場雨,密室不可能被打開!
因為那場雨,密室才被打開的!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整個人徹底的崩潰了,因為他的人生徹底完蛋了!
雷濤沒有死,就被他關(guān)押在地底的密室里。
如果密室被打開的話,雷濤就會被救走,他的陰謀就會敗露。
想到這里,他必須快點進入密室。
開啟密室的鑰匙,就是那口水缸。
地面上的凹痕看起來是被水缸底部壓出來印記,但其實那是密室真正的機關(guān)所在。
只有將水缸對準凹槽放好,然后順時針轉(zhuǎn)動水缸,才能夠開啟密室的機關(guān)。
所以,雖然那口水缸內(nèi)壁長滿青苔,很臟,但是缸口處卻是很干凈的。
因為韋元鹿經(jīng)常在夜里的時候轉(zhuǎn)動水缸開啟密室的入口。
但僅僅知道這些還不足以開啟密室。
因為水缸自身的重量不足以觸發(fā)機關(guān),必須向缸里裝滿水,這個時候水缸的重量才足以觸發(fā)機關(guān)。
水缸里不養(yǎng)魚的原因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在看魚的時候無意中觸發(fā)了機關(guān)。
“是陸嘯林吧、是陸嘯林吧……”
他一邊從井里打水灌到缸里,一邊不住地問自己,那天陸嘯林說要到這口缸里洗澡他就覺得很怪。
陸嘯林的樣子很像是在試探自己,他眼皮子在跳。
難道梅花客也是他!
他的眼皮子跳得更厲害了。
可他的的確確武功全廢,他又怎么能殺的了人呢?
水已經(jīng)裝滿水缸。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轉(zhuǎn)動水缸,順時針轉(zhuǎn)動六圈,用缸口上的一個裂縫對準香爐、對準那條中軸線。
“咯、咯、咯、咯……”
在機括聲運轉(zhuǎn)下,幾案后面的墻壁慢慢的向后移動,露出一方黑洞洞的樓梯入口。
穿堂風(fēng)從門前灌入,吹進這個黑洞洞的入口,香爐里的香灰便被吹得四處飛散。
所以,韋元鹿每天早上都會燒一炷香,只要有人闖入了這間密室里他就一定能夠知道。
他熟練地進入密室,沿著黑暗中的樓梯快步來到密室底部。
如此謹慎、如此天衣無縫的密室都能教旁人發(fā)現(xiàn),他心中實在氣不過。
他曾經(jīng)一度很自信,心說就算是告訴別人這里有一個密室,讓他住在這里一年也未必能找到開啟密室的機關(guān),除非他挖地三尺。
但偏偏,這才三天不在,他的密室就暴露了。
他點亮密室里的油燈,刑架上掛著空空蕩蕩的鎖鏈。
他拿起鎖鏈,這條鎖鏈是由玄鐵打造,除非是神兵利器否則根本無法砍斷。
的確無法砍斷,所以鏈子是好好的,可是鎖卻是開著的。
“媽的!到底是什么人,連這個鎖都能打得開?!?p> “如果陸嘯林會開鎖的話,他豈非早就逃了,還會被關(guān)押在囚室里?”
他想不通,他百思不得其解。
地上散落著一片梅花,那片梅花背后仍舊寫著一行小字,“三天之內(nèi),要你狗命!”
梅花客!
又是梅花客,梅花客究竟是誰。
但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想知道這個問題了,因為他已經(jīng)怕了。
因為一個看不見的對手永遠是最可怕的對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可這么多天過去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對手卻對他的底細了如指掌,甚至連他的脈門都捏的死死的。
他還有什么理由再跟梅花客斗下去。
他現(xiàn)在必須逃了,有多遠逃多遠,逃到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去,一個梅花客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拿到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他走回到樓梯上,從下數(shù)第七階樓梯的位置,他停了下來,蹲下身子。
在墻壁上摸索起來。
左側(cè),從下往上第四塊磚,他將手握成拳斗在這塊磚上敲了敲。
磚塊彈了出來。
在這個空格里藏了一個小小的黑木匣子。
“還好?!彼闹袘c幸道:“還好最重要的東西還在!”
可他掏出木匣子,打開木匣的一瞬間,變得目瞪口呆起來。
草!
都藏得這么深了,也能被人發(fā)現(xiàn)。
他狠命地咬著牙,牙齒都快被自己給咬碎了。
他狠命地把手上的黑木匣子摔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
然后頭都不回的逃出了密室。
他匆匆去馬廄里牽了一匹快馬,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溜了。
因為他的行蹤不能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更不能被梅花客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