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紹生將一張牌拿在手里,看了看,“方塊J”,然后看向餐桌對面的潘筱果。
“方塊J?!迸梭愎敛华q豫地說出了候紹生手里的牌。
候紹生將“方塊J”扔在餐桌上,又從餐桌上抽了一張牌拿在手里,看完后眼睛盯向潘筱果。
“黑桃3?!迸梭愎樎断采?,看來她非常有把握。
候紹生只能又將“黑桃3”扔在了餐桌上。他的手伸向餐桌上的一堆牌,卻沒有拿,仿佛在思考著什么,過了一會,他果斷地抽了一張牌,佯裝看了看,然后又看向潘筱果。
“方塊10。”剛說出來,潘筱果像是發(fā)現(xiàn)了哪里不對勁,“不對,不對。我不知道你手里是什么牌,因為你剛才根本就沒有看牌,方塊10是你故意杜撰出來的。”
候紹生驚訝地看著潘筱果,講一張“紅心Q”攤在了餐桌上,“你是怎么識破的?。俊?p> “你剛才拿到這張牌后,沒有立刻反應是方塊10,過了一、二秒才反應出方塊10。所以我想你肯定是腦子里虛構了一張牌,而且我非常肯定?!甭犕昱梭愎慕忉?,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候紹生驚得合不攏嘴。
回到瑜興市已經(jīng)半個月了。這段時間,候紹生對潘筱果能輕易獲知別人想法的特殊能力,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天早上,候紹生拿出一副牌,想要測試測試潘筱果的特殊能力有多神奇。
“不過······”候紹生聳了聳肩,“對方如果是個心機深沉、很懂得隱藏心思的人,你應該沒辦法識別吧?”
潘筱果聽到這話,側頭想了想,“好像是吧。我剛才就不知道你手里的牌,如果是城府很深的人,我估計會什么都不知道吧。”
候紹生正想再說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的是好友溫明,外號“賤總”。跟候紹生最要好的幾個人,大曹曹燿亮、“賤總”溫明還有“邱總”邱洸,他們原先都是晨光的同事。這溫明大家之所以叫他“賤總”,就因為為人比較喜歡“犯賤”。他原先是晨光的苦逼程序員,在單位追求財務部的梁莉莉,一直沒有得手,后來不知怎么腦袋搭錯根經(jīng),辭職出去開龍蝦店了,沒半年就將儲蓄折騰一空,最后又只能上班繼續(xù)自己苦逼程序員的日子。而當時的“邱總”也在追求單位的女同事,不同的是他將自己的女神追到手了,后來兩人雙雙跳槽去了別的公司,前年更是兒子都抱上了。昨天幾位好友一合計,覺得春暖花開,是時候去郊外燒烤了,于是約好今天一起去郊外燒烤。
“侯哥,我和大曹馬上到你家樓下,你十分鐘后在門口等著?!睖孛鞔騺砹舜叽匐娫挕?p> “嗯,好的,那我現(xiàn)在就下來?!焙蚪B生說完就掛了電話。
“看來你今天有的折騰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白天要去燒烤,晚上還要去相親。對了,你晚上能趕回來嗎?”潘筱果雙手撐著下巴,嘴角透著笑意看著候紹生,仿佛是在瞧熱鬧。
“下午三、四點就結束了,回來應該正好?!焙蚪B生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回答?!昂昧耍蹅冏甙??!?p> “唉,我能不走嗎?真想待在家里?!迸梭愎г怪?,卻不得不動身。
候紹生微微苦笑了下,打開門,先讓她出了門,自己隨后出門將門鎖好。
“小侯啊,這么早出門???”對面的鄰居宋大媽正好也要出門,見到候紹生打了個招呼。
“早啊,宋大媽?!焙蚪B生打完招呼,正準備按電梯按鈕。
宋大媽像是臉有難色地走到候紹生身邊,神神秘秘地說:“小侯啊,最近沒遇到什么難處吧?”
宋大媽突然這么問,讓候紹生有點不知如何回答。
“是這樣的,我媳婦說,經(jīng)常晚上聽到你一個人在陽臺上自言自語。所以我就問你,是不是工作、生活上遇到什么難處了,沒人陪你說話,你就一個人自說自話了?”
“啊······”候紹生這才知道宋大媽的意思,“沒有,沒有,我那是在打電話。最近單位事多,所以通話比較頻繁?!?p> “是這樣?。俊彼未髬屢荒樅傻乜粗蚪B生。
“是啊,我這工作沒辦法。呵呵······看,電梯來了?!笨吹诫娞萁K于來了,候紹生不禁松了一口氣。
車子行駛在瑜興大橋上,橋下江面寬闊,江水平靜。打開車窗,微風拂面,外面春意盎然,今天出來郊游,確實是個明智的選擇。
轉(zhuǎn)頭看向坐在身旁的潘筱果,她看著外面不斷變化的風景,似乎正沉浸在這美好的春景中。
“我說侯哥,上車以來我注意你好久了。你怎么老是看著身邊的位子???”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看上去有點尖嘴猴腮、身材瘦削的溫明回頭疑惑地問道。
候紹生撓了撓臉頰,頗為尷尬地說:“哪有?我只是這邊的風景看膩了,再看看另外邊的風景?!?p> “那你怎么不坐過去?。靠看翱炊嗪??!?p> “你管這么多干嘛???”候紹生不免覺得他有點羅嗦了。
“你老不跟他說話,他憋著難受,所以他要挑釁挑釁你?!闭陂_著車,長著一副國字臉、體型頗為壯實的曹燿亮突然插嘴道。
“還是你最懂我?!闭f著溫明拍了拍曹燿亮的肩膀。
“小心,在開車呢。”
這時,潘筱果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嫣然一笑,她的笑容那么明艷動人,正當候紹生傻傻地看著她時。潘筱果伸出右手食指用力戳汽車的車頂,接著手指就穿過了車頂,跟著手掌也穿了過去,像是在用右手抓著車頂,她站起來,腳踩在座位上,整個人慢慢地穿過了車頂,爬到了車外。現(xiàn)在她整個人就在車頂上,剛才這整個過程,看得候紹生目瞪口呆。
“嗨,嗨,侯哥,你怎么啦?你傻愣著在看什么???”溫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曹燿亮也正在時不時地看下后視鏡,觀察候紹生的反?,F(xiàn)象。
“啊,沒事,我這不走神了嘛?!迸聜z好友懷疑,候紹生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不對,你肯定有事。我聽以前晨光公司的同事說,你自從上個月底去送那死掉的女同事骨灰回紹通,這回來以后,整個人都變了,變的不愿跟人講話,還有很多人見到你一個人自言自語,對了,他們還說你經(jīng)常獨自躲在樓道里,不知道在干嘛?侯哥······你······你是不是魔怔了?。俊睖孛髡f到這,似乎自己也覺得這傳言是真的,現(xiàn)在他的臉色也好像變了。
“去你的,你才魔怔了,你全家都魔怔了?!焙蚪B生笑著反罵道。
“小賤賤也是關心你,你別放心里去?!辈軤d亮開口打了個圓場?!安贿^,我也聽說了一些,我說你要是有事跟我們說下,我們這么多年兄弟,有困難可以一起分擔?!辈軤d亮動情地說道,看來他也認為候紹生是有什么事了。
“免了,我好的很,我不知道有多快樂呢?!闭f著,候紹生不由得看了看車頂。這時,忽然看到前面擋風玻璃上垂著一雙腳,兩旁的車窗上耷拉著杏色裙子的裙角。
她現(xiàn)在這是躺在了車頂上?
候紹生想象著潘筱果躺在車頂上的樣子,不由得覺得好笑。
車子繼續(xù)在公路上行駛著,它經(jīng)過沁寧工業(yè)園沿著瑜江向西南方向前進。
微信的鈴聲同時響了起來。就溫明拿起手機看了下,然后說:“‘邱總’已經(jīng)到停車場了,要我們趕快。媽的,他還帶了老婆孩子?!闭f到最后,語氣里竟然有股酸酸的味道。
“大曹,這次你怎么沒有帶上老婆孩子?。窟@么好的天,一家人一起出來多好?!焙蚪B生沒理溫明,反而詢問曹燿亮。
“我老婆去凌州出差了,我兒子今天有輔導班要去上,下午我爸媽去接?!辈軤d亮老婆是制藥單位的領導,有時候要去出差開會。兒子馬上要上小學了,現(xiàn)在正是打基礎的時候。
“你們快看,鷹棲崖,鷹棲崖到了?!睖孛魍蝗慌d奮地叫道,隨后又表現(xiàn)的有點失落的樣子,“真是太可惜了,上次竟然沒去成,”
“你還有臉說,上次要不是你,看到幾個小姑娘,非得跟上去看看她們長得好不好看,我們會迷路嗎?一想到這事,我就想把你的皮都扒了?!辈軤d亮憤憤不平地吼道。
“你當時不也很起勁嗎?”溫明在一旁小聲又委屈地回應道。
看著他們又吵上了,候紹生也不勸架,反正這么多年大家吵吵鬧鬧都習以為常了。
候紹生望向窗外,看著左上方高聳的山體,上面有個天然形成的平臺,像極了世外之人隱居之所,有種飄渺虛幻的感覺。據(jù)說,這山上的平臺,在古代因有鷹棲身于此,所以古人叫它“鷹棲崖”。
十幾分鐘后,車子終于到了目的地———馬蹄子山濕地公園。
進入停車場,看到身材稍顯肥胖、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邱洸正在門口處的一個吸煙點抽煙,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身穿湖藍色針織毛衣配牛仔褲的美貌少婦,她還帶著一個三歲小男孩。
車一停好,溫明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奔向那美貌少婦和孩子所處的方向,他賤兮兮地跑到那孩子身邊,蹲下來抓著孩子的胳膊,“叫爸爸,快,叫爸爸。”
邱洸明顯聽到了,他愣了下,隨后笑著對那孩子喊道:“叫小賤賤,叫他小賤賤。”
那美貌少婦正是邱洸老婆,她伸手打了一下溫明的后腦勺,笑罵道:“你自己不生孩子,還來占我兒子便宜。”
孩子一臉天真地左顧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候紹生和曹燿亮下車后,看到剛才一幕,都笑了起來。
車頂上的潘筱果,坐起身來,在候紹生的注視下,輕輕巧巧地從車頂一躍而下。
“嗨,我們過去吧?!辈軤d亮擔憂地看著發(fā)愣的候紹生,催促了一聲。
候紹生尷尬地點了點頭。
幾人平時出來吃飯游玩,事無巨細都是由曹燿亮打點的,起初大家還有些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一個個都臉皮厚了起來,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了。這次活動也不例外,從時間、地點到現(xiàn)場食材、燒烤爐等等,都是曹燿亮在負責安排、置辦,大家要做的也就搬搬抬抬,然后找個舒適暖和又不太曬的地方,鋪好毯子,坐等就是了。曹燿亮一邊負責烤著食材,一邊皺著眉、嘴里嘀咕著“一個個大爺似的,盡知道吃現(xiàn)成的······”
吃完燒烤,幾個人坐在一起玩“斗地主”,邱洸老婆帶著孩子在旁邊的兒童樂園玩耍,潘筱果仿佛很喜歡小孩子,她在樂園旁邊一直看著孩子們玩。
幾幅牌下來,候紹生無論做“地主”,還是做“農(nóng)民”都是輸,看來他天生不是玩牌的料。
這副牌候紹生偏不信邪,還是要做“地主”,打到最后,輪到候紹生出牌,手里剩下三張“J”和一對“7”,還有張“2”。打了這么長時間牌,腦子有點暈乎乎,他現(xiàn)在不知道大王小王有沒有全部打出來了,所以不敢出“2”沖刺,他更傾向于用三帶二沖刺,正內(nèi)心搖擺不定,猶豫不決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不遠處的潘筱果,他突然靈機一動。
“嗯哼!”候紹生故意大聲地發(fā)出這聲音,身邊三個人都看向了他,包括不遠處的潘筱果。
眼睛偷瞄著潘筱果,候紹生將左手食指放在自己的鼻孔下,裝作摩擦鼻孔止癢,其實他的食指指尖正指著坐在他下家的邱洸。
潘筱果看到候紹生的這個動作,一下子明白了。她走到邱洸身后看了看他的牌,其他人的牌也順便瞄了一下。然后走到候紹生身邊,看了下牌,一本正經(jīng)地說:“放心,他們都沒有三張一樣的牌了,你出三帶二就能贏了?!?p> 候紹生一聽心里頓時狂喜。
“你還出不出牌???這太陽都馬上下山了。”溫明有些急躁地催促著。
“你急什么?侯哥已經(jīng)輸了那么多把了,是得多給他點時間考慮考慮?!鼻駴苍谝贿吚涑盁嶂S。
“三帶二?!焙蚪B生將三張“J”和一對“7”打了出來,然后環(huán)顧四周,得意洋洋的。
邱洸像是快忍受不住了,突然爆笑起來,“我也三帶二?!闭f完打出三張“Q”和一對“4”,“剛才我正在想,你不會出三帶二吧?接著你真的出三帶二,你要不要這么巧?。俊?p> 看著邱洸笑得快趴地上了,候紹生這才知道被潘筱果捉弄了,他立刻看向身旁的潘筱果。
只見潘筱果對著自己皺了皺鼻子、吐了下舌頭,樣子調(diào)皮可愛,又有點詭計得逞的小得意。
面對潘筱果,候紹生真的生氣都氣不起來,只能自認倒霉。
又一局開始了,這次候紹生老老實實地做起了“農(nóng)民”。這局眼見兩個同伴牌運都不好,“地主”邱洸則牌運亨通,三人合力圍追堵截,終于廝殺到了最后時刻。
又輪到候紹生出牌了??粗稚系呐扑圃嘧R的感覺。又是三張“10”和一對“J”,還有一張“小王”??吹竭@牌,候紹生不免開始心慌,看來自己是過不了三帶二的坎了。
“這次真的可以出三帶二了,聽我的沒錯。”潘筱果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哼!”候紹生不理睬她,徑直將“小王”打了出來。
“大王!”邱洸像是中了頭等大獎,幾乎興奮地跳了起來,接著說:“有沒有?有沒有?”看著溫明和曹燿亮無奈地搖搖頭。邱洸將最后一副順子打了出來。
“侯哥,你咋能這樣坑我們?。磕阏f你做‘地主’自己坑自己也就得了,做‘農(nóng)民’咋還這么坑???”溫明愁眉苦臉地抱怨道。
“就是?!笨粗蚪B生手里剩下的三張“10”和一對“J”,曹燿亮面露苦笑,“看來我們侯哥是跟三帶二杠上了?!?p> “我看出來了,侯哥對我才是真愛啊?!鼻駴驳靡獾匦Φ?。
候紹生重新看向潘筱果,見她已經(jīng)在掩面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