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些話,就連上官尋命都沉默了。
這老東西已經(jīng)瘋了!
為了一個莫須有的東西,他居然舍得下如此血本,一點都不像他印象里的那個貪財?shù)娜恕?p> 這番話本該很驚世駭俗,但無論是影之無還是刀瘟又或者恨不逢,都鎮(zhèn)定得很,只微微有些亢奮。
很顯然,他們在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有那樣一個可能的存在。
“你說的那座沒山里,有什么?”愁落暗塵沉聲問道。
賈命公眼里充斥著深切的向往,故作淡然的說道:“棄天帝留下的印跡!”
棄天帝!
這個名字、這三個字,就仿佛三道驚雷,陡然炸響在三人耳邊。
愁落暗塵臉色很難看,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喝問道:“是哪一天發(fā)生的事!”
賈命公得意的說道:“五月十五。”
五月十五?愁落暗塵仔細(xì)想了想,想到了那一天的事情。
那天他暗殺一個武林大豪,一路跟隨尋找機會,等到終于殺了人,想要往回走時,卻迷了路,于是瞎走,走到一道山坳處時,肚子餓了,便在那里獵殺了一只兔子烤了吃了,順勢倚著山壁睡了一覺。
那一晚很平靜啊。
愁落暗塵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努力想拼命想,都沒有想到一點出奇的經(jīng)歷。
賈命公又輕飄飄的說道:“五月十五,月圓之夜?!?p> 愁落暗塵身軀陡然一震,霍然抬頭。
前往紫宮世家的路上,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月圓之夜血月當(dāng)空,那是一個很恍惚的感覺,整晚他都像是喝醉了酒般,模模糊糊影影綽綽的。
他記得,六年前,在那個小山坳里,他做了一個很荒誕的夢。
夢醒后,有一個片段他印象深刻,便在述職時,當(dāng)作閑話抄錄在了備檔里。
那是一座山,一座骷髏堆疊而成的山,而且每個骷髏還都會說話……
“看樣子,你想起來了啊,我的得力愛將?!辟Z命公舔舔嘴唇,桀桀怪笑起來。
“只是一個夢罷了,你……”愁落暗塵憤怒不已。
賈命公打斷了他的指責(zé),跺腳厲喝道:“殺了他們!”
隨著他的跺腳,以他們?yōu)橹行?,方圓百米之內(nèi),忽然亮起了一座陣法。
然后闊達(dá)的廣場上,冒出了百多顆人頭,一窩蜂的涌了過來。
“那就先殺了你!”愁落暗塵冷喝道,開始往外丟蟬之翼。
蟬之翼是幽燕征夫的絕學(xué),賈命公雖然沒有研習(xí)到最高深的地方,其上的造詣卻也不容小覷。
關(guān)鍵是,此時的愁落暗塵久戰(zhàn)多傷力疲之身,于是不占據(jù)一點優(yōu)勢。
賈命公聯(lián)同恨不逢等人,退,再退,還退,只退到陣法范圍之外。
愁落暗塵三人隨之追擊,卻因為被遲滯,然后被那些人糾纏包圍,只能先奮力殺敵。
很快,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廣場上,陣法波紋內(nèi),可謂是血水蔓延,乍然一看,像是一道血湖。
愁落暗塵三人相互倚持著,勉力站在血泊里,呼嗤喘氣。
賈命公上前幾步,邊走邊嘆息般說道:“這座陣法是困陣,但不是困人,而是困神,這些血,便是開啟的條件,它能封印截留你的最深刻的幾段夢境——愁落,我的愛將啊,為了你,我可真是付出良多啊。”
“老東西,你已經(jīng)瘋了!”上官尋命不斷咳血,噴吐著血沫、斷斷續(xù)續(xù)說道。
“恨不逢,你得死!”羽人非獍臉色煞白,緊盯著恨不逢。
“想要我兒的命,我呸,癡人說夢!”涉及到自家愛子,刀瘟立刻老母雞般護(hù)著崽。
沒有管他們?nèi)绾窝哉f,愁落暗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看著地上的血水,又沉默了兩息時間,忽然低聲緩緩誦念道:“風(fēng)起了,蟬鳴了,你聽見了嗎?”
說風(fēng)起的時候,賈命公愣了;說蟬鳴的時候,賈命公挑了挑眉,心情依然很不錯。
他捂著肚子,指著愁落暗塵,頗為好笑的說道:“愁落暗塵啊愁落暗塵,你真是可笑,我還不知道你嗎?嘿嘿……呃!”
風(fēng)沒有起,蟬沒有鳴,賈命公什么都沒有聽見,于是便什么也聽不見了!
一道血線,自他的脖頸處,往外噴射。
他手捂脖子,身軀驟然砸落,血湖震蕩,血水四散迸濺。
“義父!”驚變突起,恨不逢失聲狂呼。
就在此時,一道紅白相間的人影,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的身側(cè),有雪亮刀光乍然閃亮。
刀瘟臉色大變,想要動作時,就見刀光一閃,他最最疼愛引以為傲的愛子,人首分離!
“不!”
刀瘟傻了,瘋了一般奔過去,捧著恨不逢的人頭失聲痛哭,毫無防備。
羽人非獍刀光再起,一代魔頭刀瘟就此身首異處。
愁落暗塵跟羽人非獍都還留有余力,上官尋命自然也有留。
一道絲線,無聲無息自他袖間滑落,將有些錯愕的影之無纏縛住。
影之無霍然驚醒,依著秘法就想脫身而退。
但他此時正處于情緒的大起大落之中,因此失了往日的敏捷,不等脫身便被幾乎緊挨著他的羽人非獍給纏住了。
隨后上官尋命與愁落暗塵同時殺來,三個久疲力弱之人纏戰(zhàn)一個巔峰狀態(tài)卻無斗志的軟弱之人,磨了好些時候終于將人磨死了。
=1=
一座寧靜的小山村里,遠(yuǎn)離村落的山頭上,短暫停留過的一片廢墟上,重新搭建起了一座磚石小屋,圈著一座小小院落,院落周圍植了滿滿的楓樹。
此時,院落里,正有兩個小小孩童嬉笑追逐,那個身穿棕色服飾的青年,立于偏房屋檐下,雙手環(huán)抱胸前,一臉寵溺笑容的看著他們。
偏房內(nèi),容姿秀麗溫柔嫻熟的女子,腰圍護(hù)兜頭纏絲巾,手里握著鍋鏟,正在廚房里精心烹飪佳肴,偶爾凝神聽一聽外間的吵鬧,只覺得歲月靜好如此悠然。
院子里,小姑娘終于捉住了小頑童,為此歡欣蹦跳著。
看著這一幕,棕衣青年老懷大慰。
小家伙終于開竅了,懂得憐惜與遷就了。
他沖院子里招招手,小姑娘注意到了,很可愛的指了指自己,無聲詢問。
青年含笑點頭。
小姑娘于是松開小頑童,屁顛屁顛的撲向青年。
青年俯身接住小姑娘,忽然認(rèn)真問道:“墨炎塵,長大了后嫁給我們家小辰辰好不好?”
小姑娘懵了,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愁落暗塵一家三口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