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號,星期天,李婉瑩第一次工作。
為了給別人留下一個好印象,她提前五分鐘到達道館。
因為道館教的都是六七歲的小朋友,所以一天只用上兩節(jié)課就好。
早上10:30到11:30,下午2:30到3:30。
前臺接待的妹子叫小麗,給她找了一套全新的道服。
第一天上班,剛開始她還有些緊張,后面漸漸熟悉了流程也就容易上手了。
主教講解動作,她就負責規(guī)范地演示。
小朋友訓練的時候,她就要觀察他們的動作是否標準。
他們鬧情緒了,她得負責開解勸導。
…………
七天時間就這樣一晃而過,她已經(jīng)和小朋友們打成一片,對助教這份工作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每個月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因為她今天要帶李晨陽去醫(yī)院復查,所以把休息時間調到了十八號。
早上八點半,她就帶著李晨陽來到了中醫(yī)院。
這次她依然掛的是張醫(yī)生的專家號。
做了兩個檢查:頭顱磁共振和頭顱CT。
張醫(yī)生看過檢查結果后,說他的恢復能力很強,下次可以等到兩個月之后再復查一次。
李婉瑩如釋重負,在他術后的這二十來天里,她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依然惴惴不安。
出了醫(yī)院,李婉瑩沒有逗留,兩人直接回了家。
站在窗邊,看著小區(qū)里面的風景,李晨陽有些悶悶不樂。
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少言,身上沒有一絲小孩子該有的生機勃發(fā)的樣子。
自從手術后,李婉瑩就把他當個易碎的瓷娃娃,管得特別嚴。
他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臥床休息,感覺自己比那些坐月子的人還痛苦。
不能出去玩耍,他就特別憋屈。
可是他又不能怪她,他知道她是為了他好。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身體不爭氣……
看著他嘴巴撅的老高,眼睛發(fā)紅。
李婉瑩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
“晨陽,姐姐只是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p> “希望你能理解姐姐?!?p> 一滴眼淚自他的眼角滑落,李晨陽抬手偷偷的擦掉,眼睛倔強的看著外面的高樓,就是不回頭看她,獨自生著悶氣。
李婉瑩最見不得他難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臉色沉郁。
別說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孩了,如果換位思考,是她自己這樣整天悶在家里,她頭上也要閑得長蘑菇了。
她只顧著讓他理解她,配合她,卻忘了設身處地的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
愛玩是所有小孩子的天性,她太過小心翼翼,只想著把他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一直以愛為名,給了他太多束縛。
輕輕的握住他的右手,她眼神滿是愧疚。
“晨陽,對不起?!?p> “是姐姐不好,沒有考慮你的感受?!?p> 李晨陽紅著眼睛躲避著她的視線,身體有片刻的僵硬。
想抽出自己的手,奈何她握得太緊,他掙扎了幾下,還是紋絲不動。
翕動鼻子,眼淚已經(jīng)快控制不住了。
抬頭望著對面的高樓,好不容易才把眼淚逼回去。
李婉瑩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你如果實在無聊,周末可以叫你朋友來家里玩?!?p> “以后每天可以到小區(qū)外面玩半個小時的飛機。”
“這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p> “等你身體徹底康復,你想怎樣都行?!?p> 說完李婉瑩拉著他的手腕,輕輕的晃了晃。
水靈靈的大眼睛溫柔的看著他。
“你就別生姐姐的氣了,好不好?”
看著她難得的撒嬌,李晨陽終于破了功。
輕輕哼了哼,滿臉傲嬌。
“好吧,這次我就原諒你了?!?p> 頓了頓,他乘機提要求。
“那你以后每個星期都要帶我玩游戲!”
“晚上七點之前必須回家,不準留我一個人在家里?!?p> 剛才還愁容滿面的李婉瑩,頓時哭笑不得。
這小屁孩,你給他一根桿子,他就順桿爬!
松開握著他手腕的手,雙手捏住他肉嘟嘟的臉頰。
李婉瑩故作兇狠,實則手上根本沒有用力。
“李晨陽,你可以啊!”
“都學會得寸進尺了?。 ?p> 李晨陽羞赧的拉開她的手,苦瓜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我不管,反正你答應了!”
“不許反悔!”
說完不由分說的推著她往門邊走。
關上門后立即反鎖,他躺在床上,高興的滾來滾去。
李婉瑩聽著里面?zhèn)鱽淼膭屿o,嘴角彎了彎,心情明朗。
抬手輕聲敲了敲門。
“晨陽,以后有什么話,直接跟我說。”
“不要悶在心里面!”
“聽到了沒有?”
許久,里面才傳來弱弱的聲音。
“知道了!姐!”
李婉瑩轉身,看著一直空著的房間,腦海里瞬間有了主意。
她要把這個房間,好好改造一下,給李晨陽用。
抬頭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時鐘,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點了,忙了一早上,她都差點忘了兩人還沒吃午飯。
洗了一把小青菜,李婉瑩煮了兩碗雞湯混沌。
李晨陽聞到香味走了出來,拿了勺子,把混沌端到了餐桌上。
吃完午飯后,李晨陽動手收拾,這次李婉瑩沒有阻止他。
他找些小事做也挺好,省得他閑下來,又開始胡思亂想。
李婉瑩先用抹布把房間里的書桌和書架全部擦了一遍,又用拖布把房間拖得一塵不染。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她準備回一趟祖宅。
自從離開祖宅后,她倆還有許多東西都沒有帶出來。
“晨陽,我要回一趟祖宅,你要不要一起?”
李晨陽倚在門邊,撇了撇嘴角,眼角低垂。
語氣里滿滿的嫌棄。
“我才不要?!?p> 李婉瑩無聲的笑了笑。
“那行,我自己回去,我要去把我們的東西全部拿過來?!?p> ……
李婉瑩去超市買了兩個行李箱,叫了輛車就出發(fā)了。
一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了翠庭村。
李婉瑩站在車窗外對出租車司機說。
“師傅,麻煩你等一會兒,等會兒我多加點車費。”
“我回去收點東西就走?!?p> 司機見小姑娘人長得漂亮,又有禮貌,就笑著點點頭。
李婉瑩下了車,推著兩個空箱子回去。
路上沒有什么行人,車輛也不多。
這里原來是一片茶山,十年前,家家戶戶還以種茶為生。
近幾年,年輕的人都往大城市去,家里只留下些年邁的孤寡老人,這曾經(jīng)郁郁蔥蔥生機勃勃的茶山自然就荒廢下來。
顯得有幾分蒼涼冷寂。
李婉瑩站在門前,看著大門上新?lián)Q上的鐵鎖,眉頭緊蹙。
在原來放備用鑰匙的老地方摸了摸,沒有摸到鑰匙,眉頭皺的更緊了。
環(huán)顧四周,也沒有什么工具可以破開鎖。
強行踹開,門就會毀壞。
無奈之下,她只能給李清風打電話。
電話打了三次,那邊才接聽。
語氣相當暴躁不耐煩。
“不孝女,你還知道打電話?”
“老子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
這樣的話聽多了,李婉瑩也就免疫了,只是抿了抿唇角。
懶得跟他多費唇舌,直接開口道明來意。
“你們把備用鑰匙放哪里了?”
“我回來收拾東西。”
“什么備用鑰匙,沒有!”
李清風說完就掛了電話。
工地門口,劉淑珍和李清風并排坐在馬路邊。
搓了搓凍僵的手,劉淑珍開口問道。
“李婉瑩回去了嗎?”
“要不我們也回去吧,我看今天黃忠也不會出來了?!?p> 李清風不樂意。
“她沒有鑰匙,就讓她等著吧?!?p> “我今天非要逮到黃忠不可!”
“撞了人不想賠償,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劉淑珍覺得這樣很丟臉,但是又拗不過他。
只能陪他在馬路邊等著。
……
李婉瑩把手機收好,去遠處阿婆家借了一把生銹的老虎鉗。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鎖夾斷。
她和李晨陽的房間,一段時間沒住,到處都布滿了灰塵。
她的房間很明顯的被翻動過。
李婉瑩暗自慶幸,幸好她之前離開的時候,把有關房子的重要文件都帶走了。
把需要用到的書本和衣服裝進行李箱,李婉瑩提著行李箱下了樓。
路過李清風和劉淑珍房間的時候,李婉瑩停住了腳步。
一直讓他們離開,也給了他們這么長的時間,他們就是賴著不走。
有一瞬間,她是真的特別想將她們的東西全部扔出去。
在門口踟躕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抬腳走進去。
從抽屜里拿出戶口簿。
將她和李晨陽的那一頁取了出來。
用手機拍下李清風的戶主頁,又把戶口簿放了回去。
提著行李箱出門,把已經(jīng)壞了的鎖重新掛上去。
李婉瑩把那把生銹的老虎鉗還給了阿婆。
坐上車,最后看了一眼從小生活的祖宅。
收回視線,不再留戀。
下車的時候,李婉瑩多給師傅三十塊錢,他硬是不收。
李婉瑩怪不好意思的。
司機見狀,就留下了自己的號碼,讓她以后多照顧他的業(yè)務。
李婉瑩笑著道了謝并存了他的號碼。
翠庭村,當李清風回到家。
看到門上那把搖搖欲墜的大鐵鎖,差點氣得昏厥過去。
幸虧劉淑珍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這些李婉瑩自然是不知道的。
回到家后,李婉瑩把李晨陽的書全部碼放整齊放到了書架上。
又把帶回來的衣服全部洗干凈。
等到忙完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都累成狗了。
匆匆忙忙的吃過晚飯,洗了個澡。
拒絕了小人機的游戲邀請,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