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帝的決定(二)
九五一言,生死即定。
皇帝的一句話,便可定殳無刃的生死,他說他有罪,他便有罪,他說他無罪,即使有罪也是無罪。
安陵松不些忐忑,從在朝所有大臣的態(tài)度就可以看出,殳無刃即使被封為世子,會是下一代世子,但在這朝野之中,依然是孤立無援。
她的手慢慢地摸上了腰,如果——
如果皇帝決定追究殳無刃,那么她只能硬是把人給帶走了,至于往后的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個結(jié)果,其實也有她的思慮不周的責(zé)任在里面,她絕對不能讓殳無刃有事,不管是因為她的任務(wù),還是別的什么。
在她旁邊的長公主注意到了她的動作,突然不著痕跡地拉了她的手一下,她轉(zhuǎn)頭,見長公主微不見地朝她搖了搖頭,然后給了她一個篤定的眼神,像在告訴她,不用擔(dān)心,不會用事。
就在這時,皇帝開口了,他像是終于睡醒了一般,原本只是斜倚在龍椅上的身體慢慢坐正,輕輕地打了個哈欠,掀掀眼皮,看著地上跪著的一片,不由一皺眉:“都在這跪著干什么?剛才刀光劍影的時候沒見一個人往前湊,現(xiàn)在這是在馬后炮嗎?行了,朕累了,都給朕滾回去吧,長公主和無刃隨朕去御書房?!?p> 說著,皇帝站了起來,一直躲在邊沒敢動彈的老黃門趕緊上前扶住,從側(cè)門扶著皇帝離開了。
三王爺這時突然站出一步:“皇上,飛燕的事……”
皇帝停下來,眼睛往孫相的方向掃了一眼,冷漠地移開:“此案交由你和刑部和大理寺親自督辦?!?p>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到大理寺,三王爺并不滿意,但他卻沒敢再拒絕,而孫相此時的臉色還是不太好,但隱隱還是微微松了口氣,只要還有機(jī)會就好。
而這時,長公主在一旁涼涼地說了一句:“三弟,這件案子雖然是三方督辦,但還是要以你為主,為了避免有人從中做些什么,你的眼睛也睜大了,別讓不該死的人死了,更別讓不該丟的東西丟了,用人的時候加小心了?!?p> 當(dāng)長公主說不該死的人死了的時候,周大人和魯大人頓時嚇了一跳,趕緊把自家的孩子藏到了身后。
而孫相的此時臉色青了。
長公主只是用眼尾掃了他一眼,然后看殳無刃:“走吧,皇上叫我們呢。”
殳無刃上前,看了安陵松一眼,想要說什么,卻聽安陵松說:“放心,我就在宮外等你?!?p> 這時,蕭涼秋無聲無息地又落到了安陵松的旁邊,把人往后一拉:“走了,這里太吵。”
話還沒說完,安陵松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殳無刃看著已經(jīng)無人的地方,愣了半息,跟上了長公主的腳步。
兩人走出中和殿,跟著小黃門一路往御書房去,當(dāng)走出已經(jīng)塌成一片碎的中和殿范圍時,皇宮的奢華漸漸顯露了出來,正午陽光正熱,兩人走在游廊的陰影下,可是空氣中仍然事實在熱氣。
小黃門走在更前面,長公主這時往前看了一眼,才低聲對殳無刃說:“你太沖動了?!?p> 殳無刃眼皮輕輕地斂著,聽到她的聲音慢慢地反了起來,黑眸沉靜如深潭:“可我不能總是躲在她的身后,更不能讓她有事,哪怕我死?!?p> 輕輕地一句話,仿佛是根頭發(fā)絲拂過皮膚,可每個字又重如千金,擲地有聲。
長公主驚愕地看著他,單單只說了一個字:“你……”
最終,卻只是化成了一片沉默。
兩人跟著小黃門來以了御書房,皇帝沒有讓他們一同進(jìn)去在,而是先讓長公主進(jìn)去,殳無刃在外面等著。
差不多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長公主才出來,她和殳無刃無聲地對視了一聲,而后迅速別開,殳無刃由另一個黃門帶入了御書房。
御書房里,皇帝已經(jīng)換了一套衣服,御案后還有大批沒有批奏的折子,西北大旱,南邊水澇,西南蠻夷動亂,他都不管,只在自己這一小方天地,享受著他的榮華富貴。
可你若要說他糊涂,他卻又對底下幾個兒子勾心斗角了若指掌,并且時不時地插上一手,讓他們彼此之間咬得更兇一點,以來鞏固自己的權(quán)力,免得一方做大,對自己不利。
而殳無刃便是他鞏固自己權(quán)力的一環(huán),更是他得到巨大財富的一把鑰匙,所以即使他分明感覺到了剛剛殳無刃的殺意,但他依然沒舍得殺了他。
殳無刃此時跪在御書案的前面,皇帝坐在書案之后,靜靜地看著他,雖然他坐在深宮,但關(guān)于這孩子的傳聞,他一句也沒少聽,說白了,還是帶著些他皇家的血脈,但皇家的血脈向來不少,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也懶得去管那些芝麻爛谷了的事兒去。
可所有人都認(rèn)為已經(jīng)被安世侯養(yǎng)廢了的孩子突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皇上,臣的父親給臣留下了一張圖,那是父親乃至祖父一生留下的財富,可是臣幼小,沒有能力保住這些,臣愿意把這些獻(xiàn)給皇上,求皇上一個恩典?!?p> 瘦弱的身體跪在面前,那拱起的后背看起來并不如何的寬厚有力,可是當(dāng)時自己就是感覺那像是一根鋼筋鐵骨,仿佛里面蘊(yùn)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似的。
他為這種想法感覺到可笑,然后他問他:“你外公將你養(yǎng)大,你為保不把這些交給你的外公,反而給朕呢?”
跪著的人低著頭說:“外公并不喜歡臣,就算是臣把所有的一切給了他,他不覺是不會喜歡,這些年外公之所以沒有把臣?xì)⒘耍騺G了,不過是因為臣手里這個東西而已?!?p> “哦?安世侯雖然不能說是富可敵國,但財富絕不可少,為何盯著你的父親的遺物?”
少年微微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臉色明明那么蒼白,可是眼尾卻是微微地泛著紅:“安世侯在前幾日大皇子壽辰之時,送了一份禮物,一副江山圖?!?p> 說完,少年把頭慢慢地低下了,他盯著少年的頭頂,久久沒有開口,兩人就這么在御書房相對靜默了許久,最后他說:“安世侯這個世襲便由你承了吧,你自幼孤苦,這也算是朕給你母親的一份補(bǔ)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