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來龍去脈
“飛羽,麻袋里的是誰?”沈君灝迫切地想要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再多想沈湛幾人今晚的古怪,眾人落座,周叔被綁住手腳,在一旁蜷縮著,麻袋被緩緩?fù)嗜?,里面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正是鼻青臉腫的趙巖。
自從在倚翠樓和神秘人勾搭在一起,他就負(fù)責(zé)到處散播沈熙的身世謠言以及負(fù)責(zé)和打入沈家的周叔接頭,白日里他接到消息,說是東西放置妥當(dāng),他才往上傳信,經(jīng)過有心人運作,告密信才到了楚帝手里,結(jié)果竟然被擺了一道,晚上周叔又去見他,兩人不歡而散,他還來不及離開將軍府,就被抓了個正著……
“趙巖,我沈家與你尚書府無冤無仇,你何故如此害人,說,受了何人指使?”沈君灝疾言厲色地問道。趙巖本就是色厲內(nèi)荏的慫包,一見這架勢,心里頓時七上八下起來,但一想背后那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著,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
“玉公子,聽說你們江湖上有不少邪門歪道的法子可以逼問想要知道的東西,要不你給我們露一手?”陸謙瞄了一眼玉妃萱,慢悠悠地說道。
“不知小陸大人是想看剝皮抽筋,還是挖耳去舌,亦或是梳洗、加官?”玉妃萱不緊不慢地回道,陸謙見她面不改色,很想脫口而出“最毒婦人心”,可是想到沈湛的“警告”便咽了下去,倒是沈熙很好奇地問:“梳洗、加官是什么?”
陸謙整了整他的袖子,然后小心的給沈熙科普了一下這兩大刑罰,當(dāng)然主要目的也是要嚇嚇趙巖,果不其然,在一番恐嚇之下,趙巖將在倚翠樓里遇到黑衣人之事抖了個干干凈凈,順便還畫了那枚見過的圓形令牌。沈君灝拿到這東西,當(dāng)場愣了一下,因為這花紋式樣乃是早些年平陽王帶領(lǐng)的一支軍隊的標(biāo)識……
眼見著精心布局被撕裂了一個口子,周叔也深感大勢已去,便也交代了他是受平陽王指使,目的就是利用沈熙拖沈家下水,而他的確是云城堯的舊部不假,只不過是早已叛逃的屬下之一,至此,幕后黑手算是徹底浮出了水面,只是被拖走前,周叔問出的那句話,卻也正是所有人的困惑之所在——沈熙究竟是誰的兒子?
這是人家的父子家事,玉妃萱和陸謙很有眼色的回避了去,沈湛目送她出門,才戀戀不舍地收了回去,自從那日沈熙在酒樓里與人打架,他便和他有過一次長談,那時他已經(jīng)想到此次的事情是針對沈家的陰謀,索性跟沈熙定下,將計就計,既然幕后之人鐵了心要拿這事做文章,與其被牽著鼻子走,提心吊膽,不妨做個戲,所以沈湛才會選在那個時候出京,任憑沈熙在家攪了個天翻地覆,而為了讓這戲更真實,除了他們兩人,在無人知曉,包括沈君灝也被蒙在鼓里,同時,他也答應(yīng)沈熙,事成之日,會告訴他真相。
“你給我好好坐著,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天天就知道癱著”,父子三人獨處,一時安靜,沈君灝忽然擠出了這么一句話,“爹,我錯了,”沈熙有生以來第一次認(rèn)錯認(rèn)得如此干脆利落,沈君灝看著他笑臉嘻嘻的樣子,面上閃過一絲不忍,心里正想著如何開口,就見沈熙走上前來,正色道:“我不管自己姓云還是姓沈,反正我來到人世,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哥,會說的第一個字,是爹,不管你承不承認(rèn),我都是沈家人,這輩子我賴定你們了”。
雖然第一次聽見這傳言,他的確難以接受,他更害怕失去自己擁有的一切,只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沈君灝不遺余力地護著他時,他突然想通了,和眼前的幸福溫暖相比,真相如何也沒那么重要了。
沈君灝看著眼前嘀嘀咕咕,低頭玩土的“小兔崽子”,也不禁紅了眼眶,可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堂堂灝王,怎么能讓這幾個毛頭小子看了笑話,只得清了清嗓子,佯裝一本正經(jīng)呵斥道:“你們兩個,惹下這么大的亂子,還敢瞞著你老子,都給我滾到祠堂去,少在我面前礙眼,”說著可能覺得還不夠,一甩袖子,氣沖沖的離開了
沈熙聽見關(guān)門聲,煞有介事的一撩袍服,鯉魚打挺般從地上一躍而起,抱著手臂和沈湛來了個同款站姿,摸著下巴道:“你看爹,自己都裝不下去了”,兄弟兩人,相視一笑,有這么個活寶弟弟,真不知是福還是“劫”……
“玉大小姐,這心里是不是有點不舒坦啊?”自屋里出來,陸謙罕見地追上了玉妃萱主仆兩人,沈湛這一局將所有人蒙在鼓里,他也是幾日前才知道來龍去脈,今晚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玉妃萱的不對勁兒,他不免暗喜,看來沈湛這人還沒被美色蒙了心,還是分得清親疏遠(yuǎn)近的。
“小陸大人,想說什么不妨明言”,玉妃萱停下腳步,自然聽出了這話中有話,雖然她從未奢求,頂著季冥玉的身份得沈湛的坦誠相見,可是要說心里沒有介意卻是假話,比起深藏不漏的他,如今反觀自己倒是活成了笑話,想著為他掃清障礙,達(dá)成心里所想,殊不知他早已勝券在握,根本不缺智囊,自己在他身邊一事無成不說,反而還暴露了自己女扮男裝的事實,不怪陸謙嘲諷,她自己都想嘆一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了。
“公子,姓陸的那家伙慣會胡說八道,你別聽他的”,阿音站在玉妃萱身后,忿忿不平地道,晚間這人跟著她們嘮嘮叨叨說了些不太中聽的話,若不是怕她家公子生氣,她絕對把這廝堵在沒人的地兒暴揍一頓,“阿音,也許我們是時候該離開了”,玉妃萱道,到頭來,終究是她高看了自己一眼……
“城主,南楚來信”,天外之城里,許伯小心翼翼地遞上了一張紙條,季冥月接過,不緊不慢地打開,上面所寫正是南楚京城所發(fā)生的事:“本公子果然沒看錯人,這沈湛果然不是個善茬兒,薛標(biāo)這個蠢貨不日便將自食其果,真的是好不熱鬧”。
許伯看著他的笑容,到了嘴邊的話,又卡住了,思索半天,只得換了個問題:“城主,如今鑰匙落在沈世子手里,西洲的那份涼山記在小公子手里,再加上南楚的那一塊,這樣一來,在尋寶藏一事上,豈不是讓楚帝占盡先機?”
“有鑰匙又如何?他能找得到第三份涼山記,那才叫本事……而且你知道么?那把鑰匙至今還在小丫頭手里,沈湛竟然陽奉陰違,仿了一把假的,薛丙承所依仗的忠心臣子也不過如此,這出戲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沈湛這一手,也是他沒想到的,只是一時之間他還無法參透這人的用意在哪里,不過倒是無礙于他的大局,畢竟南楚越亂他便越高興。
許伯看著他接近瘋魔的邪笑,臉上滿是擔(dān)憂:“城主,我們,放棄吧”,眼見著季冥月的神情由晴轉(zhuǎn)陰,他鼓起勇氣繼續(xù)道:“我們帶上小公子一起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安靜的生活,不好么?冤冤相報何時了,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過去吧”。
“過去?”季冥月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他,輕描淡寫地重復(fù)了一句,隨即輕笑一聲:“太遲了”,為了下好這盤“棋”,從人選到布局,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怎可能說退就退。
“若城主執(zhí)意如此,屬下自當(dāng)跟隨,只是總要撕破臉皮,那么不如從此刻起,就收起悲天憫人的心思,無論是對誰,尤其是小公子,功成之日,三國廝殺,她是玉家后人,你們終是同道殊途……”許伯明知這話可能會引得他不快,可還是鼓起勇氣將心中的話一吐為快。
季冥月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揮手,一股勁風(fēng)直沖許伯面門而去,他依舊跪在原地,閉了閉眼,紋絲未動,掌風(fēng)擦耳而過,旁邊的桌子瞬間四分五裂,“我要做什么?如何做,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滾出去,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
許伯從地上站起,沉默不語地拱了拱手:“城主,屬下不敢僭越,只是怕有朝一日,你會后悔”。
“后悔……直到關(guān)門聲響起,季冥月握著紙條的手猛地用力,直將它震得粉碎才罷休,半晌才吐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