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真是好久了。
顧錦想。
宮里的孩子只有成年后或獲封號后才能單獨居住,南淮音獲封號時十二歲,卻在三歲時就獨立居住,從小就只有這些太監(jiān)宮女陪著他,那些日日夜夜,孤寂與落寞時,他是怎么過的?
顧錦忽然覺得,他那一身的冷傲,眼底的深沉,或許都不是與生俱來的。
晚宴還有一段時間,南淮音讓人上了茶,依坐在閣樓上看夏風拂過,蕩起湖水的波瀾,波光粼粼像夜晚閃爍的星星。
二人正依窗相談,一位身著荷綠色宮裝的宮女端上來一杯黃褐色的飲品,徑直放到南淮音面前。
她很清楚南淮音的習慣,放下時還拂去桌上的落葉,放到南淮音觸手可及的位置。
南淮音似乎也習慣了,看也不看,端起來就朝嘴邊遞。
一股苦咖啡的味道飄到窗邊,顧錦從湖面上收回目光,就見南淮音正要喝下杯中的東西,她眸光一凌,一把扣住南淮音的手,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叫住即將離去的宮女。
“站住?!辈患膊恍斓穆曇?,卻將宮女腳底生了根一樣,一步也挪不動。
回頭不解的看向顧錦,“顧姑娘,有何吩咐?”
顧錦是南淮音的醫(yī)師,自是帝陵宮的貴客,宮女不敢怠慢半分。
“這杯飲品你從哪里得來的?”顧錦接過南淮音手里的咖啡。
宮女愣了愣,見顧錦如此嚴肅,南淮音也不解,“阿錦,怎么了?”
小宮女也一臉緊張,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此物是德妃娘娘孝敬殿下的,送來已有半月,可是有問題?”
小宮女應是剛?cè)雽m不久,應對事情還不如宮里的老人游刃有余,顧錦不過才問了幾句話,整張臉就已經(jīng)慘白。
這小宮女也不像知情的人,顧錦便揮手讓她下去,然后坐到南淮音對面,嚴謹?shù)恼f,“殿下,我不知道你與德妃娘娘的關(guān)系如何,也不清楚她知不知道這咖啡無益于你的身體,但這杯飲品,你絕對不能碰?!?p> 這宮里的爾虞我詐她沒經(jīng)歷過,但也知道深宮之處無情義,每個人都有可能會為了一點點利益而去傷害另一個人。
“你是說這東西對于我來說是毒品?”南淮音微瞇了眼,語氣淡淡的,卻已經(jīng)冷凝。
顧錦點頭,“這種飲品里有一種咖啡因,能使交感神經(jīng)興奮,從而讓心跳加快,患有心疾的人喝了無異于是在慢性自殺。”
南淮音垂了垂眼眸,聲音低低的,“我知道了?!?p> 德妃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為難,對他也還不錯,經(jīng)常到帝陵宮陪他說話,即使這些他都不需要。
所以他對德妃并沒有絲毫防備,半月前她獻寶似的將這盒咖啡豆送給自己,還說是她尋了許久才得來的,磨成粉沖泡即可飲用,對他的身體大有裨益。
感受到南淮音低沉下去的情緒,顧錦放在桌上的手緊了緊,這皇宮還真是處處都是危機,南淮音一個命不久矣的人,還是有人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