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休整后,陸平騎馬踏上了返回鹿山書院的旅程。
在按照地圖所示,走小道抄近路時,陸平忽然聽到背后有人喊他:“驚岸兄,請留步?!?p> 聽到這個聲音,陸平僵硬著身體轉(zhuǎn)身,回頭看見了站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季冉。
“驚岸兄?!奔救娇觳阶呓?,說:“可否借一步說話?!?p> 陸平牽著馬,同季冉一起走在小道上。他們上一次這樣同行,還是在從書院回楚府時,可二人都清楚,和上次相比,有些東西,已經(jīng)不一樣了。
“驚岸兄,抱歉。”季冉低著頭說,“冉那天晚上失態(tài),給驚岸兄添麻煩了?!?p> “如果是這個,無妨,平理解?!弊源蚪?jīng)歷了宴會那一出后,陸平覺得,與宴會上的一系列變故相比,隱瞞性別這類可以理解的謊言變得更加可以理解,“季冉姑娘,姑且這么稱呼你吧,平清楚,女子的身份確實不適合獨自一人到處游歷。那晚的事,平無意打探。平只想問,姑娘匆匆離開,只是因為那晚嗎?”
季冉沉默片刻,啞著嗓子小聲說:“蕭十二,他是……墨承易的兒子墨弘棼?!?p> “果然沒錯。”陸平冷笑一聲,道,“這么說,蕭十一你自然也知道是誰。那么,他們知不知道你是女子,你跟他們、跟墨家是什么關系,你是北汐的人嗎?”
“冉不屬于北汐,驚岸兄,季冉,不屬于北汐、西渝、南周這三個國家中的任何一國。”季冉說,“冉周游各國,本意是為結(jié)交朋友,不留遺憾。”
“他們舉辦宴會的真正目的,你至少猜到一些了吧?!标懫窖氏铝嗽鞠胝f的話,“你們,又或者還有其他人,你們的秘密是什么?!?p> “驚岸兄,墨家的所作所為,冉?jīng)]有參與,亦無法干擾。至少,冉與驚岸兄相識一年來,從未說過一句謊話?!?p> “是嗎?!标懫矫媛吨S刺,“可是,季冉姑娘,你的一些隱瞞,它就是一種欺騙。”
季冉低下頭,啞著聲音說,“抱歉?!?p> *
夏蟬坐在馬車里,靜靜地聽著輪子碾壓石板路的聲音。
腳下的土地,是曾經(jīng)西渝的國土。
如今,它屬于北汐,由自己親手轉(zhuǎn)交。
后悔嗎?她問自己。
不是沒有猶豫過,只是,在她看來,這是她面臨的選擇中,最好的結(jié)局。
閉上眼睛,她仿佛想起了十六年前的初夏,有個少年曾經(jīng)問她:
“你既知道墨弘楚兄弟的身份,那你接近他們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跟墨家攀交情,然后為家中父兄謀個好職位嗎?”
“無可奉告?!?p> 為了什么啊,亡國的君主坐在馬車里,努力去回憶那段塵封多年的記憶。
或許,是為了一個答案吧。
在那段意氣風發(fā)的年少時光,自己用盡一切,去為自己的執(zhí)念尋找一個答案。
由執(zhí)念而生的尋找,哪怕得到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冰冷,又如何呢;
在她當年邁出找尋答案的第一步時,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接受一切結(jié)果的準備。
她帶著飛蛾撲火般的信念,只為去尋找一個答案;
因為此生,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機會了;
從空氣中氤氳著水霧的小鎮(zhèn),開始一段故事。
最后,她想,在這種關頭,自己還有心情回憶這些,真的,擔得起“昏君”二字。
第三卷——《少年之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