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永巷
過了太后的壽宴，天氣更暖。
令阡婳最近總是愛犯困，不是躺在榻上蓋著厚被子睡覺，就是靠在椅子上打盹兒。
難得有一天下雨，柒柒提議說陪她去御花園走走。
“柒柒，少戴些東西吧?！?p> 令阡婳最近覺得頭重，把柒柒裝扮上的簪花頭飾拆下來幾個。
柒柒的意思她都明白，可她還沒想好而已。
柒柒聽話的放下來，“娘娘，天涼，您再多加一件披風吧。”
“好?！?p> 御花園里因為下雨沒有什么人，只有令阡婳一行人撐傘散步。
不遠處，桃樹生新花，令阡婳選擇一人打傘過去摘花。
忽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她往前走了走，只見兩個女子戴著斗笠在墻邊敘話，行跡鬼祟……
“是誰在那？”
聽到令阡婳的聲音，兩個人的談話戛然而止，紛紛轉身逃離，令阡婳一眼就看到了素染的玉石掛在其中一個人的腰間，而另一個女子手里拿的是漪瀾殿的提籃。
“娘娘，您怎么了？”柒柒從后面跟上來。
令阡婳蹙眉站了會兒，“沒什么，可能我看錯了?！?p> 她怎么也想不到素染有什么理由和嫻妃往來，于是也沒再細想。
回到重華殿外，一個模樣臟兮兮的小丫鬟正跪在地上向里張望，令阡婳心情不佳本想繞過去，可小丫鬟一見她來就跑上前去。
“令妃娘娘，奴婢是，是東胡追隨公主而來的人，聽聞令妃娘娘寵冠后宮，在南疆王面前一言九鼎！求娘娘幫我們公主求求情吧！”
小丫鬟穿著的果然是東胡的羅裙，只是褲腳、袖口都有些污穢破爛，一個勁兒的朝著令阡婳的方向往冰冷的石板上磕頭。
令阡婳雖然心疼這個小丫鬟的忠心，可是她也明白南疆多少邊境的無辜婦孺死于東胡之手，在數(shù)量面前，心疼誰都是廉價的。
“你先起來吧，小公主的事情是前朝的事，況且皇上在朝政上一切都自有決斷，旁人的意見無法左右他。你還是回去好好伺候著公主吧?！?p> 令阡婳拂了拂袖子，準備進去。
誰知小丫鬟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眼睛里帶著視死如歸的神情，“令妃娘娘是奴婢唯一的希望，如果你不和南疆王求情，公主早晚會死在那種地方，那奴婢也不會獨活！”
“哎哎，柒柒去把她拉住。”令阡婳吩咐道，“你這樣求本宮不難，可是公主好不容易才活下來，你去勸她更重要啊?！?p> 令阡婳知道心里的狀態(tài)可以改變一個人對生存的概念，但迪爾迦娜的命是東胡全族換來的，她必須得珍惜！
柒柒的力道也不大，加上兩三個宮女都沒能撼動這小丫鬟手里的刀。
令阡婳擺了擺手，“這樣吧，你先帶本宮去看看公主，到時本宮再決定如何向皇上說明?！?p> 小丫鬟面露喜色，立刻收了刀，朝令阡婳又磕了幾個頭，“謝謝娘娘！謝謝娘娘！老天會保佑您！”
......
在永巷的監(jiān)牢內，關押著不少奇怪的犯人，并且承受著非人的折磨。迪爾迦娜就算其中之一。
令阡婳在一間暗無天日的牢房內看到了迪爾迦娜，此刻別說是公主平民，就是男女在她身上也不好分辨了。
默默嘆了口氣，令阡婳用食指敲了敲鐵門，“公主身體可還好？”
小丫鬟憂心忡忡地望著自家的公主，見令阡婳問她未答，忙道：“公主，是令妃娘娘來看您了！”
迪爾迦娜似乎只能辨識出熟人的聲音，聽到小丫鬟的話才緩緩睜開腫脹的眼睛，看向外面。
“令，阡、婳！你！”
迪爾迦娜看到她以后，似乎更加瘋狂，見她撲上來，柒柒急忙護在令阡婳身前。
“迪爾迦娜公主，本宮只是被你那丫頭脅迫而來，你無需對我這么大敵意?！绷钰鋴O倒也不怕一個瘋女人。
迪爾迦娜的手指甲又黑又長，緊緊地扒住鐵欄桿，除了眼里迸發(fā)出的精光，其余身上各處毫無色澤，“令妃！你很得意吧！看到我的樣子！”
令阡婳扶額，“本宮并無此意。你東胡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p> “是嗎！那狗皇帝還是那么愛你嗎！每天晚上都去你房間里嗎！......”
“公主說話請自重！”柒柒冷聲呵斥住迪爾迦娜。
“哈哈哈哈哈哈......”迪爾迦娜忽然瘋狂地大笑起來，在這昏暗的巷子里更加陰森可怖。
令阡婳后退了半步，冷眼看著她：“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你的命是整個東胡換來的，否則你以為皇上為什么會留你到今日？”
“是他用我的命換走了東胡！他騙我！騙了我的身體和感情！你！你是他的人，會陪著他一起下地獄的！……”迪爾迦娜的眼里泛出了一片猩紅的血色，不像是正常人應該會有的神色。
令阡婳看向那個小丫鬟，正色道：“你也看到了，你家公主更需要你去安慰。至于皇上的決定，我只能盡力勸和，勸皇上給她一處安生。還有，往后別再讓本宮看到你們主仆二人?！?p> 小丫鬟被令阡婳突然擺出來的氣場嚇住了，只呆呆地聽她說完離開，不明白為什么她會突然這樣冷漠。明明感覺剛剛的令妃娘娘是一個面和心善的人……
天已放晴，斜陽照在永巷通往內宮的路上，柒柒用油紙傘遮住了令阡婳的半張花容。
“娘娘，咱們現(xiàn)在去宣室殿嗎？”柒柒問得有幾分小心。
令阡婳淡淡勾唇，“嗯?！?p> “娘娘真的要幫那個瘋女人？”柒柒不解。
“其實，她不該這樣?！?p> “那，皇上會聽您的么？”柒柒更加不敢亂猜。
令阡婳握著她的手輕笑，“所以，才要去問。”
百轉千回的心思，也終究不過是小女人的嬌怯……
柒柒似懂非懂地跟在令阡婳身后。
令阡婳跟著南玟燁久了，漸漸地也知道了他處置不同人的手段，她大概能猜迪爾迦娜的現(xiàn)狀，不是不幫，而是不該幫。如果不是因為那微不足道的愧疚，她不會特意跑這一趟，甚至去見他。而這對主仆，她至多只需幫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