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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府相公

第一百零八章 雪壓梅花

兩府相公 皓月蒹葭 2076 2021-03-20 20:59:00

  月華如水,傾斜在皚皚白雪之下,縱然午夜之時,也亮晃晃地仿佛拂曉之際一般。

  踩著滿地碎玉咯吱作響,霍啟賢興奮之情無以言表,歡快的口誦那詩經(jīng)綠衣之篇曰:“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踽踽而行的綠衣憂心忡忡的,不遠(yuǎn)不近的斜跨著一個小小的蘭花包袱。淚眼蒙蒙的看著身側(cè)搖頭晃腦,興奮雀躍的霍啟賢手舞足蹈,心中生出無限的悲涼。

  詩經(jīng)綠衣一篇原本古人懷念亡妻之篇?;魡①t不學(xué)無術(shù),豈能得知綠衣二字背后的故事。呂夷簡為自己取了如此名字,綠衣初始還以為老賊是真的在乎自己,于是他盡心侍奉,誰知今日棄之如敝履,就這般似物件一般的打賞于下人,怎底就涼薄至此?

  霍啟賢吟誦畢,便用那斗雞眼直勾勾的盯著綠衣,那一雙長著黝黑長毛的大手也伸了過來。綠衣看著鬼魅一般,張牙舞爪的霍啟賢急不可耐的模樣,從后背生出一股涼意,顫抖著牙冠,瑟瑟的說道:“朝奉不是有賢妻在家,何故……何故再帶綠衣回去哩?!?p>  命運(yùn)如此,豈能怎樣。心性淡薄的綠衣原本與世無爭。自小糊里糊涂的進(jìn)了教坊司,一眾姐妹自是極盡魅上惑主之能事,更有甚者祈求月老牽線,得到官家?guī)椎斡曷抖鳚?,甚至于做才人,美人,昭儀而至嬪妃。而綠衣為求早日逃離那妓館一般,專為風(fēng)月而設(shè)的教坊司,縱然做那農(nóng)家小女,也是她魂牽夢繞,日日憧憬著的,遠(yuǎn)不可求的希望罷了。

  而今眼看著霍啟賢那令人生厭的目光,此刻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又能怎樣,只不過能推脫一時就算一時罷了。霍啟賢聞聽綠衣之言,卻滿是得意的說道:“流年不利,為相公辦咂了事情,而又做虧了買賣。啟賢好叫相公埋怨,又無一二貫錢帛打賞下來,啟賢幾欲有了斷炊之危。而那黃臉婆卻日日逼迫,啟賢一氣之下將她賣于曲院街的瓦肆之中做廚娘了。”

  如此傷風(fēng)敗俗,道德敗壞之舉,被霍啟賢這般從從容容的說了出來,不但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意,反而是一臉的豪氣。綠衣聞聽此言,并沒有如同霍啟賢預(yù)料的那般釋懷起來,反而愈加的憂心忡忡的起來,那看著霍啟賢的目光,仿佛看到得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來,恰似正望著一團(tuán)正在發(fā)臭生蛆的臭肉一樣。

  霍啟賢其貌不揚(yáng),卻是色中惡鬼。一旦呂夷簡有所賞賜下來,便開始流連于青樓楚館,勾欄瓦廝。揮霍一空。前番能夠賣掉結(jié)發(fā)之妻,以后又怎能不會賣掉綠衣哩。

  綠衣無可奈何的被霍啟賢牽著手兒來,心事重重的在滿地積雪的汴河大堤上走著。也思慮過怎底逃之夭夭,一走了之。但那霍啟賢好似看穿了綠衣的心思一般,緊緊的攥著那手兒來。

  汴水悠悠而流,聽聞一直往東而去,匯入淮水,泗水,流到瓜州古渡口,綠衣想著繼續(xù)過長江,入京口,沿著江南運(yùn)河一直向南,再繞著太湖轉(zhuǎn)一個圈兒來,也就到了那兒時記憶中的吳中家鄉(xiāng)了。不知道爹娘還好嗎?

  霍啟賢的家位于春明坊一帶,走過觀音院橋也就不遠(yuǎn)了。是一座小小的院落,屋中一片狼藉,倒是墻角的幾支老梅正在怒放,老虬枝老桿上壓著厚厚的積雪,但卻絲毫不彎曲,怒放著嫣紅嫣紅的花蕊,有著一股迎難而上的味道,好似要堅強(qiáng)的與寒風(fēng)凜冽的天氣抗?fàn)幰话恪?p>  寒梅尚且如此,綠衣何懼風(fēng)霜。于是她硬著頭皮,決定繼續(xù)忍辱負(fù)重,說不定還有重回家鄉(xiāng),看上一年日思夜想的爺娘一眼的日子哩。

  ……

  離著天亮尚早,月亮已經(jīng)落入那汴河之中。漫天繁星依舊燦爛,映照著厚厚的積雪,天地一片朦朦朧朧,隱隱綽綽。

  霍啟賢不情不愿的起了一個大早,本想著天亮才前往柳家灣,為呂夷簡購買股份有限公司的股份。呂夷簡的那些錢帛就在潘樓街的店鋪當(dāng)中,為了防范自己監(jiān)守自盜,呂夷簡專門雇了賬房在管著那錢帛。想到這里,霍啟賢不由的怒火中燒,往地上啐了一嘴。

  好在昨晚上他又在綠衣的包袱之中,搜刮出來的一二十貫的酒引來。另外還有一枚古樸的玉佩,這玉佩成色極好,像是兩漢之物,故而他想著在東華門外的鬼市子那邊買上一個好價錢,脫手之后,自己也在那股份有限公司插上一腳來。

  面如死灰的綠衣見這廝拿起了那枚玉佩,要知道這是自己的母親為自己親自戴上的。當(dāng)時就連那人販子都沒有發(fā)現(xiàn)出來。一直都是貼身之物,就掛在胸口那里。

  昨天晚上,綠衣就怕這霍啟賢看到玉佩生出什么歹意,故而她偷偷的掖在了包袱之中。誰承想,這廝不但翻遍了自己的身體,也還翻遍那行禮來。

  眼看著家鄉(xiāng)留下的一點念想也被這廝裝在了身上,綠衣情急之下,撲了上去,搶奪起來。

  “啪!”

  霍啟賢狠狠的打下來一個耳光,看著暈頭轉(zhuǎn)向,跌跌撞撞的倒在骯臟的地面上的,已經(jīng)嘴角流出鮮血的綠衣,眼中那還再有昨晚那般憐香惜玉的神色,朝著綠衣啐了一嘴,又惡狠狠的罵道:“賤人!”

  霍啟賢原本想著就這般出門而去,轉(zhuǎn)而又看到綠衣不勝凄楚的模樣,害怕她一時想不開來,尋了短見。故而又催促著,大罵著,帶上了綠衣。

  即將拂曉的時節(jié),天冷的厲害。北風(fēng)從耳畔呼嘯而過,如同刀子似得,綠衣那原本粉嫩粉嫩的臉兒,被懂得通紅通紅的,撲簌簌的淚珠兒,在那翹挺挺的鼻兒兩側(cè),結(jié)了兩行冰渣。

  原本婀娜小蠻潘鬢沈腰的嬌滴滴的美人兒,此刻變得神彩全無,行尸走肉一般,令霍啟賢好不氣惱,將那斗雞眼掙得大大的,怒罵道:“把你那尿水子擦掉,俺的顏面還要不要了?!?p>  綠衣聞言,不由得又是淚如雨下,此刻萬念俱灰的她,又怎能拿出一副顧盼生姿,風(fēng)姿綽約的神情來,好叫霍啟賢風(fēng)風(fēng)光光,被他人所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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