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云霧山之行后的顧夢和安糖
許薇昏迷三天后去世了的消息讓顧夢很震驚,畢竟從望月崖冒雨回來后,在帳篷里照顧許薇的時候她的呼吸還很平穩(wěn)。許薇死后,許薇父母狀告他們三個為謀殺許薇嫌犯的行為更讓她震驚,然而最震驚的是肖劍居然在法庭上承認了他是謀殺許薇的兇手。
云霧山之行回來兩個星期以后,顧夢就確定了自己懷孕了的事實。興奮之中的她沒幾天后便收到了肖劍他們被狀告的消息。本來,她打算以這件事為契機跟尹賀分手,卻沒想到肖劍認罪了。
得知判決結果那刻,顧夢心里一驚,她沒想到云霧山之行居然是肖劍一手布置的陰謀。但善于思考的她冷靜下來以后又開始思考,許薇本來就是一個將死之人,他為什么要殺她呢?謀殺一個將死之人對他能有什么好處呢?這一點她始終想不明白,她覺得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三人入獄后,她沒再聯(lián)系過尹賀,但也沒打掉這個孩子,雖然她知道肖劍一輩子也出不來了,但是她愛他。從高一入學那天他們被選為男女班長開始,她就認定了他們是天生一對。之后這么多年,她始終沒再遇到喜歡的人。多年以后,能有機會再見到肖劍,這對她來說是天意。然后,在云霧山,她的計劃又成功了。她舍不得打掉這個孩子。
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從云霧山之行到現(xiàn)在,已經五個多月了,隆起的小腹已經難掩,但以現(xiàn)在的情況,她不可能告訴肖劍真相。如果她要留住這個孩子,為了肖劍,也為了孩子,她只能選擇自己扛起一切。
今天,她接到了尹賀的電話,尹賀在電話里說想見見她,她同意了他的請求,她想跟他來個了斷。
半月以后,顧夢在規(guī)定的時間去探視。二月的天氣正好寒冷,她用寬大的外套遮掩了隆起的肚子來到監(jiān)獄。然而,接見室里,見到尹賀的第一眼她就驚呆了,玻璃窗對面的尹賀消瘦了很多,干癟的臉上黯淡無光,眼睛周圍還掛著幾塊淤青。顧夢本來已經準備好了的話卻一下子說不出口。她拿起掛在窗邊的電話沉默著不知道如何開口。
“快半年沒見了,讓你擔心了,這小半年你過得好嗎?”尹賀看著玻璃窗這邊的顧夢,眼神和語氣依舊溫柔。
“我……很好?!鳖檳魶]想到尹賀這樣子了還能始終如一的關心自己。
“顧夢……我……”尹賀的眼神變得凌亂,眼淚填滿了眼眶。
看到他的樣子顧夢心里一顫,不知道該說什么,等著他開口。
過了半晌,尹賀艱難地說:“顧夢,入獄以后我想了很久……雖然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但事實是我還要在這里待上三十年……現(xiàn)在,正是你最好的年紀,我不能再耽誤你了,我們……分手吧?!闭f完的瞬間,他的眼淚就從眼眶里躥了出來。
顧夢看著尹賀,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尹賀沒看見她臉上的淚,說完就掛上電話,走出接見室。
尹賀走以后,顧夢緩緩掛上電話。
走出鐵門,顧夢走在孤寂的荒地上。剛才的探視,讓她完全出乎意料,她本來以為尹賀會是她難以甩掉的包袱,但讓她沒想到的是,他卻選擇獨自承受了一切。從大學開始,兩人一起走過了八年,這八年里風風雨雨,尹賀對她的感情她心里再清楚不過。然而,面對三十年的牢獄生涯,尹賀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從始至終,尹賀都在為她考慮,即使自己承受了不白之冤,即使在獄中飽受折磨,尹賀還是沒忍心讓她陪他一起承擔。
冬去春來,顧夢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已經快要遮掩不住了。為了防止學校老師們之間的閑言碎語,顧夢找了借口,請了長假在家休息。
這幾個月在家里她一直焦慮難眠,她有些為難,舍不得打掉這個孩子。但隨著自己與日俱增的肚子,現(xiàn)實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她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的話,除了要遭受如潮水般的口舌之外,孩子的戶口、成長都是問題。即使花大價錢給孩子上了戶口,一想到孩子的未來,她就憂心忡忡。她不忍告訴孩子他的父親是個被判處無期徒刑的殺人犯,更不忍告訴孩子他是個沒有父親的人,她不知道以后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孩子。
這夜,顧夢又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看著窗外的星空,忽然,她想到了個主意——給孩子找個父親。如果孩子有了父親,孩子的戶口問題就能得到解決,如果孩子有了父親,出生以后他就會在健全的家庭關系里長大。這是個好主意,但當她把手放在肚子上的時候,又不免對著夜空茫然一笑。自己的肚子鼓鼓的像一口倒扣著的鍋,有哪個男人會傻到愿意娶這樣的女人呢?
忽然,一個名字閃現(xiàn)在她腦子里……
云霧山之行后的安糖昏迷了三天,從ICU醒來以后她完全不明所以,周圍白色的墻、白色的床,這根本不是她曾來過的地方,身邊更沒有了凌風。醒來不久,一對中年男女走進病房,來到床前,滿臉溫柔地叫她“安糖”。她覺得奇怪,“安糖”?不是剛剛在云霧山的時候凌風叫過的其中一個女孩么?
中年女人問她感覺好點沒有,要不要坐起來試試,然后和身邊的男人一起托著她的后背坐了起來。她忽然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人!眼前一雙人類潔白纖細的玉手搭在被子上,她試著把它們抬起來,她剛一有想法,它們便馬上隨著她的思想舞動。她心里有一股說不出得興奮,她成功了!只是,她明明記得舔舐血液的那個人,他們叫她“許薇”,現(xiàn)在他們卻叫她“安糖”。
她當然不知道安糖的過往,也不知道許薇的過去,不管他們叫她什么,她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安糖的父母趕忙叫來了醫(yī)生,問醫(yī)生她怎么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醫(yī)生對她進行一通身體檢查后告訴那女人,說她生理上并無大礙,可能是雷擊導致的暫時性失憶,讓他們把她帶回去調養(yǎng)。等那對男女辦理完出院手續(xù)后,她就跟著他們離開了醫(yī)院。
安糖的家并不大,但她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中年女人把她帶到她的房間,讓她再好好休息一下,就離開了。門被關上后,她仔細環(huán)顧著這個小房間,房間里緊湊地擺放著的幾件家具顯得有些擁擠。靠墻的是一張白色公主雙人床,床的一側是窗戶、另一側是一面白色雕花衣柜,床對面是與衣柜配套的白色雕花梳妝臺,旁邊的角落里還擺著個歐式白色五斗櫥。粉色的墻紙搭配著白色的家具,整個房間形成一派歐式公主風。
看著房間里的一切,雖然這里比起那間狹小的出租屋大不了多少,但現(xiàn)在它是她的了。坐在公主床上,回想望月崖發(fā)生的一切,雖然她并不明白自己得到的為什么會是安糖的身體,但是,這一切似乎來得更好。比起許薇那副坐在輪椅上的將死之軀,安糖的身體更健康、更有活力。
她走到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的臉。這就是她的臉,從今以后,她將以這副面目繼續(xù)活下去。她好奇地擺弄著梳妝臺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沉浸在得到新身體的喜悅里。
“梆,梆?!表懫饍陕暻瞄T聲,然后是那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糖糖,晚飯就快做好了,準備吃晚飯了哦~”
“嗯!”她順口答了聲。
我能說話了?!我現(xiàn)在可以講人類的語言了!剛才不經意間發(fā)出的聲音令她欣喜若狂。
接下來的日子里她拼命練習發(fā)音和識字,她學會了說話、學會了接受安糖的爸爸媽媽、學會了使用安糖的手機、化妝品和那些時尚的小玩意兒。當然,她很聰明,她從沒跟任何人說過她是誰。那個夏天的晚上,凌風和房東大哥說的每一句對話她都牢牢記在心里:“那,那個人呢?”,“當然是死了,準確地說是意識消散了?!狈繓|大哥的話回蕩在腦子里。不管她是怎么得到安糖身體的,安糖應該都已經死了。所以,既然大家都認為她失憶了,那不如就將錯就錯裝下去,反正,她本來也不知道安糖的過去。只是對于安糖父母來說,她們的女兒失憶后就再也沒能恢復記憶。
從她醒來到現(xiàn)在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年了,她已經完全融入了人類的生活。這半年里,除了父母,沒人給她打過電話。今天,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她抓起手機,上面顯示著莎娜的名字。
莎娜?她記得是在云霧山的時候其中的一個女孩,她當然不知道她跟安糖間有什么關系,她疑惑地接通了電話。
“喂?!?p> “喂,安糖,好久不見,最近怎么樣?”電話那頭是莎娜的聲音。
“我很好。”
“你……記起以前的事了么?”
“沒有。”她干脆地答。
“你還記得肖劍么?”
“肖劍?不記得?!?p> 哼,電話這邊的莎娜嗤之以鼻地笑了一下。心里想,她不記得才好,以免記起來穿幫了麻煩更多。
“肖劍在云霧山的時候救過你的命,云霧山之行后他因為涉嫌謀殺入獄了。他想見見你,作為你的救命恩人,你能不能去見他一面?”
“肖劍在云霧山的時候救過我的命?涉嫌謀殺?在監(jiān)獄里?”
“對呀。”
“哦……監(jiān)獄是什么?可以隨便見人的么?”
“哈哈……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陪你一起去,你等我電話聽我安排就好了?!?p> “哦。”
莎娜掛斷了電話,緩緩走到窗邊。她始終不明白安糖失憶的原因。靈魂交換不可能出現(xiàn)問題,或許是靈魂交換之前肖劍那一下子下手太重把她打壞了?不管怎么說,事情已經過去小半年了安糖還沒有恢復記憶,看來,她這輩子也……哈哈,那個肖劍,還期待著安糖能記起他。為了不徹底激怒他,帶她過去看看他也好,這樣,才能徹底打消他對她的幻想。只不過,安糖現(xiàn)在這樣子,不知肖劍是該為她傷心?還是該為她擔心呢?哈哈哈哈……
別墅里響徹莎娜的狂笑。從她接到肖劍威脅電話的那天開始,她還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開心過。
結束通話以后,安糖握著手機,爬上床,仔細搜尋著云霧山的記憶。她記得那晚他們先去了望月崖以后,又回頭去石子路上接許薇。快走到她們面前的時候,意外發(fā)生了,安糖和顧夢滑落石子路兩邊,差點墜落山澗。千鈞一發(fā)之際,她看見凌風把安糖拖回石子路??墒?,剛才莎娜為什么說是肖劍救了她呢?還說他因為涉嫌謀殺入獄了?他殺了誰?
她覺得腦子里亂亂的,她只能先聽從莎娜安排,去看看那個叫肖劍的,或許從他嘴里,能夠知道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