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二十年后
美國加州一條酒吧的后巷。
淅淅瀝瀝的小雨讓整條巷子沉浸在安靜的黑夜里,卻唯獨擋不住酒吧虛掩著的后門冒出來的燈光和吵雜。
幾個白人小伙兒從后門出來,站在狹窄的屋檐下抽煙。
巷子很黑,整條巷子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交叉掛在兩邊破舊的居民樓上。本來就昏暗的巷子,在雨夜顯得更加昏暗。
幾個小伙兒邊抽煙邊偶爾聊了幾句什么,絲毫沒注意到巷子盡頭黑暗里的警車。
抽了半支煙后,其中一個人從兜里掏出三小包用錫紙包裹著的東西又分別遞給其余兩人。
三人從兜里掏出火機,打開紙包,按下打火機燒了燒錫紙外面,然后把錫紙湊到鼻子下猛吸了幾口。
“Freezing!”巷子對面離他們不遠處垃圾桶旁邊扣著的兩個籮筐里突然跳出來兩名打扮成乞丐的警察,雙手握槍對著他們。
同時,停在巷口的警車突然啟動,邊閃著紅藍相間的警燈邊伴著警笛呼嘯而來。
三個小伙兒手里拿著錫紙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開過來的警車有三輛,兩輛福特聚變和一輛福特Transit。
車剛停下,Transit后箱門從里面打開,車上跳下來一隊防爆警察端著長槍沖進酒吧后門。
酒吧地下三層的賭場里煙霧繚繞,幾十張賭臺同時運作著,身著禮服的荷官站在賭臺后面一絲不茍地為玩家們服務著,賭場里除了骰子的碰撞聲、歡呼聲和噓聲,還不時傳出陪賭女郎們的笑聲。
突然,賭場的大門被一腳踹開,里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幾顆催淚瓦斯已經(jīng)丟了進來。
瞬間,叫喊聲、撞擊聲、踩踏聲、倒地聲、咳嗽聲,亂成一片。
待屋子里的濃煙散去,防暴警察端著長槍沖了進來。他們徑直沖到最里面的牌桌旁邊,用槍指著趴在地上拼命呼吸的一個中年男人。
兩名防暴警察伏下身按住他的胳膊,其中一名警察嘴里邊念著米蘭達宣言邊掏出手銬把中年男人的雙手銬在背后。他根本無力反抗,他的皮膚在刺痛,眼睛止不住地往下流。
兩名警察架著他的胳膊站起來,在其余防暴警察的押解下離開酒吧鉆進福特車。
警車的紅藍燈在長鳴聲中離巷子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視野里。
中年男人透過玻璃欣賞著窗外的夜景,花白頭發(fā)在經(jīng)過街邊的霓虹時泛著淡淡的銀光。男人深邃的五官在年齡的作用下顯得愈發(fā)深沉,眼角的魚尾紋并不顯得蒼老,反而讓他的臉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的男人味。他看著窗外的眼神沒有一絲驚慌,反而透著淡淡的平靜和釋放。警笛聲中,幾輛警車朝警局疾馳而去。
加州一棟高級寫字樓的實驗室里,一個帶著無邊眼鏡身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實驗臺邊擺弄著手里的培養(yǎng)皿。實驗室寬大明亮,幾乎占了半個寫字樓。實驗室離門不遠的地方擺著幾排沒有玻璃的鐵皮柜,鐵皮柜后面靠近墻壁的地方是一張大大的實驗臺,上面擺滿了實驗器皿和各種正在分離中的白色液體。中年男人頭發(fā)很短,滿臉專注地擺弄著培養(yǎng)皿中的液體,眼角幾條深深的魚尾紋是他持續(xù)多年的用心與專注的最好證明。
忽然,傳來了實驗室電動門打開的聲音。
他沒有出聲,立刻躲到實驗臺下面。
他本想順著實驗臺的另一邊繞到實驗室的后門溜走,但剛挪了幾步就有一顆催淚瓦斯?jié)L落到他腳尖。催淚瓦斯迅速釋放出來的白色煙霧讓他睜不開眼睛并渾身刺痛。他實在抑制不住流淚和咳嗽,蜷縮在實驗臺的角落用手捂著鼻子努力呼吸。
片刻之后,濃煙逐漸散去,兩個防暴警察把他從桌子底下拉了出來。其中一個邊舉著長槍對著他,嘴里邊念叨著米蘭達宣言。另一個迅速掏出手銬將他雙手銬在了背后。
兩個警察把他架起來,走出實驗室,實驗室里幾乎站滿了警察。
他沒有掙扎,更沒有言語,表情瞬間變得平靜。
在警察的押解下,他鉆進了警車。
加州午后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在他身上,燦爛而溫暖。他看著窗外的街景表情放松,嘴角似乎還揚起了一絲向上的弧度。他的眸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明亮,從他的眼神里找不到緊張和害怕,反而流露出放松和安詳,好像對他來說,人生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牽掛和遺憾。
焦陽炙烤著大地,加州農(nóng)場里一望無際的金色麥浪迎風浮動,好像大地母親的雙手在向來往的人們展示著她的友善。麥田中央有幾個塑料大棚,從大棚里走出來一個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男人瘦弱的身材和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了的襯衫說明了他已經(jīng)在這片土地上守護了很久。
男人看著遠方,邊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拭額角的汗水,邊欣賞著一望無際的麥田盡頭與天邊交界的弧線。
忽然,離他不遠的麥田里一下子跳出來十幾名警察,圍著他站成一圈,嘴里邊喊著:“Hands up!”雙手邊舉起長槍瞄準他。
他緩緩舉起雙手,表情凝固在這一刻。
他雙手銬在背后透過警車的玻璃遙田野,金燦燦的麥田從他身邊略過、路邊電線桿上駐扎的鳥兒離他越來越遠。他的眼神里沒有恐懼,反而透著如藍天般的純凈和如云朵般的安詳。
警車帶著喧囂離去,只留下麥田里再無人守候的寂靜。
顧夢的兒子已經(jīng)二十二歲了,再過不久就要從劍橋大學畢業(yè)了。自他上大學后,顧夢就過起了近乎獨居的生活。尹賀把他們接過來后很少來看望他們,他是從不在這里過夜的。但每次來,尹賀對顧夢的態(tài)度都溫柔如初。女人的直覺讓她確定她并沒有外遇,只是他有他的難言之隱。她也曾旁敲側(cè)擊地問過他的工作是不是很忙?而尹賀簡單又清晰的一個“是”字已經(jīng)回答了所有。她很聰明,沒再追問,而尹賀每隔一段時間就往顧夢賬戶里打一大筆錢的行為,證明了他對她的愛。
十年過去了,她跟孩子都已經(jīng)得到了英國身份,他們對未來的生活也有了長遠的打算。尹賀給她賬戶里打的錢足夠他們母子富足一生,對她而言,生活有了很的大改變。她不需要再上班,也不需要再做飯,更不需要心力憔悴的安排一切。這棟看起來像是古堡的大別墅里有一位管家、三位廚師、五位女傭和兩位園藝工,一切事情都由管家?guī)退蚶怼W鲲垼瑢λ齺碚f早就成了一種閑情逸致。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顧夢叫管家端來一杯黑糖瑪奇朵放在后花園的白色鏤空雕花圓桌上,自己則躺在旁邊配套的白色鏤空雕花躺椅上享受著午后的陽光和慵懶。被園藝工打理得整齊又茂密的草地上泛著隱隱水氣還夾帶著泥土的淡香,讓人吸一口覺得沁人心脾。身著輕薄泳裝躺在遮陽傘下的顧夢雙眼微閉、全身放松,每個毛孔都感受著來自大自然的氣息。
忽然,旁邊白色鏤空雕花圓桌上手機的振動驚醒了她的神經(jīng),振動聲連續(xù)急切,讓她心頭略過一絲不安。她抓起手機,上面顯示著一個來自中國的未知號碼,她帶著一絲不安,手指緩緩滑向了接聽鍵。
“喂。”顧夢淡淡地開口。
“是我?!彪娫捓飩鱽硪R的聲音。
“你在?”顧夢狐疑地問。
“我們被抓了,在濱黑監(jiān)獄?!?p> 顧夢心里一驚,猛地從躺椅上坐起來。
“死刑犯有見親友最后一面的權(quán)利,你搭最近的航班過來,六天后的下午,濱黑監(jiān)獄?!?p> 顧夢感覺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發(fā)不出聲音。
“哦?!边^了半晌,她艱難地回答。
“另外轉(zhuǎn)告莎娜,說肖劍想見她最后一面?!?p> “哦?!彼目陌桶偷卮稹?p> 尹賀掛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正在美國佛羅里達別墅里午休的安糖,也接到了凌風從中國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