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暗樁是誰
葉寧畫見他不像開玩笑的模樣，驚得變色離席，“......我喊人了??！”
他“哈”地尖笑了一聲，“喊吧，這是暮家，不是鎮(zhèn)北?？纯茨愫皝淼娜司烤瓜蚰氵€是向我——哦對了，若是放在鎮(zhèn)北，估計他們也不敢管吧？”
“......”
見他繞著桌子圍堵，葉寧畫忙坐在桌前，岔開話題，“對了少爺，你看這么久了，咱們都沒討論那暮家暗樁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她一面說，一面沏了兩盞茶，推了一杯到他面前，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兩人相視頓住。氣氛有些微妙。
最后譚傾收斂了起來，“你以為會是誰？”
葉寧畫扶住了下巴。提到正事，也斂起了神色。
她以為......這暮家人她認(rèn)識的又不多。
掰扯手指頭算算，除了那傳說中性情乖戾的大少爺暮武，也就見過家主、二少爺和三小姐三個有權(quán)有勢的人。至于婢女什么的，更是一概不知了。
于是葉寧畫偏過頭，“自三年前鎮(zhèn)北城亡以來，鴻光大會的操辦較以往嚴(yán)苛了許多。能在鴻光大會上安插人，證明這個暗樁地位并不低......暮不竟？”
譚少爺點(diǎn)點(diǎn)頭，“起先我懷疑的也是他，但他不可能?！?p> “我也覺得不可能?！比~寧畫道，“能這么光明正大的同段引出現(xiàn)在你我面前，證明他并不知曉段引的身份。更何況，鴛鴦盟應(yīng)該不會找這么......”
她回憶了一下暮不竟的模樣，搜腸刮肚地找出一個形容詞，“......張揚(yáng)的人。”
還是一個看起來腦子并不怎么好使的人。
“是啊。所以在謀殺何獨(dú)一事中，他才會這么輕而易舉被當(dāng)成刀使?！弊T傾道，“不敗草毒應(yīng)當(dāng)是段引給他的。而且看模樣，他也只給了二少爺這一樣毒草。”
......那么，下毒的人是誰？
能在之后同何獨(dú)接觸的，還會有誰？
葉寧畫細(xì)細(xì)回憶了起來。
他和突也爾一起吃了飯。隨后回房睡覺。第二日起來，直接來了擂臺。
能和他接觸的人......
她有些愕然，“難道是城主？”
“我對他有所懷疑。但依著這些年的觀察，拜日城主行事磊落，且確實(shí)找不出合理的動機(jī)?！?p> 這句話倒像是真的。拜日城很少在中原露面，可當(dāng)年隨謝音平定人魔交界，拜日城著實(shí)是立下了不少功勞。
葉寧畫沉默了。
“還有一種可能?！彼溃敖佑|過菜品的人之中，興許就埋伏著暗樁設(shè)下的眼線?！?p> 說到這里她忽然一悟，“那么順著這些人，豈不是能......”
“想法是不錯。只可惜我查過了。除了膳房的人，能夠接觸的只有兩位侍女，都是暮不竟的人?！?p> 但暮不竟沒有七殺鴆，也不可能下藥。
線索又?jǐn)嗔恕?p> ......這暗線，埋得可真深。
“雖然暮二少爺看起來像是個擋箭牌，但也不能完全排除?！?p> 最后葉寧畫開口，“依我對鴛鴦盟的了解，鴛鴦盟人做事目的性極強(qiáng)，他們在奪取玉符前，必定還有其他舉措?！?p> 此話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了叩門聲：“葉姑娘在嗎？小姐說請您去找一下她，有要事商議。”
暮小姐？
葉寧畫有些詫異，“我這就趕過去?！?p> 正欲起身，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抬頭望去，見譚傾又勾起笑意，“對了，你方才說，暮家和譚家的聯(lián)姻，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
葉寧畫逆著他神色，掙開手，抱懷看他。
“是啊，不光是我，天底下的百姓都翹首以盼吧？”
說完傾了傾身，一雙眼里滿是挑釁。她壓低了聲，“怎么，你不愿意？”
譚傾暗中磨磨牙，明面上笑得一點(diǎn)都無所謂，“美人在側(cè)，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只是害怕某些人到時候吃餃子不高興，問一問她罷了?！?p> 她翻了個白眼，咬牙出口，一字一頓：“我、高、興、得、很。”
......
暮恬說有要事同她商議。葉寧畫斟酌許久，都沒想出是什么“要事”，值得暮恬派人專門找來。
關(guān)于何獨(dú)？關(guān)于那封信？
可如今人生地不熟，除了譚傾，她實(shí)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出面幫她。
葉寧畫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暮恬的庭院之外了。
步入庭院時，她迎面撞見了一大簇怒放的山茶花。
滿地都是鋪陳著的山茶花瓣，沿著青石子路，一路蜿蜒到前方。
她被這景色驚了驚，小心地提燈行著。燈火幽幽灑在石子路與花瓣上，繞是在夜里，也帶了些許零落的驚艷。
路的盡頭是一排廂房。
廂房之前，是一處近乎夢境般瑰麗的景象。
螢火——像是有無數(shù)螢火攢聚成團(tuán)那樣，地上簇?fù)碇淮笃?、一大片月光般皎潔的花。每一朵花，都好似一顆落入凡間的星辰，璀璨亮眼，卻并不喧賓奪主?？康眠M(jìn)了，能看見纖薄透明的花瓣，和細(xì)密短淺、盈盈透光的花芯，靈巧得宛若花中精靈。
在那花叢圍繞之下，她見暮恬著了一身素色輕紗，雙目輕閉，如落入凡間的仙子，振臂起舞，美如畫卷。
葉寧畫的呼吸滯住了。
萬籟俱寂之中，多弄出一點(diǎn)聲響，多亮起一束燈火，都好似是對這畫卷的褻瀆。
暮恬本就生得俊秀玲瓏，整個人更是甕著江南女子特有的煙雨氣息。輕紗在淺紫色的光芒與黑夜之間若隱若現(xiàn)，像是為她攏了層浮動的白霧，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三千青絲紛飛，發(fā)上步搖簌然作響，貼合著舞步，似是于無聲處奏響的絕美華章。凌波微步，羅襪生塵，轉(zhuǎn)眄流精，氣若幽蘭。一舉一動，都將優(yōu)柔演繹到了極致，使人單單一觀，便忍不住屏息凝神，扼腕暗嘆。
葉寧畫將燈火吹熄，默立一旁，靜靜觀賞著。
奈何并非所有人都如她這般，懂得何為良辰美景。
那邊舞姿正悠揚(yáng)著，身后猝然傳來一陣驚呼：“哇那娘哎！”
她手中的提燈啪地驚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