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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學校院長說那天開會，可到那天會臨時取消了，于是張敏敏不等下午就去精神病院了。她知道這時間博宇應(yīng)在中醫(yī)院。博宇精神病病院研究項目是跟中醫(yī)大學附屬醫(yī)院聯(lián)合開展的，在這時間，博宇都在指導學生實驗，不想打擾他，就沒驚動他。
張敏敏停下車，果然看到南院在翻修，還有好幾個工人正站在腳手架上施工。丈夫的精神病院分南北兩個大院子，南院區(qū)是病情較輕病人，還有工作人員辦公室，食堂，超市，休閑區(qū)等等；北院卻裝著病情嚴重的病人，除了食堂，剩下的公共設(shè)施就是心理師室、治療室之類的。之前看父親時，張敏敏只去過南院區(qū)。嚴格說來，北院區(qū)才是名副其實的瘋?cè)嗽?。此刻張敏敏只好轉(zhuǎn)了個圈，到北院后面，知道那有小門，一般是工作人員用的。還沒叩門，張敏敏就突然被嚇了一跳。
高墻內(nèi)傳來了一嗓子凄慘劇烈叫聲。那叫聲簡直撕心裂肺，比殺豬聲還殺豬聲。再仔細聽，那聲音又若隱若現(xiàn)直至最后消失，仿佛從來都沒出現(xiàn)過。張敏敏叩了很久的門，才有個清潔工模樣大媽開了門，問起來才知原先那看大門大爺進去幫忙了。張敏敏問她知不知道張光楓病房，大媽茫然搖頭，又問知不知道王院長臨時辦公室，這次大媽沒搖頭，直說，兩個院病人大部分都在這座小樓里，要不等里面的人出來問問他們，她是才來的，不知道。張敏敏想自己去那小樓。那大媽卻連連擺手，說千萬別自己進去，還說有些垃圾還沒弄不陪她了，然后一溜煙沒影了，那語氣和神情就跟那樓里有鬼似的。
北院黃樓。門口赫然掛著“精神病人住所，閑人免進，否則后果自負”牌子。張敏敏使勁推開那道重重的大門，進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地面出奇整潔，裝潢很漂亮，跟外面黃色灰暗的風格是兩個世界。這小黃樓是回字形大樓，類似于四合院。張敏敏走到盡頭，卻沒發(fā)現(xiàn)人，左右兩邊又是兩道重重大門，密不透風那種，敲了門還是沒人應(yīng)，推開門，似乎才聽到聲音嘈雜了些。這樣大門，張敏敏一連進了三次，一層又一層的，感覺跟進特務(wù)機構(gòu)似的，最后看到小黃樓內(nèi)部景象，終于看到傳說中的瘋子。
每個房間都被鐵柵欄罩起來。有不少穿著病號服的人待在門外鐵欄桿里。走廊上卻留出通道，供工作人員去往每個房間。張敏敏走進一樓回字形走廊，找工作人員，卻看到那些柵欄里的精神病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在鐵欄桿里流著哈喇子傻笑的，有兩眼無神空洞看著前方的，還有口中念念有詞，念會看看天，再念會又低頭含笑的，然后表情痛楚起來，那樣子像天上有個人跟她說話似的，聽了兩句什么“我在這里很好”“你還記得我們紀念日”“那賤人呢，你去找她啊”等等。張敏敏走過一個房間，見柵欄里那小伙子擺了個“6”造型，正放耳朵邊：
“喂喂喂，你說什么，大聲點，告你這種破事以后直接跟我哥們蜘蛛俠打電話！曉得不，我在FBI忙得很！再不行就聯(lián)系鋼鐵俠、超人他們，哥不是跟你吹，只要跟他們提我名字，好使！畢竟都尼瑪一學校的，真不行，還是找咱中國人靠譜，你問誰？當然葫蘆娃??！電話啊我沒有！找佛祖要電話號碼？是不是傻，剛跟你說外國人不靠譜，葫蘆娃是咱中國編制，要號碼得跟玉帝要哇，麻煩我跟玉帝打電話？不不不，忒麻煩，要限號，又要搖號還要等待，回頭還要審核，我不如向跟葫蘆娃玩得好的猴哥問問，別**急，回頭就發(fā)給你！喂喂，還有啥事？沒事就掛了吧，下次記得用摩斯碼聯(lián)系，容易泄密曉得不瓜娃子！掛了掛了，信號真幾把不好，操！”
張敏敏：“……”
找了好多房間也不見工作人員，張敏敏只好奓著膽子，找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人問問，這時看到一個女孩，側(cè)面十七八歲樣子，站在欄桿前靜靜地梳頭發(fā)。
“你好啊，妹妹！”
正過頭來，很漂亮瓜子臉，她看到張敏敏，微微笑了，卻說：
“我叫唐鑫，姐姐呢，幾個孩子了？”
張敏敏：“……”
“你知不知到你們院長，就是那個長得——”
“我就說不要男孩子吧，太皮了，出去玩了現(xiàn)在還不回來！”
張敏敏：“……”
“哎，別走啊，姐姐剛才問什么來著？”
“你梳你頭吧。妹妹！”說完張敏敏苦笑了下，跟她費什么口舌??！
這時前面那房間，二十多歲漫長臉，看起來帥氣又干凈男生，正向她招手。張敏敏好奇地走過去。那人就說：“美女，你跟那女孩說什么啊說，她就是個精神??！”
張敏敏心里感到好笑，難道你不是？不過看樣子，他的確比剛才那姑娘正常點。張敏敏剛想問父親或丈夫事情，那小伙子就跟八婆似的，問吃了嗎，美女多大了，哪里人啊，有沒有對象什么的。張敏敏不知該回答，還是轉(zhuǎn)頭離去，原本說話好好男子，忽地把褲子扒了下來，一絲不掛，春光泄了一地。張敏敏驚恐地往后退了兩步，欄桿里青年邊拍屁股邊笑，笑得前仰后合，笑聲里還夾雜著啪啪聲……
走了快一圈了，都只見精神病人，張敏敏加快了離去腳步，走到最后那幾個房間時，一個四十多歲，國字臉，梳著后背頭，戴著金絲邊眼鏡看起來成熟儒雅男人道：
“嚇壞了吧姑娘？下次來的時候，記得找個人陪，自己進這瘋?cè)嗽憾辔ｋU啊?！?p> 說完，那男人還推了下眼鏡，露出滄桑而很有智慧般微笑。
張敏敏松了口氣，微笑了下，算是回復，不打算問他了，腳步并沒有停下。
“剛才好像聽你說，在找我們王院長？你是？”背后男子忽地問道。
張敏敏停下腳步，死馬當活馬醫(yī)，說出王博宇來，那人道：
“每個樓層最東邊一兩個房間都是護士、醫(yī)生辦公室，不過王院長辦公室好像不在這，我這段時間看到他從這小黃樓旁邊那兩層小樓出來，他辦公室可能在那?！?p> 終于有個比較正常的人了，博宇辦公室不在這，那更要離開了。張敏敏說了聲謝謝，剛要轉(zhuǎn)身，那人又道：
“等下，姑娘有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
“你平時一定覺得自己生活地方很安全吧，進出辦公室、小區(qū)都有保安，街上也有警察，很安全是不是？我要說的是，千萬不要被假象迷惑，其實你們很危險，處處危險包圍著你們，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記住，這世界太危險和殘酷了！那些看起來對你好的人，其實你未必知道他們在打你什么主意，那些看似在街上跟你擦肩而過路人甲，其實都可能是監(jiān)視你的人，真的，外面世界真太危險了，說不定你哪會就被迫害了，看似歌舞升平，其實很多事都被他們掩蓋了，比如小時候跟你一塊長大的那些人，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吧，不是因為這世界太大，其實這世界很小很小，小到無法想象，為何不見他們了？因為他們都出事了！我不是威脅論者或陰謀論者，更不是宗教主義者或精神病人，只是我發(fā)現(xiàn)了這可怕事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最后勸你，這世界上最安全地方就是這里……看似最危險地方其實最安全，真的，你要是相信我，趕緊來，我旁邊房間還沒人，告訴你個事，別跟別人說，我跟院長關(guān)系不錯，我跟他說說，你來這沒問題……”
典型被迫害妄想癥！張敏敏覺得自己真傻，明明知道他們都不靠譜了，還停下來聽他們胡言亂語，邁開步子，即將到回字形走廊原點，突然，嗷地一嗓子響徹了整個樓道，她被嚇得尿道括約肌差點沒蹦??！
旁邊房間沖出來個彪形大漢，滿臉絡(luò)腮胡，一聲聲慘叫，一邊叫一邊還用頭撞鐵欄桿！張敏敏幾乎可以肯定，之前在墻外聽到的殺豬般叫聲就是這人發(fā)出來的！
粗學過精神病學，平時也聽博宇說精神病人情況，進來前做足了心理準備，真到這，還是被他們嚇住了！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張敏敏十分后悔，真應(yīng)該該跟博宇打電話的！神情甫定，鐵門卻嘩啦下開了，身上快冒火了，難道精神病人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