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分道
“去年回洛陽祭拜雙親，途中經(jīng)過嶷山郊外。在那里，桓十一娘正同其他的士族女郎游玩賞景。軒然他當(dāng)時正打馬經(jīng)過，不知怎的就見著桓十一娘摔了一跤。這一摔，恰好也就摔到了軒然馬前?！?p> 清河郡主慢慢道來。
“當(dāng)時情況危急，若不是及時拉住了馬，恐怕那桓十一娘就要命斷馬下了?！?p> “危急相救，美人落懷。少年郎君，自此傾心?！迸犰o姝笑著接了一句，“我說的可對？”說完還戲謔地看著裴澄。
“……”
話音剛落，堂中侍候的幾個婢女都“噗嗤”“噗嗤”地笑了起來，細(xì)細(xì)碎碎的笑聲落入裴澄耳中，卻是讓他心下更為地?zé)┰炅恕?p> 他哪里知道，就是隨手救了一位女郎，對方自此以后就纏上他了。想到那時候他去哪里都能看見的杏色身影，怎么趕都趕不走的桓十一娘，他就頭疼。
“阿兄，那桓十一娘相貌如何呀？”見裴澄露出那般頭疼神色，裴無衣雖前世也見過桓十一娘，眼下卻玩心大起，故意問他。
“若是能讓阿兄記得如此深刻的，想必是位美人罷?！?p> 裴靜姝也附和說：“就是，就是?！?p> “……”裴澄不知該說什么好了。他目光頗為幽怨地看著裴無衣，“怎么小妹你也跟著起哄吶，阿兄我平日里與你最親，待你最好，這個時候你怎能不向著阿兄？”
面對裴澄的譴責(zé)，裴無衣面色不變。她絲毫不心虛，淡淡道：“既然是阿兄的親事，事關(guān)到我們未來的嫂嫂，自然要問個清楚了。”
怎么在她們口中這桓十一娘立馬就好像要成為他的妻？這都什么時候的事吶？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妹，我同這桓十一娘真的不熟，我不認(rèn)識她……”裴澄的反駁無力，他深深地扶額。
“噗嗤?！迸犰o姝掩著面，眼底笑容深深。
看著兒女們的笑和鬧，清河郡主心下一暖，目光也就越發(fā)地柔和了。她止了裴靜姝和裴無衣的打鬧，嗔道：“若是再說下去，你阿兄可就惱了?！?p> 這話可是將他比作娘子了，說他同女子一般經(jīng)不住玩笑。
裴儉也朗聲大笑，調(diào)侃說：“本是頂天立地的兒郎，怎可學(xué)作婦人矜婉？”
又是一陣大笑，這是幾個婢女也笑作了一團。
“……行吧?！迸岢螛O度無語?？纯?，這還是親生的么，怎么就好像他是抱養(yǎng)來的，兩個妹妹才是親生的。
心知越是惱怒他們笑得越歡，裴澄索性也不說話了，只管埋頭吃著飯。
這下裴無衣也“噗嗤”地笑了，素來神色無波無瀾的她見了自家兄長吃癟，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情也就莫名地好起來了。
笑罷鬧罷，裴儉止了席間的笑聲，讓大家安靜下來。知曉他是有正事要說，于是幾人都收斂了笑意，神色恭肅。
裴儉正色道：“我收到消息，就在這幾日朝廷的授官詔書就會下達(dá)。軒然啊，日后在朝為官，定要小心為上。你大伯父乃是當(dāng)朝的尚書左仆射，有他的照應(yīng)，我也能安心。”
裴儉所說，指的是裴家長房，他的兄長裴行。裴行出任當(dāng)朝尚書左仆射，分掌尚書事，為當(dāng)朝重臣。
“軒然定不辱沒門風(fēng)，不負(fù)父親所望。”裴澄立馬肅容，垂首相答。
裴儉欣慰地點點頭，卻又說起了另一樁事。“你的母親也會帶著你的兩位妹妹同去，你外祖父母的祭日便在陛下的千秋宴前?！?p> 每年夏日，時值風(fēng)荷臨水，陛下生辰，各地的藩王郡守都會納歲上貢，齊聚洛陽祝賀陛下誕辰。
裴無衣垂下眼睫，卻是想起了另外一樁事。于是便拒了裴儉的話，“阿耶，女兒想晚些時日再去?！?p> “想來父親會巡視郡縣，以察政績，以便來年朝廷審核。我想同父親一起去看看。至于外祖父母，既然祭日在千秋宴前夕，定能趕得上的。”
不等他拒絕，裴無衣又說，“降降自小拘在府內(nèi)，想去四處走走看看?！?p> 這也沒什么大事，裴儉沉思了片刻，點頭答應(yīng)了?！耙擦T，隨你了?！?p> ……
此番裴靜姝出行，估計有兩三月見不到鄭如云，陳文茵幾人，于是上門向幾人告別去了。裴無衣外出采買些墨硯，路上卻遇見了王淮。
對方像是特意守著她的一樣，在街市的酒坊里慢慢悠悠地喝著酒。王辭將裴家的車架攔了下來。
“王郎君?！眱蓚€婢女跟著裴無衣進來了，向王淮行禮。
此時酒坊內(nèi)除了他以外并無一人，不見其他酒客。只怕是王淮清了場所致。裴無衣坐在了王淮對面。
“王三郎君，你這是作甚？”
王淮笑瞇瞇地看著她，“還記得么，表妹還欠我一壺酒?！?p> 他繼續(xù)倒了酒喝著，“表妹助我一回，我亦救表妹一命。雖是兩相抵過了，可那日酒樓相邀，我也是請了表妹一回。禮尚而往來也，表妹既然欠我一回，不如就請我一壺酒罷？”
裴無衣竟不知，天下竟有如此摳門之人。不就請吃了一回飯，便是欠他一個人情？
要知道那日酒樓相邀，本就是他硬生生讓王辭請她的。他王家家大業(yè)大，門第威勢，不會少了這一頓飯錢罷。
“郎君，這……”王辭也覺得不妥，覺得自家郎君著實過分了些。
不是，平日里郎君也不是這樣啊？郎君如此做法若是給裴家女郎留下了一個摳門的印象，傳揚出去了，實在是有損郎君的顏面吶。
于是他斟酌著開口，“郎君，您這樣做不大好吧……”
“欸，不必了?！蓖趸磽u搖頭，卻是制止了想要開口勸誡的王辭。
“就一壺酒而已，表妹可舍得？”
裴無衣面色不變，倒也沒有生氣。道：“一壺酒而已，自然是無礙的。不過……難道王三郎君今日就單單為此？”
“欸我說你們怎么一個一個都愛多想？”王淮似笑非笑地為裴無衣斟了一杯酒。裴無衣拒了，也沒強求自顧自地喝去了。
“陛下千秋宴將至，裴使君將會巡視郡縣，考察民情。素問使君治下福安郡最是嚴(yán)明，郡內(nèi)百姓生活一片富足?？晌以趺绰犅?，近日福安郡起了暴亂？”
王淮似是不經(jīng)意間提起，“許是我消息收錯了罷。裴使君一向愛民如子，連帶著底下官員亦是如此。又怎會出現(xiàn)這亂民暴亂的情況呢?！?p> “王郎君所言屬實？”裴無衣聽后沉思了片刻，好看的眉頭緊蹙。如此看來，她選擇先留下來的決定是正確的。
不管王淮說的是與不是，她總歸得親自去探探情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