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不順眼
這女郎溫念慈乃是太原溫氏的嫡女,其姑母卻正是居在西宮別苑的太妃溫齡期。
溫九娘溫念慈素來是帝京城中溫靜敦厚的女郎的標(biāo)桿,同賈家二娘子賈玉瓚這般囂張高傲的女郎道不同不相為謀。
加之溫家女郎德行才華確實出眾,賈玉瓚與她相比較竟然是稍稍落了下乘的那一方。這一來二去,故而仇視上了對方。
賈玉瓚仇視溫念慈,溫念慈亦是看不順眼賈玉瓚的做派。
于是乎,洛陽的貴女圈子里便分成了三派。一派是以賈玉瓚為首的行事較為張揚(yáng)的世家女郎。一派是以溫念慈為首的,行事賢淑規(guī)矩的世家女郎。
而另一派,圈子較小,則是以當(dāng)朝的昭寧公主為首的一派貴女。
昭寧公主是當(dāng)今陛下唯有的兩個公主中的其中一個,生母為出身龍亢桓氏柔妃。因陛下子嗣甚少,自身又行事恭謹(jǐn),故而頗為帝王看中。
她們這一派的貴女大多秉承的是萬物與我無關(guān)的態(tài)度。喜清靜喜靜心,最愛同士人一般清談?wù)f玄,追求的是道家那般逍遙自在。
故而她們是處在兩派之間,屬中立誰也不得罪不招惹的存在。
這頭溫念慈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車架。她輕輕一低首扶鬢,雖相比較起裴無衣扶鬢的風(fēng)流出塵還差了些,卻別有一番風(fēng)雅韻味。
這番動作到底是姿態(tài)萬千的,落到賈玉瓚眼中就是裝模作樣。她冷嗤一聲,“……真是礙眼呢。”
溫念慈抬頭,一眼便瞧見了賈玉瓚。兩人相隔得其實并不遠(yuǎn),不然這會兒她也不會沒有聽見賈玉瓚說的話。
但她面色卻如常得很,微微一笑向賈玉瓚頷首致意?!百Z二娘?!?p> 她這般沉得住氣,早在賈玉瓚意料之中。賈玉瓚也不是那等蠢笨之人,她亦是揚(yáng)起一抹微笑,笑容中是淡淡的敷衍不屑。
她道:“溫九娘?!?p> 溫念慈:真是有失我高門貴女的風(fēng)范。
賈玉瓚:……真是晦氣。
語罷誰也不理誰,各自一前一后向著園中而去。
這一回合,兩人平局。
這邊裴靜姝姊妹兩人已經(jīng)到了芙蓉居外了。這芙蓉居修建得很別致,是建造在水面上的閣樓。
閣樓有三層,閣樓卻并非是封閉式的,而是層層三面為墻,一面設(shè)有輕紗帷幕面對著水面。
自岸邊踏過幾十丈遠(yuǎn)的浮水木橋,一路延伸蔓延著朵朵清荷。這處湖水里種滿了粉紅色的荷花,挨挨擠擠,碧羅疊蓋,亭亭玉立如同含羞的少女。
風(fēng)一吹,便送來滿面的風(fēng)荷清香,盈滿心間清雅怡人。
實是一處絕好的景致,荷花別名芙蓉,也無怪乎此處會取名“芙蓉居”了。
她們走在木橋上,遠(yuǎn)遠(yuǎn)地便能瞧見芙蓉居閣樓上隨意愜意坐著的世家女郎們。
她們上去了,此處有侍奉的婢女,婢女齊齊向她們二人行禮。
“不知兩位女郎出自哪家高門吶?”
雖不知婢女這般問是何用意,裴靜姝略一思索,道:“我們姊妹二人皆出自河?xùn)|裴氏?!?p> 婢女了然,旋即恭敬道:“兩位女郎三樓請——”
三樓?
裴靜姝在心底暗自思索,看樣子這里面大有文章吶。一二三樓,為何不說其他,單單只說三樓呢。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我見一樓挺好的,為何一樓不可?”
婢女道:“若是女郎愿意,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三樓視野開闊,怕是更適合觀景些。”
婢女只是這般道,“更要緊的是,三樓的貴人們怕是兩位女郎會更為合群些。”
裴靜姝不知曉,經(jīng)歷過一次,雖然只是參加了一半麓園詩會的裴無衣卻知曉其中的玄機(jī)。
她拉住裴靜姝,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阿姊,走罷,咱們上去瞧瞧不就知曉了么……”
見她們二人踏上了三樓的木質(zhì)樓梯,樓中正喝著茶的士族女郎們有的抬起頭來,遂而相問道:“諸位姊妹可認(rèn)識這兩位女郎?”
有人搖頭:“不曾?!?p> “確實從未見過……”
難道是哪家一直避而不出的女郎?且這兩位女郎儀容舉止如此出眾不應(yīng)當(dāng)是籍籍無名之輩吶。
這幫人暗自思索著,卻百思不得其解。
上了二樓,匆匆掃了一眼,見這里的世家女郎相比較來說好像比一樓的要少些。
二樓的世家女郎們也看見了她們上樓的身影,卻不識得她們,亦是皺起眉頭思索著她們的身份。
三樓的人就更少了,眼下正坐著幾位風(fēng)儀高雅的世家女郎。
見裴無衣她們二人上樓來,俱是抬眼去瞧她們。
其中一淡天水碧衣裙的女郎細(xì)細(xì)地瞧著她們,心中似有所悟,淡淡笑道:“可是裴家女郎?”
聞言眾人皆是一驚,便又細(xì)細(xì)去打量她們。
細(xì)看才驚覺這兩位女郎的仙姿玉貌。尤其是素衣廣袖的女郎,儀容最為出色。
裴靜姝雖是一怔,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她保持著溫柔淺笑,道:“……不知這位女郎是?”
卻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
裴無衣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心下卻了然這人是誰。
昭寧公主唇邊浮現(xiàn)一抹笑意,比起方才的笑容要稍稍真實些許。她的笑容輕淡,同裴無衣的輕淡不同,她是人淡如菊的那種淺笑。
如同風(fēng)中搖曳的一朵悠然獨(dú)立的菊花,任憑天高云淡我自淡泊寧靜。
給人一種寧靜淡遠(yuǎn)的意味。
昭寧公主道:“本殿……封號昭寧?!?p> 原來她便是那柔妃所出的昭寧公主。
裴靜姝向她行禮,“昭寧公主安好,妾河?xùn)|裴氏裴靜姝,見過公主殿下?!?p> 果然如此。
昭寧公主拂袖讓她起身,轉(zhuǎn)移視線看向裴無衣,道:“那這位怕是裴家那位裴無衣女郎,在徐山君棋藝大會中揚(yáng)名的裴四娘罷?”
雖是詢問的語氣,可話中意思卻是極為篤定的。
聞言眾皆嘩然。這裴家四娘裴無衣與才華儀容世上絕頂?shù)闹x七郎對弈,竟然也只惜敗于一子??芍^是棋藝高超,不得不令人敬佩吶。
裴無衣這才施然行禮,眉目淡漠,禮數(shù)卻周全?!版?xùn)|裴氏裴無衣,見過昭寧公主?!?p> 姊妹二人的態(tài)度皆是不卑不亢的,司徒昭心下更是滿意了。
她道:“這裴家兩姊妹,果真是如傳言所說,花開一支,各有風(fēng)華吶。都是一個圈子的姊妹,兩位女郎快些落座罷?!?p> 于是便見其余各人向她們齊齊行了禮,裴靜姝裴無衣姊妹二人又各自一一還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