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憑舟向晚去

第十一章 善惡兩面

憑舟向晚去 晴泗雨 3641 2021-02-28 08:10:00

  在這小院里是瞞不住事的,月盈前腳剛說的話后腳別人就都知道了,太太元氏把她叫過去,劈頭蓋臉的一頓說教,月盈左耳進右耳出,只當(dāng)沒聽到。

  當(dāng)天下午就看到仆人從正房拖了一個丫鬟出來,那丫鬟身上血淋淋的,抓在地上的手劃出一條條刺目的血痕。

  “站住”

  月盈攔下仆人,雙手顫抖的撩開那丫鬟的頭發(fā),陽光下人已經(jīng)深度昏迷,圓圓的臉頰高高腫起,破皮的嘴角溢出血沫,她傻乎乎的湯圓此刻就躺在她的腳邊,被鮮血浸染的衣袍下不知道藏著多少傷痕。

  “把她抬到后房去,叫大夫來?!?p>  周圍的仆婦直挺挺的立在那兒,沒有一個搭理月盈,像是麻木的木頭人。

  “這賤婢冒犯太太,理應(yīng)處死,月盈姑娘可不要壞了府里的規(guī)矩?!睆恼坷锍鰜硪粋€衣著華麗面色刻薄老仆,老仆站在正院的臺階上,盛氣凌人的俯視著她的杰作。

  月盈認得她,她是元氏的奶娘張氏。這種老貨最是煩人,仗著自己跟著貴人有幾年資歷在府里狗仗人勢,作威作福,手里有著幾分權(quán)利,骯臟事干過不少,又足夠沒臉沒皮,元氏派她出來,自然是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的。

  六月的午后正是最熱的時候,熾熱的太陽曬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蟬鳴聲聲,突然手下的湯圓眼球變得渾濁,身體也越來越僵硬,她甚至不能最后再同她說一句話。

  “你主子怎么不出來,難不成是怕了”再次親眼目睹草菅人命,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藏在她心底的惡,原本還有的一絲愧疚徹底熄滅。

  “就憑你也配太太親自出馬,我勸你還是省省心老實點,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要不然太太也要處置了我?今天人我就是要帶走,有本事她就來,我等著。”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手摟著肩膀,一手勾著湯圓的腿,就這么將她抱起來了“:對了,祭祀在即,最忌諱血腥怨氣,聽說夫人要帶小少爺去奉神殿賜?!闭f這話時她瞄了瞄站在正房門口的小少爺笑得一臉明媚“:依我看還是別了吧!當(dāng)心罪惡報應(yīng)孩子身上?!?p>  “翠果給我撕爛她的嘴”坐在屋里看戲的元氏,聽到這話再也坐不住,跟點燃了的炮仗似的竄出來,惡狠狠的說。

  這場鬧劇以袁明義的到來為終結(jié),月盈少不得挨了一堆罵“:給我好好待在房里反省,不就是個奴才,反了天了你?!?p>  這廂說完月盈,他少不得要放低姿態(tài)去哄哄元氏,元氏家族勢大,連他都敬著三分,他總不能時刻都護著盈盈,不能將元氏給得罪狠了。

  夜里袁成帶頭身后跟著一溜仆人,他將手里頭捧著的食盒呈上,滿臉堆笑“:聽說您沒用晚飯,爺特意囑咐奴才從春風(fēng)樓買來的點心,您瞧瞧這餡餅還冒著熱氣呢?”說著瘋狂給紅兒使眼色。

  紅兒和湯圓共事一場,前段時間還在一起說笑還給自己開門,好端端的人就這么慘死了,隔誰心里都接受不了,那還能吃得下東西,礙于壓力不情不愿的接過袁成手里的盒子,打開后端起最上面那一格的餡餅遞給月盈“:夫人您嘗嘗”

  這場面倒是讓她想起在南梔院的時候,他惹她生氣后她躲在湯圓屋里不愿意回房,他提著一盒紅豆糕過來哄她。

  月盈別過頭去,這膩膩的肉味讓她惡心“別叫我夫人,我擔(dān)當(dāng)不起”說罷又轉(zhuǎn)向袁成“:你東西也送到了,請吧!”明晃晃的趕人。

  袁成只是笑,指著身后那一溜人說“:他們都爺挑給您使喚的,您盡管用要是有不聽話,您就告訴奴才,奴才指定拔了他們的皮。”說著冷眼掃過那些人,那些人具是一個哆嗦。

  月盈冷笑說得好聽,使喚是盡管使喚,心里裝著那個主子可就不一定了,這些人的身契都不在她手里,真有事的跑得比誰都快。

  “行了,你們都下去?!痹髁x匆匆從前院趕來,夜風(fēng)撩起他的衣擺,身上帶著一股濃郁的花香。

  元氏喜歡香,夏天燃香燥熱,她就命人在屋里擺滿了花。

  屋里的人很快退下去,紅兒和袁成守在門口,大眼瞪小眼。

  屋里安靜的只能聽到化冰的滴答聲。

  “還在生氣,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蹦腥说穆曇舸蚱屏顺聊?。走到近前想拉她,她背過身去不理他。

  “是我思慮不周讓你處在這樣孤立無援的境地,但是元氏畢竟是太太,該讓她的時候就讓讓她,硬碰硬吃虧的只能是你,還好我今天回來的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你知道嗎?”袁明義扳過月盈的身體讓她直視他“:答應(yīng)我,別再讓自己置身危險之中了好嗎?我不是每次都能趕回來,也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像上次那樣的事情別做了,我害怕,我害怕我留不住你?!?p>  他的手撫摸上她的心口,隔著衣服他也能感覺得到,在那里有塊猙獰的疤,是上次她被逼急了自盡留下的,也是在那次他意識到她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

  溫?zé)岬臏I水滴落在月盈手背上,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淚,看著男人深情款款的模樣,她有些恍惚,這人到底是演技太好,還是精神分裂?

  次日一早精神分裂般的袁明義難得的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留下來陪她用了早飯,還說要帶她出去逛逛。

  月盈一口小籠包含在嘴里,生生堵住了要噴出的老血:您還是哪兒忙打哪兒去吧!

  想是這么想,話卻不能這要說,她可是深情小妾人設(shè),丈夫好不容易肯百忙之中抽時間陪自己,肯定是要高調(diào)的使勁作的,不僅是為了人設(shè),能讓元氏不快活她也是很樂意的。

  于是她當(dāng)場拉著袁明義商量該怎么玩,在哪兒逛街,在那兒吃飯,在哪兒賞景……

  前面說了奉神山腳下圍了一圈的村鎮(zhèn),和不同的州接壤,各有各的特色,都是不錯的旅游景點。

  上午她們駕車去了隔壁鎮(zhèn),隔壁鎮(zhèn)名叫古窯鎮(zhèn),盛產(chǎn)瓷器,其中最出調(diào)的是白瓷天下聞名,每年都要上供不少到朝廷,要不是有天神在這兒鎮(zhèn)著,恐怕早就建立官窯轉(zhuǎn)供皇家使用了,哪里還能有如今這百花爭艷的局面。

  除了瓷器,這兒最出名的就是荷花了,家家戶戶都種藕,到了夏季方圓十里的荷花,高低交錯開放的有,接天蓮葉一大片一大片的也有,在這里賞荷,識香,淘瓷器,吃蓮蓬那小日子別提多美了。

  從古窯鎮(zhèn)回來,下午去祭拜了山下的廟宇,里面祭拜的自然是天神,在廟宇里她又見到了云未眠和她的先生,她似乎在抱怨著什么,她的先生只是溫和的笑著聽她說完,然后憑空變出一束鮮艷欲滴的,云未眠瞬間就開心了,一口咬下一個花苞,嘎嘣脆響。

  先生看到了她,又像是透過她看到了她身后的袁明義,是的就在剛才,她下意識的想把袁明義藏起來。

  晚飯在春風(fēng)樓吃的,掌柜的依舊是那樣熱情,想起那日他送的點心,月盈很爽快的賞了他一袋金葉子。

  晚飯后,月盈不樂意坐轎子,拉著袁明義沿著小河慢慢的走回去。

  那晚的夜風(fēng)很醉人,潮濕的涼風(fēng)里帶著梔子花的花香,月盈晚飯時喝了一點青梅酒,后勁上來后有點醉,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袁郎你的手真大,小時候每逢元宵節(jié)爹爹都會帶其他兄弟姊妹們?nèi)タ椿?,我去不了就偷偷爬到房頂上,隔著圍墻往外看,那時候我就幻想著能有那么一個人,牽著我看花燈,你看這些燈這么亮,像不像元宵節(jié)的花燈。”

  袁明義牽她的手緊了緊笑道“:元宵節(jié)的燈比這熱鬧,比這花樣多,等明年元宵節(jié)的時候我陪你去看,不止明年,以后每年我都陪你看。”

  燈光下的月盈面色酡紅,偏著頭看他,圓圓的眼睛里寫滿了大大的迷茫。

  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我們沒有過去也不計較未來,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隔著千山萬水。

  “我讓袁成送你先回去”

  “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舍不得你,想要多看看你?!?p>  “傻丫頭,等明天祭祀的事忙完了,我天天陪著你?!?p>  “好”月盈當(dāng)然知道他不會,離了奉神山他又會變成那個高高在上喜怒無常的袁爺,她的袁郎只屬于這里,當(dāng)你說情話的時候,真的是最美的情郎。

  本來決定不送了的袁明義,看著月盈可憐巴巴那樣還是送她來到了后院。

  路過二院時,月盈看見了西廂房門口的女孩,女孩四五歲的樣子,穿著湘妃色繡海棠衣裙,頭上梳著兩個小辮子,辮子上扎著絨球和紅繩,眼巴巴的瞅著月盈手上的糖葫蘆。

  月盈看了看小女孩又看了看還沒來得及吃的糖葫蘆,蹲下身笑著照顧她“:小妹妹,快過來姐姐給你糖葫蘆吃?!?p>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月盈又看向袁明義,大概是袁明義朝她點了頭,她噠噠噠的跑過來說“:姐姐這個糖葫蘆真的給我嗎?”

  “給你,不過不能都吃完哦!都吃完會牙疼?!?p>  這邊剛說著話西廂的王氏就出來了“:誰讓你亂拿別人東西的,快還給姨娘,以后不許調(diào)皮了?!闭f完有對月盈陪笑“:實在不好意思,孩子年紀小不懂事,小饞貓似的,回頭我會教育她的?!?p>  “沒事,小孩子都喜歡新鮮的東西,我小時候也喜歡?!闭f著拿了一些小點心和新奇的小玩意給王氏,和氣的笑道“:你瞧,是我不懂事,大家一個屋檐下住了這么久,我也沒來得及拜訪姐姐,這些小東西不成敬意,當(dāng)我給姐姐賠不是,姐姐可千萬要收下,不收下就是不原諒我了?!?p>  王氏哪里敢收,推脫著不肯接。

  見她不收,月盈轉(zhuǎn)身要走,被她纏住,天南地北扯個沒完,她和王氏虛與委蛇期間,眼睜睜的看著袁明義被元氏請去了正房,袁明義走后月盈冷笑“: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回吧!你不累我都累了?!?p>  “聽說你把那個湯圓厚葬了?”

  月盈沒理她接著走,就聽到她說“:你可知道,除夕那夜就是她哥哥把你偷跑的事告訴了爺?!?p>  看著遠去的背影,沒得到滿意答復(fù)的王氏,不快的回了西廂。

  當(dāng)初那件事,叛徒要么是紅兒,要么是湯圓,她當(dāng)初能容得下紅兒,如今也不會和湯圓計較。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識人不清,所信非人。

  維護湯圓的死,既能讓袁明義心懷愧疚更加憐惜她,又能讓紅兒更加忠心,既然百利無一害,為何不讓人入土為安呢?

  獨自回了屋子,這期間她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房中,等待著祭祀開始。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