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耽擱了半個時辰的晚膳
待惠秾醒來時,已經(jīng)是在景和院的床上了。
朦朧中睜開眼睛,惠秾一瞬間有些恍惚。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的事情她都曾經(jīng)歷過,從第一天上幼兒園時不想離開爸爸媽媽的哭鬧,到大學畢業(yè)時與同學就此天各一方的惆悵,都如電影畫面一般清晰地在夢里一幕幕顯現(xiàn)。
這是不是在提醒她,原來的世界還在等著她回去……她揉了揉酸麻的眼睛,望著桌上閃動的燭火,有些出神。
初到這個世界,就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讓她身心俱疲。
里屋外,傳來嘩啦啦的響動,惠秾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嘴角干燥的皮膚讓她張嘴說句話都有些困難。
“砌春……”她有些困難的發(fā)出聲音,翻了個身。
聽見里屋內(nèi)有動靜,在外屋裁割抄寫經(jīng)文的紙張的砌春連忙進來里屋,見惠秾已經(jīng)醒了,砌春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忙到爐邊到了杯茶水,端到惠秾跟前。
“小姐,你可算醒了。今天可嚇死我了。”扶著惠秾從床上半坐起身子,將茶杯穩(wěn)穩(wěn)地放在惠秾手中,砌春說道。
惠秾抿了口茶水,潤了潤干燥的嘴唇,笑笑道:“我沒事。繡李呢?”
聽見惠秾問繡李,砌春摸了摸腦袋,搖了搖頭道:“繡李半個時辰前就去膳房拿晚膳了,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可能是在路上耽擱了吧。”
略帶苦味的茶水順著惠秾的喉管流進肚子里,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還是乏力,也許是今日太過勞神的緣故吧,她安慰自己。
“我暈倒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姐暈倒后,我們就把小姐扶回了房中。醫(yī)官過來后,看了小姐的傷口,說小姐暈倒是因為氣血不足,身體虛弱,要好好調(diào)理些日子了?!?p> 聽完砌春的話,惠秾苦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她也想好好調(diào)理身體,可是自己身處漩渦之中,又怎能安心調(diào)養(yǎng)呢。
更何況,上元節(jié)之前,還要和林乃琿一起炒好二十卷經(jīng)書,送到太后那里去。
想到這里,惠秾就頭疼。她還想在這幾日好好熟悉一下彰云寺的環(huán)境,尋找一下地下的倉庫呢。
“繡李怎么還不回來?!逼龃阂娀荻尵镁脹]有說話,以為惠秾餓了,往門邊看了一眼,抱怨道。
“也許是路上真有什么事耽擱了吧?!被荻尭杏X肚子并不是很餓,靠在身后的軟枕上,閉上了眼睛。
二人在房中等了好一會兒,繡李才提著食盒回來。
繡李一進門,砌春就埋怨道:“你怎么才回來呀,小姐都快餓壞了。”
繡李望著砌春和惠秾,抱歉地笑了笑,說道:“在路上不小心滑了一跤,食盒里的飯菜都灑了,我回膳房又換了一份,才耽擱了好久。”
聽見繡李說自己跌了一跤,惠秾忙關心道:“有沒有摔壞?可還疼嗎?”
繡李將食盒放在桌上,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衣襟,道:“小姐不必擔心,我沒事的?!?p> 見繡李身上并沒有泥漬等污跡,大概是摔得不嚴重,惠秾才放下心來,從床上起身到桌邊吃飯。
膳房送來的飯菜比平時豐富了許多,一碟涼拌魚皮,一碟清炒苦菜苔,除此之外,還有一例野菜煒鵪鶉,一例佛穿絲瓜豬腳湯。主食是幾個烤得金黃的酥餅,還有飯后解膩的酸棗露。
這飯食,比惠秾之前做女官時的飯食強多了。
就算肚子里不餓,見面前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菜肴,惠秾也食指大動,嘴里的口水就快要從嘴邊溢出來了。
“膳房說,今天宮里吩咐,說惠御衣身上有傷,該吃點補身體的東西。這些都是膳房特意給小姐做的?!崩C李盛了一碗豬腳湯,放在惠秾面前,臉帶笑意地說道。
本來頗有食欲的惠秾,聽到繡李的話后,食欲瞬間全無。繡李說這些飯食是膳房特意準備的,可她又說自己在路上跌了一跤,把飯食灑了,回了膳房去取。
難不成膳房能提前知道繡李會在回去的路上摔跤,特意做兩份飯食嗎?
想到這里,惠秾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繡李,見繡李神色如常,也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多想了。
她拿起筷子,思慮再三。還是對砌春說:“去拿銀簪子來?!?p> 砌春不解:“小姐上次已經(jīng)把下毒耗子的錢玲瓏收拾了,想來寺里不會有人敢……”
惠秾把筷子放在碗邊上,看了眼繡李,又看了眼砌春,溫和地說道:“今日祭典一事,我是出了些風頭的,難保不會有人動了歪心思?!?p> 一邊說,惠秾一邊用余光觀察著繡李臉上的神情。
見繡李臉上并無異樣,她的心也稍稍放在了肚子里。
砌春將銀簪子拿來,一一驗過了飯菜,都無毒。
見銀簪子都沒有變黑,惠秾才在心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磥碜约赫娴氖嵌嘞肓?。
“我就說嘛,寺里無人敢再加害小姐了。”砌春將簪子擦干凈,收了起來。
惠秾點了點頭道:“看來是我多心了,你們也坐下一起吃吧?!?p> 砌春和繡李方才坐在惠秾邊上,和惠秾一起吃了起來。
經(jīng)此一事,惠秾吃得也并不盡興,只草草吃了幾口,就覺得身上難受。于是放下了碗筷,就回床上休息了。
躺在床上,惠秾聽見窗外的風聲嗚嗚地呼嘯,心中倍感孤獨。
她并不想這樣,一直疑神疑鬼。但周圍的環(huán)境時刻提醒著她,稍有不慎,就會落入深淵,萬劫不復。
砌春和繡李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就到外屋去裁割抄寫經(jīng)文的紙張去了。
惠秾一人躺在里屋休息,手上的傷還沒有好全,隱約的疼痛不斷地刺痛著她的神經(jīng)。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惠秾的心頭。
李猷當眾罰了她和林乃琿抄寫經(jīng)文,胡氏一族也暫且沒有陷害她的機會了。胡夢儀被處死,胡夢澤還沒有被扳倒,彰云寺內(nèi),還有更多沒有浮出水面的敵人。
想到這里,她不由自主地長長地嘆氣了口氣,胸腔里濕悶的空氣從口中吐出,卻并沒有帶走她的煩惱。
況且,惠秾的心中一直有一事讓她疑惑不解。昨夜夜里,她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到的院內(nèi)的響動到底是什么?
如果真是胡夢儀偷偷進來院內(nèi),那么她又是怎么進入景和院的?她當時曾經(jīng)讓繡李去院子里看看,但她隨后就睡著了,如果繡李當時真的去到院子里看過,她不會發(fā)現(xiàn)不了院子里的胡夢儀。
加上今晚繡李去取晚膳的這件事,讓惠秾不得不思考,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掉了的。
不過惠秾決定相信繡李。繡李和砌春從小和惠秾一起長大,她們斷然不會對惠秾有異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