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齊冠地神
齊冠低眉順眼，慈眉善目。
心中不起一絲波瀾，眼中不見一絲漣漪。
至公至理，神性盈盈。
面色平靜，甚至略顯愁苦，悲天憫人，越來越有佛陀的姿態(tài)。
對著陸鳴老猿雙手合十，禮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陸施主法術凌厲，這一路走來，就只剩貧僧自己?！?p> “可惜，貧僧既已入城，陸施主就阻不住我了?！?p> 陸鳴坐在河邊，伸出手攪動著湖水，安靜的看著湖面蕩起一陣陣漣漪。
對于齊冠的話，沒有反駁也沒有爭論。
......
齊冠朝著周圍看了一眼，自言自語。
似乎是在說給陸鳴聽，又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感慨萬千。
“貧僧得道已百余年，哪怕記起初時，也是記憶深刻。”
“那時的我還只是一野猿，荒野于山林，懵懵懂懂?！?p> “卻不曾想會突發(fā)急難，受災于人禍，一家老小，盡數(shù)被山戶追殺、逮捕...”
“蒙得菩薩垂憐，路過一小僧見我可憐，降下憐憫，將我贖買回去。”
“只可惜我那家老小，十余口，皆被那群山戶肢解血肉，剝脫皮毛?！?p> “肆意歡樂?！?p> “我得救以后，僥幸間還被留在佛堂內清修佛法。”
“可是，我心中的那一口惡氣...”
“每每一想到我全家老小被剝了皮肉掛在竹竿上的模樣，那惡念，那殺意...”
“管他佛意威蕩，腦中惡意依如付骨之毒，至今猶在?！?p> “那日，我佛法初成，便號召五鬼，將那村戶百余人口，屠殺得干干凈凈?！?p> “全都扒皮剔骨，猶如當年一般，將他們全都掛在竹竿上?！?p> “看著那一竹竿的風干人尸。”
“那種爽透感直沖頭頂，甚至就連許多我疑惑不解的佛法，都在這時間一一通透?！?p> “快哉，快哉，痛快至極！”
“我在屋外站了一夜，從此明白了自己，明白了道?！?p> “這座所謂的佛堂一直都是囚禁我的牢籠?！?p> “消磨我的天性，我既然為妖為魔，何須修什么人法道德？”
“那一夜我憤怒極了？整座佛堂都在我的屠刀之下，化作一片絕地?！?p> 隨著齊冠的訴說，陸鳴能夠感受到對方心靈逐漸空明。
所謂求道，求的是什么？
問心無愧罷了。
“至于憐憫我的小僧，我仍然記他的好，滿心歡喜的邀他一去共入大道。”
“沒想到他卻如此不識好歹，厲聲咒罵于我?！?p> “但我也未曾記恨于他?！?p> “反而將他抽筋拔骨，陰火灼魂，煉出滔天怨氣，化作厲鬼。”
“為他留下一個倀鬼之位?！?p> 齊冠搖搖頭，滿臉唏噓：“可惜，那小僧命緣短淺，已經(jīng)葬身于陸施主的火海之中?！?p> 突然，齊冠直面陸鳴。
一人一妖，兩雙不同的眸子，相互注視著對方。
齊冠語氣信誓旦旦：“今日我得道在即?！?p> “舉楊縣城，群尸肆虐，再無一絲人氣?！?p> “蠻荒地脈被大恐怖奪食，充滿地煞?！?p> “西北邊陲，時局戰(zhàn)亂，大夏龍虎被壓?！?p> “天時地利人和，我獨占此三。”
“今夜，是貧僧成就舉楊土地神之日?！饼R冠的語氣逐漸肅穆。
.......
只見齊冠話音一落。
帶著莫名的意味，數(shù)不清的變化。
干枯的毛發(fā)晶瑩剔透起來，枯老的神色壯實起來，眼中閃爍起漆黑的神光。
一朵朵黝黑色的蓮花出現(xiàn)在齊冠的腳下。
最為明顯的便是齊冠的腦袋處...
激起一道光芒，光芒并非神光純潔，也非佛光明透，反而漆黑如墨。
小小的圓環(huán)猶如一盞陰月一般浮現(xiàn)在老猿腦后。
圓光！
雖然這圓光小小矮矮，與漫天神佛相比更如螢火與大日。
甚至時閃時滅，宛如陰風中的燭火。
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但那依舊是代表著神靈威儀的象征。
齊冠腦后的圓光卻無一絲純潔靈性。
漆黑一片，數(shù)不清的陰魂厲鬼在圓光中嘶吼。
縷縷魔音灌耳，只怕普通人一聽就要神魂顛倒，癲狂發(fā)瘋。
妖氣滔天，天空中蕩起一層陰云。
大地濺出一層膿水。
周圍房屋腐爛風化。
河水變得漆黑，充滿惡臭，樹木干枯腐爛。
周圍游蕩著的，數(shù)不清的惡鬼、妖魔猶如迎來新生...
激動，歡愉...期待著它們夢寐以求的世界。
.....
齊冠伸出雙手，對著陸鳴做出邀請：“人們皆說人間生機勃勃，這妖魔世界不也是如此？”
“這陰風，這腐敗的土地...多么舒適？”
“陸施主所求大道，在這個世界，甚至更加明亮?！?p> “你我皆是人間所生，可是人間又給了我們什么？”
“看看這世界自由、肆意、隨心所欲...”
“一切的一切，隨手可得?！饼R冠指著滿眼的污穢說道。
陸鳴也看了一眼齊冠夢寐以求的世界，指著下方...
一只大妖魔隨意踩死一個小妖，嬉笑一聲，看了一眼地上的肉泥沒有任何反應。
問道：“那妖怪腳底下的爛泥，是不是也怎么想？”
齊冠有些疑惑：“你我皆是主宰者，憑借陸施主之能，想要成就一方土地，易如反掌?！?p>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掛念那些掙扎在泥潭中里面的弱者？”
陸鳴搖搖頭：“抱歉，這個世界讓我有些惡心?！?p> 齊冠收回了雙手。
嘆息一聲。
語氣已不再復剛才那般悲憫，滿臉猙獰：“那為了貧僧能夠圓滿成神?！?p> “可否請陸施主去死？”
陸鳴臉上笑意依舊，從始至終都是那個安寧的模樣。
反問道：“你覺得你這妖魔神位坐定了？”
老猿肯定的回答：“是！小僧坐定了?！?p> 陸鳴高抬雙手，遙遙指向天邊。
“那你看這漫天的喜氣，百家燈火，如何？”
天際雖然陰風赫赫，濃云翻滾，但依舊有數(shù)不清的空白...
河邊以及舉楊縣城內，大大小小的地方，燭火燃燒得熱烈。
就連森冷的黑云被擋在其外。
老猿語氣依舊肯定：“垂死掙扎…”
“人道神靈不顯，再多的愿力也是白搭?！?p> “那你且看此法。”陸鳴拈花一笑，笑容神圣，手中結出一道法?。骸按朔麨椤屔瘛?！”
泥丸中，一道新出現(xiàn)的符篆終于綻放出色彩。
驅神！
這是陸鳴解決肉山后，所獲得的一道法術符篆。
意如其名。
可憑借人身，驅使人間道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