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空間。
遼闊、空曠、寂寥。
吾悠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但現(xiàn)在,這里的情況與以往大不相同。
站在靜謐無波的水面上,仰望高天,看到的是深邃神秘的藍紫色星空。
它仿佛一個奪人心魄的漩渦,令吾悠深陷其中。
他美麗,而遙不可及,像極了吾悠追求的一切。
回過神,目視前方,不經(jīng)意地向下一瞥。
頓覺驚悚詭異。
如銀鏡似的水面沒有映照出那絕美的星空,反而顯現(xiàn)出一副地獄般的場景。
那里的天空被陰云籠罩,暗紅色的血光偶爾從云間的縫隙中擠出,似要向著吾悠抓來,將他拖入其中。
吾悠俯下身,輕點水面,泛起層層漣漪。
圓形的波紋漸漸擴散,那個世界也開始變化,一個個虛幻的人影開始出現(xiàn)。
他們同樣站立在水面之上,似與吾悠分處鏡子的兩面。
有的,面色枯黃,薄膜般的皮膚艱難地被一身骨頭撐起,而沒有將之戳破。
有的,披頭散發(fā),衣服也被扯的破破爛爛,半裸的身上,爬滿了血腥的紅,與污濁的白。
有的,胸腹被剖開,砍掉的腦袋被單臂抱在腰間,任由從脖頸流出的鮮血,緩緩地,從指間滴落。
就像……落在了吾悠的臉上。
這是……
“這,就是戰(zhàn)爭?!?p> 飄渺、幽暗的聲音傳來。
這,不是一個人的聲音,這聲音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吾悠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一無所獲……
低頭再次看向那些人,卻發(fā)現(xiàn),他們看向了自己……上千雙眼睛。
吾悠跌坐在地,他想逃,卻無處可逃。
他一動不動,想要讓對方將自己忽視。
但,很明顯,沒有用處。
吾悠不動,就輪到對方做出反應了。
他們半跪在地,俯身探出了手。
他們越過鏡面,出現(xiàn)在了面前。
他們將吾悠團團圍住,嚇得他不知所措。
“你…你們……”吾悠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全身都感受到了血管的膨脹,緊張的情緒像一個三百斤的鐵墜掛在了他像頭發(fā)絲一樣脆弱的神經(jīng)上,讓他說話都不怎么利索。
“我們……不是死了嗎?”
……
意外地,這些幽魂似的家伙開始七嘴八舌了起來,顯然,他們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而吾悠也起身靜靜聽著,吸取著有用的信息。
“我們都記得自己死了,那應該是都死了沒錯。但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不知道,從渾噩中醒來之后,就在這里來了?!?p> “有人記得什么嘛?”
“這小子,應該知道點什么。”一個幽魂說到,他正是吾悠之前看到的那位胸腹被剖開的斷頭人。
瞬間,上千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吾悠身上。
“你,知道些什么?”
吾悠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對于這些不了解的東西,吾悠本能地有些抗拒。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看見你們從地面鉆出來。”
但吾悠小心的回答依舊透露了不少信息。
“你看著我們爬了出來……看來你確實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是死人,對吧?!?p> 斷頭人的話讓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他們都死死地盯著吾悠,眼里滿是說不清的情緒。
詫異、疑惑、嫉妒、仇恨……
“你是哪個國家的忍者?”斷頭人再次逼問,不給吾悠一絲喘息的機會。
“外面怎么樣了?”
“戰(zhàn)爭結束了嗎?”
“你見過一個藍色頭發(fā)的孩子嗎?他是我的兒子?!?p> “那該死的風之國,滅亡了嗎?”
嘈雜的聲音一個接一個地貫入吾悠耳中,像無數(shù)只手撥弄著他的身體。
吾悠痛苦地捂住耳朵,聲嘶力竭地大喊到,“夠了!我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更不會知道你們想要的答案?!?p> 一瞬間,周圍清凈了。
“那,”一個稚嫩地聲音響起,躲在人群中,尋找不到,“我可以殺了你嗎?永遠的,留在這里,陪著我……”
立刻無數(shù)的殺意升起,仿佛凝聚成鋒銳的長矛,頂在吾悠的喉嚨。
汗毛倒豎,雞皮疙瘩密密麻麻,吾悠剛剛升起的膽魄立即瀉的一干二凈。
幸好,有人出手拉了他一把——是那個斷頭人。
“賢烏,砂隱忍者,戰(zhàn)死于第三次忍界大戰(zhàn),與巖隱的戰(zhàn)爭之中?!?p> 他肅穆地矗立著,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砂隱忍者……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是這副樣子?”吾悠看著這位被剖開胸腹的斷頭人,強忍著惡心感覺,小心得詢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生前遭受了刻骨銘心的痛苦吧?!?p> 聽著斷頭人的想法,吾悠掃向四周,活活餓死的,被奸殺的,他也覺得這個解釋頗為合理。
“我,熊之國的平民?!蹦莻€全身布滿紅白色污濁的女人說到,“在戰(zhàn)爭時被風之國武士趁亂擄走……”
后面的,她沒說,但她的結局已經(jīng)能從他身上看的很清楚了。
“我,土之國的邊境國民,食物被忍者搶走,被活活餓死。”
“我當時在荒山中游蕩,卻發(fā)現(xiàn)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被忍者搜刮走,只能去吃那些消化不了的枯樹皮……半個月后,餓死荒山。”
“我是……”
一個又一個的人報出自己的身份,與吾悠溝通著。
他們以前或許是仇人,或許是戰(zhàn)友,但現(xiàn)在,他們只有一個身份——死人。
他們都死在第三次忍界大戰(zhàn),也都死在砂隱與巖隱的戰(zhàn)爭之中。
他們都在死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他們都憎恨著戰(zhàn)爭,嫉妒著……生者。
這讓吾悠有些不敢報出自己的身份,他是砂忍,也勉強算高層的后輩。他是享受著別人犧牲所換來的成果的家伙,是被他們大部分人憎恨的對象。
“吾悠,”吾悠咽了口唾沫,猶豫了片刻,“砂隱忍者,四代風影,羅砂的弟子……活人。”
話音一落,聲音就嘈雜了起來,眾多的幽魂開始嘶吼,想要將吾悠撕碎。
吾悠趕忙解釋到,“我知道你們都想殺了我,但,起碼再等一段時間。我得把拿到的東西去交給羅砂,那是阻止戰(zhàn)爭的唯一希望!”
“戰(zhàn)爭……”他們停了下來,重復著這兩個字,迷茫地互相看了看。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奸殺女上前抓住吾悠的衣領,狠狠地說到,“你們風之國的人,就是一群畜牲!”
吾悠奮力掙脫開,驚慌地喘著粗氣。
女人抓住他的那一刻,他仿佛經(jīng)歷了她死前經(jīng)歷的一切,感受了她所有的痛苦。
或許是看在同村的情分上,斷頭人上前攔住了憤怒的奸殺女,勸說到:“他起碼敢于報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請留點時間,聽聽他想要說些什么吧?!?p> 奸殺女瞥了他一眼,同是死者,沒有說他什么,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吾悠也逐漸從恐懼中緩了過來,緩緩道出了自己經(jīng)歷的一切。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給我留下一點時間,讓我先去解決外面的戰(zhàn)爭。要不然,會有更多的人死掉,其中可能就有你們的朋友,親人……”
吾悠的話很快說完。
他離奇的經(jīng)歷讓他們感到難以置信的同時,少有的升起了同情心。
“哼,我看你就是在浪費時間,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一點也不在乎我們的死活?!蓖闅w同情,奸殺女一點也不看好吾悠的計劃,而且,她也沒有什么朋友親人還存活于世了,“不如我現(xiàn)在就把你殺了,以緩解我們的怨恨。最好,還能用你的身體復活,然后……去一一復仇。”
但幸運的是,這里不只有她一人,還有很多的人,有自己牽掛的人還活著。
“讓他去吧?!?p> “為什么?明明這事不可能做到,砂忍和巖忍都互為仇人。”
“確實如此,他們互相入侵、互相廝殺、互相憎恨,但時間總會讓他們淡忘的那些東西的。”
“確實,他們不需要原諒,只要停止戰(zhàn)爭,停止壓榨和欺瞞,一切都會過去?!?p> “……你走吧,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我愿意放你一馬?!?p>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每人都形如惡鬼,吾悠卻感覺心被溫暖了。
他這算是被理解了嗎?
“謝謝你們?!?p> ……
雨之國。
“長門,出什么事了嗎?”散開的紙片化作了小南的模樣,她匆匆趕來,神色凝重。
“鬼之國那邊,可能需要你親自去一趟?!遍L門的面色也十分凝重,事情的發(fā)展超出了他的掌控,自命為神的他少有的出現(xiàn)了緊張感,“閻王失控了,他貌似將一些亡魂帶到了人間?!?p> “他們復活了?!”小南驚呼,這讓她想起長門的那個忍術,她不由得有些擔心長門的情況。
“沒有,問題在于,我根本探查不到他們在哪。脫離身體的靈魂,至少需要寄托在查克拉上才能存在于人間。但閻王釋放的靈魂很多,如此多的靈魂,所寄托的查克拉應該十分巨大,能被我感受到才對。”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小南了解到長門沒事,沒有舒緩開來,也就不那么擔心了。
“有,他們可以找一個人來寄宿,但靈魂可不是隨便找個身體就能寄宿的,必須相性很高才行。”長門一一解釋著,他的人間道有著抽離靈魂的能力,他對此也有一定的了解,“而所謂的相性指的是哪方面,我到現(xiàn)在也不清楚?!?p> “忽略那個,也不應該能同時找到如此多相性很高的身體才對。至于一具身體,怎么可能容納上千靈魂?”
長門停頓了片刻,卻怎么也想不明白,也想不出誰能做出這樣的手腳,無奈嘆息一聲,最后囑咐到:“你和人間道去一下吧,不要貿(mào)然行動,有所發(fā)現(xiàn),立即和我聯(lián)系。”
“好。”小南也不猶豫,超出輪回眼掌控的事,事關重大是必然的。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長門看向前方,卻仿佛被迷霧遮住了真相,即便是輪回眼,也窺視不到全貌。
嗯……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與誰有關了,畢竟,那只老蛤蟆已經(jīng)死的連灰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