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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馬戲團(tuán)

償命

午夜馬戲團(tuán) 響尾狐貍 3202 2021-03-07 18:32:17

  張明明以十分戲劇的方式降臨到眾人面前,瞬時間所有的吵鬧議論都停了下來,等著看這位“著名的混世魔王”接下來的表演。

  “奶,你不用難為我爸媽,我干啥都不會跟他倆說,我晚上出來的時候,他倆還在家灌糧食呢?!睆埫髅鲗χ渭依咸f道。

  何家老太本來不準(zhǔn)備把火全撒在這么一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身上,畢竟不過九歲,即便送他上了法庭也難治他個死罪。

  只是眼下被這小孩囂張的態(tài)度一激,怒從心頭起,自家孫子也不過是個剛剛會自己上學(xué)的小孩,竟然被這個禍害了十里八村的惡童給霍霍了,便破口罵道:

  “小兔崽子!你太有恃無恐了,在毛村為非作歹這么多年,覺得你年齡小誰都奈何不了你是吧,你老祖宗我今年八十大幾早活的夠本了,今天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我就打死你給我孫子雪恨?!?p>  何家張家的男男女女們都沒料到何老太會對一個小孩這么認(rèn)真,即便討公道一般來說也是找大人的麻煩,不想何老太健步如飛,抄著拐杖輕輕一點躍入戲臺,跟張明明對峙了起來。

  眾人買票的沒買票的,剛才鬧喝著不表演就退票的,現(xiàn)在都被這場“老少斗”吸引了過來,重拾剛才看戲的心情。

  即便是張家的老少們也被眼前奇特的場面震懾,忘了上去保護(hù)自家的“惡童”。

  張明明則是聽得云里霧里,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仍嬉皮笑臉的問道:“奶,你要打死我也行,你得先說說我干什么了吧,這么多人看著別讓我死的不明不白的。”

  張明明話音剛落,何家四媳婦就牽著自己的兒子何隆輝哭天搶地的上了臺,四媳婦的哭喪表演乏善可陳,張明明也不太待見,就是看見何隆輝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平時賊頭賊腦一肚子壞水的小孩此時呆的像一個榆木疙瘩一樣,臉上帶著傻笑,嘴里含涎液——像是變成傻子了。

  這下張明明也愣住了,不知作何反應(yīng)。

  臺下的知情人們議論紛紛,說起來是何家人正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家門外響起來張明明喊何隆輝的聲音,大人們也沒想什么,就任由何隆輝趕快吃完出去玩。

  何隆輝滿嘴應(yīng)著‘明明哥,明明哥’就出門了,不過一會何隆輝再回來就已經(jīng)神志不清,變成了一副傻子模樣。

  何家人這才要找張明明算賬。

  何老太看著一把拉過張明明——明顯是怕這個惡童瞅著機(jī)會跑掉了,然后開始大聲控訴這兒童的罪狀:

  “我孫兒何隆輝平時人見人愛,見了老的會問好,見了小的懂照顧人,這個張明明三番兩次找我孫兒的麻煩,今天晚上我孫好好的在家吃飯,被張明明叫出去半個鐘頭回來就被嚇成個傻子了!你說!你帶著我孫干啥去了!”

  張明明盡管在同齡人里個子不矮但是站在何老太面前還是只到老嫗的肩膀處,這小孩此時雙眼如炬,盯著老太太一言不發(fā)。

  剛才還站滿了飛禽猛獸的舞臺正中央,此刻只有一老一少站在厚重的血紅絨布幕布前邊,慘黃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

  老嫗視死如歸,手持一桿磨得油光發(fā)亮的榆木拐杖。

  惡童面色冷淡,似乎對眼前要償命的場景沒有絲毫在意。

  “明明快跑!”張明明母親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了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張明明回身看了看自己母親,不過三十出頭的母親放棄了都市生活,全心全意來到鄉(xiāng)下相夫教子,把整個身心投入自己向往的田園生活,無奈自從張明明降生,這個小麻煩精就沒讓她的田園夢的得到過一分鐘的安寧。

  回想著母親帶著自己四處賠禮道歉,努力收起情緒試圖跟自己溝通的場面,一股冰冷的情緒涌上心頭。

  張明明悲哀的想:如果沒有我,不知道她還知不知道自己該干點什么了。

  “媽,你這輩子除了我,該干的事多著呢,別擔(dān)心,這老娘們弄不過我。”張明明冷言冷語道。

  趁著張明明回身跟母親告別這一瞬間,何老太抄起自己結(jié)實的拐杖朝著張明明腦袋狠狠劈下來。

  張明明母親此時哪有心思聽自己兒子的冷言冷語,只看見何老太竭盡全力的致命一擊,就慘叫著掙開眾人的保護(hù)幾乎要沖到臺上,張明明父親緊隨其后,跟在妻子身后往舞臺跳去。

  兩人卻同時被一雙寬厚的臂彎死死困住,村長拉住兩人,冰冷說道:“你兒子把何隆輝弄成傻子了,你們想干啥?給我滾回去。”

  張家一族看見村長止住張明明父母,紛紛過來拉住兩人,張家老大試圖跟村長求情,村長乜斜一眼道:

  “老太太打不死他,這頓打他活該,有話都給我憋住?!?p>  隨著看客們的一聲驚呼,張明明被何家老太的拐杖打飛出去,整個人像一袋燕麥一樣摔在地上,口鼻出血,臺下眾人嗡聲一片。

  張明明只覺得口鼻一股涼意,腦袋里像飛進(jìn)了一窩螞蜂,不住的嗡嗡作響,恍惚間看見何老太拎著棍子又朝自己走來,他用力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勉強(qiáng)單腿跪起來,對何老太說道:

  “我就說你打不死我,打,小爺不還手。”

  此言一出,臺下看客們驟然響起一陣叫好聲,口哨聲喝彩聲此起彼伏,觀眾反應(yīng)甚至超過了剛才最精彩的馬戲表演。班主約翰在后臺看著舞臺上的爭端,面色凝重。

  眾人似乎忘了這是一個審判現(xiàn)場,只為張明明片刻的嘴硬鼓掌喝彩。

  村長見狀,冷笑一聲,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張家眾人被張明明震驚的啞口無言。

  何家八口人只對現(xiàn)場所有人都恨得牙癢癢。

  何老太聞言,一語不發(fā),只把剛才的拐杖換了一頭。

  剛才用的是觸地的尖細(xì)一頭,即便打上去也像個粗壯的鞭子用力抽了一下,此刻換成手拿的那頭,拐杖頭上鑲著一個粗壯結(jié)實的凈面鉛柄,拿在手上像一根鑲了金屬頭的棒球棍。

  最小最機(jī)靈的孫子在她面前變得瘋癲無狀,這個連法律都制裁不了的罪魁禍?zhǔn)滓欢ㄒH自動手讓他付出代價。

  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張明明,自覺對這孩子是真的喜歡。一來跟自家孫子年紀(jì)相差不大,二來這孩子性格之強(qiáng)硬百年難得一見,但凡這是自家孩子,能這么野蠻,就算他殺了天上的神仙,自己也愿意拼了這把老骨頭為他抵命。

  只是沒有那么多如果,他禍害了自己何家的孫子就是不容他再囂張下去,何老太心一橫,低聲念到:

  “孩兒你忍這一下,奶不讓你受罪。”

  何老太用盡全力朝著張明明的腦門揮棒劈下去。

  。。。

  看見老太太真的下了殺手,現(xiàn)場眾人雞皮疙瘩暴起,所有人都凝神屏氣看著眼前這一幕,塑料椅在草地上“沙沙”作響,只是來看場馬戲,誰都沒料到會看到一個血腥的私刑現(xiàn)場,眾人想出聲阻攔,又控制不住自己看完這場血腥鬧劇的念頭。

  人們面面相覷,無聲的對話飄蕩在人群上空:

  “畢竟現(xiàn)場那么多人,不止我沒有出聲阻攔。”

  “這是人家村里的私事,咱外人管不了?!?p>  “人家村長都不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公安局都不管,沒事?!?p>  何家老太棍子落在張明明頭上一剎那,一聲尖利的慘叫從臺下傳來:

  “奶。。?!?p>  熟悉的聲音一下卸去何老太棍子上的一半力氣。

  張明明被一棍打倒在地,身體一詭異的姿勢倒在地上。

  何老太則是被臺下那聲叫聲吸引過去,只見何隆輝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站在觀眾席上驚訝的看著臺上剛剛行兇過后余怒未消的何老太。

  何隆輝撥開身邊正沉浸在世俗套路表演中的爸媽叔伯,木呆呆的走到臺上抱住何老太,何老太被孫兒這么一抱,手里的棍子滑落在地,抱著孫兒跪地大哭。

  村長沖回臺上抱起張明明,摸了摸脖子上的動脈,還有救。

  張家一族趕緊過來搶了張明明,火急火燎的往醫(yī)院趕。

  在場的看客們則顯得意猶未盡,打小就聽說毛村歷來民風(fēng)彪悍,剛建國的時候,毛村人靠著河灣做碼頭生意,那時期的毛村人就以說一不二在當(dāng)?shù)芈劽?,只是百聞不如一見,紛紛暗自感嘆這場馬戲加人戲看的擰巴又過癮。

  警車姍姍來遲,彼時何家人和張家人已經(jīng)散去,馬戲也就此終止,村長接待到訪的幾個警員,約翰則宣布買過票的明天可以免費(fèi)看一場,看客們也心滿意足,找地方喝酒吃串,討論著剛才那場鬧劇。

  。。。

  馬戲團(tuán)里的收尾工作結(jié)束,小和尚隨便吃了點東西換了身衣服說自己要去河邊走走,然后踱步到了張明明家的兩層小樓下邊。

  飛身躍起爬上張明明窗戶后邊的那棵楊樹,翻進(jìn)張明明房間里。

  小和尚把張明明流竄出去的某個念頭的所作所為轉(zhuǎn)述給獅子聽,獅子笑道:

  “我想他能做的比今晚更多,只是需要引導(dǎo)。”

  “我們中國有種說法叫‘勾魂’,何隆輝的意識想必就是被張明明分裂出的七個意識中的一個給勾了去,不過何隆輝的意識能及時回來也是張明明的幸運(yùn),不然真不知道今晚怎么收場。”

  “何隆輝的意識并沒有回來。”獅子突然陰沉沉的說。

  小和尚這才如夢初醒,剛才就覺得那個何隆輝突然醒過來的事有點蹊蹺,環(huán)顧四周——果然灰色貍貓像是沉沉睡去了一樣,躺在張明明的枕頭上一動不動。

  在進(jìn)行《玫瑰經(jīng)》的翻譯工作時,小和尚讀到過這種事情,借用他人的意識指揮一個沒有意識的軀殼,小和尚把這種現(xiàn)象翻譯做——他念。

  “他現(xiàn)在還能動嗎?”小和尚用手戳戳睡在枕頭上的灰色貍貓。

  “不能。”獅子說。

  因為下午獅子跟文鳥說過要訓(xùn)練張明明意識分裂的事情,所以當(dāng)看到小和尚和張明明一起回到馬戲團(tuán)的時候文鳥就知道他倆去訓(xùn)練張明明的分裂術(shù)了。

  等看見何家找上門,文鳥又先人一步察覺到一定是張明明分裂出的意識出了問題,所以叫了個小鳥過來通知獅子,獅子了解了來龍去脈后就讓臨時讓灰色貍貓分裂出自己的意識,進(jìn)到已經(jīng)傻掉的何隆輝身體里救場。

  “可是總不能一直用貍貓的意識撐著那個身體吧,貍貓也會受不了。”小和尚擔(dān)憂道。

  “盡量找意識里的何隆輝,找到之前,走一步看一步?!豹{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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