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地震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田潔扯著馮瑜的衣角,她腳背上有一串酸雨灼出來的水泡,沒法穿鞋,此時就這么赤腳站在水泥地上,踟躕地左右交疊。
白天為了趕路強行套進水靴里,晚上脫出來仿佛紅腫得更加嚴重了,馮瑜看著她的腳,皺皺眉頭,“好像是風的聲音?!?p> 十點多,正輪到馮瑜她們一組守夜,她拿著竹弩坐在東南角的板車上,居高臨下地打量周圍。
“唉,所有地方都變了,不知道綠城基地會不會好一點。”她撣撣馮瑜的衣角,嘆了口氣,看著馮瑜年紀小小又精明干練的樣子,這讓她很是羨慕。
想著自己活了三四十年,房子車子家庭,末世前算是什么都有了,可誰知道一夕之間又孑然一身?她不禁悲從中來,人生怎么就這么倒霉?
“上來坐會兒,別站地上了?!瘪T瑜說不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種安慰話,以她有限的生命和認知來看,這糟心的世界短時間內(nèi)并不會好起來,她挪了挪屁股,示意田潔坐到板車上來。
人與人的情感就是這么莫名其妙,田潔以前的工作是個農(nóng)場管理員,一個人管理著一倉庫的農(nóng)用機械,田間地頭的活計就沒有她不會干的。
這樣一個精明強干的女人,家里還有兩個孩子,大的剛剛考上市里的高中,學區(qū)房剛剛買好就迎來了末日,暢想的幸福日子剛剛開始就腰斬,這都是過去大半年,兩人日漸熟悉后聊出來的信息。
無疑這是一個農(nóng)業(yè)天賦滿點的女人,從之前她的半畝土豆地能豐產(chǎn)兩千斤就能看出來,再加上她時常指點的一些中藥種植技術(shù),這讓馮瑜的藥油藥酒事業(yè),進展得紅紅火火。
如果可以,過幾年情況穩(wěn)定了,她倒是很想拉田潔入伙,找片深山老林種田去。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周遭人群活動的聲音吵醒了窩在一起睡覺的兩人,簡短的洗漱后,馮瑜小心翼翼地揭起一旁的塑料膜,從坑里端出半盆露水。
塑料膜是她昨晚上收集露水的家伙事。
難得大家決定晚上歇腳,她才有機會在地上刨個二三十厘米深的大坑開始搜集露水。
在坑中間放上一個不銹鋼盆,又把一張兩米乘兩米的塑料薄膜罩在坑上,薄膜中間壓上一塊小石頭讓它成個漏斗狀,晚上降溫從泥土里凝出的露水就會附著在上面,然后流進不銹鋼盆里,露水還算干凈,過濾一下燒開就可以喝。
這個方法算是短時間解決了隊伍里的飲水問題,薄膜和容器?誰家都有的。
但是長遠來看是行不通的,現(xiàn)在三天一小震五天一大震,頻繁的地殼運動,導致時常一口井打下去好幾米深都沒有水,并且白天五十多度的高溫,還迅速地蒸騰著海水。
現(xiàn)在想要蒸餾海水都不如以前方便了。
她端著水盆往水箱里灌水,正當要灌進去最后三分之一的時候感覺身體一個趔趄,盆底那點水就那么錯開壺嘴,潑灑在了地面迅速洇干。
來不及心疼灑掉的露水,眼見著周邊的樹木開始搖晃,抱著盆掩不住臉上的震驚。
“地震了!”有人高喊。
那種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馮瑜擰緊了水壺,將行李七手八腳的綁在車后座上。
眾人臉上都是駭然之色,還來不及發(fā)出聲喊,就感覺腳下傳來轟隆隆的巨響聲。嗡嗡的震顫感連蹲在地上都無法忽視,身后的村莊里接連傳來建筑倒塌的噼啪聲。
眾人見狀,無不慶幸昨晚是露天扎營的,要是進到那些房子里,不知道·····
清晨四點多的天色,原本蒙蒙亮的環(huán)境接連閃起白光,仿佛暴風雨前的閃電,將灰蒙蒙的大地清晰映照。
“不會下雨吧?快,薄膜把車子蓋上!”離糧食近的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撐起身子,把別在板車邊緣的雨布拉起來,從地底傳來的咔嚓聲大家都聽得面色發(fā)白。
真倒霉,這么久都沒有大地震了,昨晚就不該偷懶停留在山腳下!
眼見四面環(huán)山,真是無處可逃。
“快!咱們得馬上上山去!不能留在這里!”王書記聲嘶力竭地喊,小廣場上頓時一片人仰馬翻的景象,大家都在捆扎行李。
地震來了,是絕對不可以待在山下的,否則一旦山崩·····
馮瑜不敢細想,顧不上任何人,蹬著自行車就順著蜿蜒的山路往上沖。
山路崎嶇,只有一條兩米寬的土石路盤桓在山間,路邊沒有長樹的地方有泥沙簌簌滑落。
“別拿東西了,人走快一點!”馮瑜轉(zhuǎn)身大喊。
來不及捆扎的行李就別要了,優(yōu)先救人。若是足夠幸運,難道還愁沒有機會來取這些破爛嗎?
田潔的行李就是一個巨大的登山包,眼見那個比自己高不到半頭的女人,身后掛著一個半人高的背包,齜牙咧嘴地綁上腳面的水皰,強行將腳蹬進水靴里,起身就開始往山上奔。
地震要躲,周遭進化過的動植物也要躲。
天上的閃電還在繼續(xù),周遭的空氣卻像凝固了一樣,悶悶地醞釀著一場山雨欲來。
這雷聲太過恐懼,但是大家都不敢放松,小孩子被追著攆著往山上跑,索性山頭不算陡峭,大家也都歇了一晚,還算跑得動。
眼見著七八百號人手里抱著糧食往山頂撒丫子狂跑,天上的閃電也愈加密集,地面的轟隆聲震動聲也越來越清晰。
有年紀小的孩子嚇得幾乎不能自理,哇哇的哭著要往大人懷里鉆,這個時候根本沒法子哄孩子,脾氣暴躁的家長抬腳撿起一根枯枝啪地甩在孩子屁股上。
“夭壽!你還不跑快點!”驚懼和疼痛的雙重刺激下邊哭邊跳腳往前跑,涕泗滂沱下又聽家長大罵,“再哭!你再哭!好好看路跑!”
一番追趕下來自己也累的呼哧呼哧喘大氣,幾百米的距離在此時看來遙遠得如同天塹。
“老公,我害怕。”
“沒事沒事,八字先生說咱倆長壽的,肯定沒事,快,我拉著你?!?p> 這個時候還被喂一嘴狗糧的馮瑜無語望天,饒是身體再好,這么需要爆發(fā)力又需要耐力的持久登山運動也消耗了她大半體力。
喉嚨里干得冒甜腥味,見著從身前身側(cè)滾過來的土塊泥沙,她心下大驚,真的山崩了!
眼下蹬自行車還不如雙腿跑起來快,推開了跟著土塊滾過來的一叢荊棘,剛才出發(fā)的時候,那袋子糧食就收進空間了,車上全是最近一直用的生活用品,可惜空間里堆滿了肉干咸魚,這些東西著實放不進去。
心疼地抽出那個裝滿水的保溫杯就往上沖,沒了自行車的桎梏她行動更敏捷,三兩分鐘就追上了只拿了幾斤土豆餅的王書記。
王書記神色焦急的跟她喊著什么,可惜三五步遠的距離又有人群又有雷聲她根本聽不清。
雷鳴轟炸中有咔嚓咔嚓樹干斷裂的聲音,大家也無法分辨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只顧著跟著人群悶頭跑。
沿途不斷有東西被扔下,馮瑜到山頂時好多人都已經(jīng)是兩袖清風狀。
“沒事沒事,等震完了咱們還能下去拿?!贝蠹疫@么互相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