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一道赤色的影子一晃眼,掀起無數(shù)水珠子,驟然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我本想一路追上去,可那竟然,竟然是一條身型如凡間十來歲孩童大小的紅鯉!
脊背上張開的雙翼在空中緩了緩扇動的節(jié)奏,不久前做過的那場夢恍如昨日剛發(fā)生過的事在我記憶里一遍又一遍回溯。
我抖了抖羽翼上的羽毛,竭力讓自己恢復(fù)平靜。
于是,頃刻間,寂靜無聲的空氣里,細(xì)碎斑駁的金碎片飄灑下來,在四周圍彌漫開來又在頃刻間消散。我看見湖面中自己的影,略覺得陌生。
“鳳鳳鳳鳳鳳……鳳凰??!”那小宮娥怯怯的、如微風(fēng)吹拂的聲音打破我的深思。
我一抬頭眼見她半捂著眼睛,怯怯地背過身去。
“你這是作甚?”我不解道,心頭的疼正一下一下地震顫著我的肉身。
“大白天的,你這般赤身裸體的,也不害臊么?你不害臊,我可替你臊得慌!”那小宮娥帶著哭腔,雙手捂著眼,滴溜溜的眼珠子卻偷偷往指縫外面看。
我恍然大悟,才曉得自己方才竟然忘了此處是天界,在打斗時不僅露出了雙翼還毫不掩飾地露出了鳳凰原型,這似乎有些不成體統(tǒng)。
遂速速收回了原型。
雙腳一落地,湖中又起了一陣驚厥,數(shù)條紅鯉紛紛散開去。我撣了撣衣衫上的塵屑,輕吁了口氣。
這場架打得不夠痛塊,倘或不是這小宮娥礙事,想必早將那鯉魚精碎尸萬段了。
我將那小宮娥領(lǐng)回岸上便往那瑤池方向去。
“花兒,還不速速回到我身邊來。”一個溫婉的女子的聲音赫然從我身后響起。我循聲看去,那白紗長裙的女子正立于我身后幾步遠(yuǎn)的地方,神色自若,氣宇溫婉如其聲音,乍一看同那紫薇元君頗有幾分相似,只是那樣貌生得比那紫薇元君更為溫柔善意些。她并不看我,直沖那小宮娥招了招手,那小宮娥搖身一變,頃刻間化作一只玉兔,騰著幾縷祥云飛至那女子懷中。
“花兒年幼無知,多有得罪,感謝上仙出手相救。”那女子輕撫著那玉兔脊背上的絨毛,雙眼只盯著那玉兔。
“萍水相逢,我也不過恰巧路過罷了,倒是要謝謝仙子姐姐,若非仙子姐姐那致命一擊,這紅鯉精怕是要肆虐天宮了?!?p> 那女子聽罷,微微笑了笑,面頰上兩顆酒窩子顯而易見:“上仙言重了,方才那一箭不過舉手之勞罷了,這紅鯉精被困于蓮池數(shù)萬年,其修為已幾乎散盡,可戾氣依然不減,最聽不得孩童哭,今日,想必是花兒的哭泣擾了她一方寧靜,才會如此。索性,沒釀成大禍便好?!闭f罷,她依然低頭看向她懷中那只玉兔,纖長的雙睫蓋過她的眸子,似若隱含著什么。她不再說話,只徐步往外走,走遠(yuǎn)一些,便騰著祥云往東南方向去了。
我訕訕地走出此地,復(fù)行數(shù)十步,又聽聞不遠(yuǎn)處的瑤池一帶又是歌舞升平:“停半晌整花鈿,沒揣人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我徑自來到坐席上,無聊地吃起盤中肴核。
“這三首曲子的功夫,你去一趟茅廁要這么久?”師父道。
我湊近些,悄聲道,“我四處看了看,也沒找著茅廁,估摸這天界的神仙都是用不著這東西的?!?p> 師父險些癱倒下去,又湊近些,道:“你怕是錯過了好事了,方才王母將那月下老兒將籃子里的蟠桃分與我等,想不到這桃子甚是可口。那月下老兒說,但凡今日吃了這蟠桃的,可在百年內(nèi)修得一樁好姻緣。”
我笑著道:“這話也可信得?”
那臺上的正唱得興致盎然:“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師父從衣兜里拿出一只完好無損的蟠桃來,詭異地笑著遞與我道:“我不信,可你該信得。”
說罷,瞬時將那蟠桃塞至我手中,又道:“此蟠桃切不可退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