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都在逼她
鳳紜眨巴了下圓溜溜的眼睛，語氣軟弱，“沒事啊，我可以服軟求他?！?p> 真真沒出息??！
孟聘肅了臉，雙手攥住鳳紜瘦小的肩膀，認(rèn)真道：“鳳紜，你雖與我同樣的體質(zhì)，但就沒想過與命運(yùn)抗?fàn)?，擺脫如今惡臭的頭銜嗎？這仙云頂上，強(qiáng)者如云，你若甘于平凡，日后靠撒嬌賣癡未必能保得住自己！”
這句話雖然是對鳳紜的勸告，但又何嘗不是孟聘對自己的鞭策。
哪怕現(xiàn)今受盡白眼，但她從未放棄過自己，一旦放棄，放棄的不是自己，而是支撐她下去的信念。
鳳紜抬手覆上肩膀處的手背，隨即輕輕將它拿下用手掌攏住，長卷的睫毛微垂著遮住了眸色。
只聽她溫和輕語，“孟聘，我們相通的只有體質(zhì)，而不是身份?！彼⑽⑻ы?，眼底淬著靜默。
“強(qiáng)者無尊沒錯，但是他們不會主動針對我這樣的弱者，而你不同，他們之所以主動招惹你，是因?yàn)槟闵砗笥惺㈢裆仙駬窝?，又能自由出入從極之淵?！?p> “他們欺壓你，不是因?yàn)槟闶敲掀?，是想獲取凌駕于你身后那位的優(yōu)越感和尊嚴(yán)罷了?！?p> 孟聘聽著無言，鳳紜說的對，她現(xiàn)在遭受的種種，皆是因?yàn)槭㈢窈蜆O淵帶來的利益。
包括神荼，她的接近，也是另有所圖。
許是孟聘眼中的驚異和復(fù)雜讓鳳紜有些不自在，她揚(yáng)起明媚的笑容。
“而且我覺得當(dāng)茫茫眾生中一顆樸實(shí)無華的砂礫，也沒什么不好，那些仙君神君未必有我悠閑自在。”
孟聘一愣，看著笑容無憂的鳳紜，眉眼處沒有渲染的功利與野心，只有一派的悠然純粹。
她不禁感慨，這仙云頂上，多少人為了強(qiáng)大自身而沉迷修煉，甚至劍走偏鋒。運(yùn)氣好點(diǎn)的，堪堪破境界后再有大的突破；運(yùn)氣差點(diǎn)的，則墮落下界徘徊鬼魔兩域，再無仙緣。
就連她自身都不屈于現(xiàn)狀，只想擺脫廢柴之名，名正言順的當(dāng)神仙。
但鳳紜卻不同，她不求境界之高、地位之爭，活的比任何人都隨遇而安。
孟聘見鳳紜去撿地上的枯枝，便走過去幫她，兩人說說笑笑的，倒也沒再提方才的事。
就在這時。
一片鵝黃裙擺蕩進(jìn)了她的視野中，裙下探出鞋尖，精巧華美的繡花的鞋底此時正踩在她欲撿起的枯枝上，然后微微用力踩碾。
咔嚓一聲。
斷成了兩半。
孟聘蹙眉，抬臉瞇眼，來人的臉龐沒在陰影之中，但那微揚(yáng)的下巴有幾分熟悉。
不等孟聘細(xì)思，那人譏笑聲傳來。
“這自家寶貝都淪落成人家隨意擺弄的玩物了，你還有心思在這撿枯枝？孟聘，你可真讓我心生佩服。”
這陰惻惻的語調(diào)，孟聘想起她是何人了。
孟聘拍了拍沾了灰塵的衣擺，站起身挺直腰板，目不轉(zhuǎn)睛得盯著她，“殿下有話請直說。”
不遠(yuǎn)處的鳳紜也靠了過來，見孟聘以殿下相稱，想必身份尊貴，于是屈了屈膝，規(guī)矩行禮。
帝姝瞟了一眼鳳紜，淡淡說了一句，“她比你恭謹(jǐn)多了。”
孟聘一言不發(fā)，她聽出了帝姝的話外之意。但她長在極淵數(shù)萬年，從未對一人行如此大禮過。
姑老爺說過，她不需向誰行禮，只需口頭稱呼便可。
帝姝見此，心中多有不悅，但她明白此行之意，于是按捺著冷聲開口：“我來這里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此次極淵送來的拜師禮，我帝姝要了！”
同樣的話，她剛從神荼那里聽過。
孟聘蹲下身，繼續(xù)拾撿，眼也未抬。
“殿下若是有此能耐，自然當(dāng)之無愧?！闭Z氣波瀾不驚。
鳳紜湊過來聲細(xì)如蚊，“這是誰啊，我感覺她來勢洶洶……”
“別說話，”孟聘輕斥，“我待會跟你說?！?p> 她們這點(diǎn)道行，竊竊私語還是免了。
她若是威震四方，誰都別想到得到極淵的東西。但是殘酷的現(xiàn)實(shí)擺在眼前，她連參賽弟子的資格都沒有，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所以也就沒有那個必要多費(fèi)口舌。
還有她不想承認(rèn)的一點(diǎn)，神荼的實(shí)力遠(yuǎn)在她們這些人之上，帝姝與神荼碰撞，無疑神荼幾率大。
相比帝姝，她更希望是神荼。
帝姝半蹲下身，儀態(tài)高雅貴氣，鳳紜見此眉心驚顫，默默退離開。
帝姝眉眼傲然，語氣銳利，“你如此冷靜自持，必然覺得我沒有能耐?？赡悴恢旖缬幸幻胤?，專治這些心高氣傲的法寶，所以此番，無任何人能擋我去路。”
一字一句，約莫警告壓在了孟聘的心頭。
孟聘的手頓在半空，目光閃動，隔了半刻。
“殿下要它，只為了膈應(yīng)孟聘，或者是從極之淵？”
帝姝唇角揚(yáng)起輕蔑的笑，“你們的東西，怎配認(rèn)我為主。只不過是想讓你和極淵那位謀叛者，親眼瞧見自家供奉如寶的東西，被妖魔握在手里成為庇佑他們的東西?！?p> 字字珠璣，言辭犀利不留余地。
從極之淵的東西都是造主遺留下來的，如今帝姝竟要將這些昆山片玉交給神祇之外的。
這已不是挑釁，而是侮辱！將她和盛珩踩在底下的屈辱！
孟聘眸一沉，抿緊了唇，從緊繃的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滾！——”
帝姝人影未動，嘴邊的輕蔑又譏諷的笑十分的刺眼。孟聘怒急攻心，她以手為刃朝帝姝揮去。
誰料帝姝依舊那般笑著，但手影落下之時，帝姝如同虛幻的泡影被她手刃一分為二，化成光斑漸漸消散。
孟聘猛地起身，試圖尋找出帝姝，空際只回蕩著桀桀的笑。
“孟聘，別說我不給你機(jī)會，你若來了，我們就靠實(shí)力奪取，不然——”延長的尾音，意味深長。
孟聘紅了眼眶，死死咬住下唇，身側(cè)的雙手攥緊。
都在逼她。
“孟聘……”鳳紜看著孟聘的背影，眸底浮起憂色。
孟聘闔上眼，深深喘了一口氣，須臾驀然松手。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彎起淺若不覺的笑容。
“我離開一會兒，若是夏玲回來，你幫我拖著?！闭Z氣虛渺又漠然。
鳳紜不自覺的點(diǎn)點(diǎn)頭。
孟聘邁開步伐往前走去，眼神深邃又幽沉，她不知道去哪兒找她，但是她不能坐以待斃。
在山峰腳下，孟聘朦朧間，看見一人從另一頭，一步一搖曳地緩緩踏來，像幽蘭的香氣撫慰住了她內(nèi)心的動蕩。
最終步伐停留在孟聘的面前，水珠壓在她的睫毛上，她看不真切她的臉，但是她又無比的確定。
“孟聘，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
“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