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他,”孤晴看向華榛:“開始我也不能理解,但,若是我處在他的位置,只怕我會更加壓抑不住。他的憤怒一如他的愛情濃烈而自私?!狈路馃o奈一般,華榛看看鏡子里的孤晴沉聲說:“毓祈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他對你的情誼并不比王子少?!?p> “這怎么可能?我與他只是第二次見面,何來情誼之說,況且他已算是半個有家室的人了,我不相信他還能出什么大格。”孤晴顯然沒把他放在心上。
“唉,”華榛輕嘆一聲:“我實在沒料到今天的情況,否則有些事情我應該早點跟您報備的,今天便也不會這樣難堪?!避囎臃€(wěn)穩(wěn)地駛入孤晴家門前,她疑惑地問:“是什么?既然你已經覺察告訴我晚了些,那晚說總好過不說?!焙盟撇辉富厥滓粯?,華榛閉上眼睛,再睜開來時,已恢復了往日的精干與冷靜,娓娓道來:“毓祈的出現(xiàn)在您看來只是一個無關輕重的人但在我眼里,卻是我的敵人,你我的平靜生活皆是被他打亂的?!?p> “我不明白?!惫虑缫缮?,華榛稍一停頓,繼續(xù)說道:“毓祈一早就已被南區(qū)王后看中,從小便養(yǎng)在公主身邊,公主跟著毓祈這個哥哥一路長大,看他的風采就能知道公主對他的愛戀和依賴多年來會是怎樣的深厚??墒瞧蛊碇话压骺醋雒妹?,沒有一絲男女之情,而這樣的日子直到他去郊區(qū)送請柬的那一天結束……那天他見到了你,情感還很單純的他表露無遺,奶奶是何等精明強干的人你也清楚,自然不愿與王室搶人,再加上也有意放你出來見見世面,就在他再次找機會,登門拜訪后,便做主將你送來了北區(qū),聽說……聽說他在南區(qū)還十分想念你,及至姐姐入校,他便央求希望能再見你一面,這件事被公主得知,開始不依不饒而后卻變成了百般求饒甚至是一病不起。王后只有這一個女兒,讓她毀在她親手選擇的人手里,實在太過諷刺和殘忍,所以以王室的身份施壓,希望他們早日定親。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聽話恭順的毓祈,卻執(zhí)意犯上,為了只見過一面的你,竟然斷然拒絕了這門婚事,公主傷心欲絕,幾乎崩潰,王后親自出面,再加上姐姐騙他你不久便會仙去這才讓他打消念頭,加之雖然對公主沒有愛情,但還有親情也實在不忍看她日日憔悴,這才勉強應下。所以今天的一面對你來說或許只是個偶然的重逢可對他來說仿佛今日就是再生之時了。耳聽多聞間他都符合謙謙君子的最高標準,今日一見更知他情根深種,自第一面見您起就已無法自拔了?!比A榛緩緩說著,眉梢眼角沒有一絲情感起伏,可越是這樣就讓孤晴覺得客觀,可越是客觀就越覺得可怕。孤晴一直默默低首聽著,眼波不時上下滾動,可當她聽完也不過是表情平和地稍稍點頭:“我知道了,但這件事情其實與我并沒有太大的關聯(lián),他的想法我無法控制,我能做的只能努力讓名宸不要對我有更深的誤會就好了?!?p> “……你與名宸是不會有結果的,這我早就該告訴你的,等毓祈一走,我就帶你回南區(qū)?!比A榛平靜地說,全不是往日商量口氣。孤晴倏地轉過頭,看著他:“不,我不能走!”
“這是規(guī)矩,也是命令,別做無謂的掙扎,你犯了規(guī),我就要帶你走,別難為我!”唯有最后四個字還能看出他們之間曾經的些許情意。孤晴眼光閃閃似有晶瑩的淚水隱隱浮動,可她終究還是忍住,揚一揚頭,沉靜道:“回去吧,你還要接他們呢。麻煩你保護名宸,不要讓他們起沖突?!?p> “好,你放心?!比A榛鄭重其事地答,今天這一場,怕是他離開北區(qū)的時間也在倒數(shù)吧??粗虑缬粲粝萝?,華榛心底到底還是有些不舍得??蛇@就是職責,他不得不如此。向禮堂行駛的路上,他不自主地貪看兩眼周遭的景色,這樣熟悉而美好的所在,怕是以后都不會見到了吧。日日相見下,并不能覺出有多好,現(xiàn)在看到,雕欄畫棟間皆是不舍的留戀,寸寸光陰里夾雜著太多的故事……
禮堂中的兩人相對而立,卻并不看對方,他們的頭偏向相反的方向,冷的快要凝住的空氣壓的兩個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良久,毓祈才冷冷一句:“皇室族人不可娶外區(qū)之人?!?p> “那又如何,我偏要娶,誰能擋的了我???”名宸的口角有凌厲囂張的王子氣焰,他不顧一切的決然聽來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這樣的自信反倒激起了毓祈心底潛藏的不服,在這浩大的壓制下,他竟然笑出聲來:“王子未免太過自負,皇室選王妃,名為私事,實為國事?!?p> “我的婚事,休想讓別人操縱。況且孤晴與我想法一致,只要她堅定,我必不更改。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你的訂婚儀式吧,不要辜負了公主的一片苦心?!泵纺抗馊缇?,沒有一絲暖意,他死死地盯著毓祈,孤晴和霽彤的確是他眼前需要解決的首要任務,毓祈的眼神有飄忽的一閃,霽彤她今天早上才來過電話,時時刻刻的牽絆不絕于耳,與他心不在焉的對答顯得尤其的格格不入。
毓祈滿腹心事地走到琴室大大的落地窗下,遙望黑暗一片的天際,清楚地說:“看來北區(qū)果然養(yǎng)人,快一年未見了,她的氣韻風度迷人不少,可是,我始終堅信,”他在窗子的反射中看見王子愈見深沉的臉:“我能給她這世界上任何人都無法給她的幸福,包括……你在內。”王子的臉上似被人狠狠一抽,有輕微的抖動,他怒極而輕笑,轉瞬間大步向他走來,眼露兇光:“你居然敢這么說,實在是太過猖狂?!?p> “不!”毓祈毫不懼怕地轉過頭來,嚴詞相對:“我這只是正視現(xiàn)實而已。說到底,你并沒有這樣的勇氣,而我,在經歷了相見不見,相忘難忘之后,已沒什么能阻擋了?!泵贩路鸩⒉徽J識他一樣,微微瞇起眼睛,自齒縫中逼出一句:“你瘋了!”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必蛊肀3种鴳T有的平靜表情,唇角微微勾起弧度。時至今日,他再沒有什么好怕。王子的手掌不自覺握起,嘴角的森冷恍若冰靈一樣,而毓祈則是異常平靜看他怒火中燒,唇角的笑意在他氣憤的眼中更加綿長。
“王子!”澤熙與華榛一起進屋來,這樣的聲勢,華榛必須告訴他。
“演出已經取消了,大晚上的,快些回去吧,明天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忙呢!”
澤熙合乎規(guī)矩地擺出笑容,走上前去,試圖分開他們這難舍難分的可怖境地??伤麄儍扇藚s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在說什么,仍然自顧自地看著對方:“王子!”澤熙輕輕撥弄他,名宸才如夢初醒地看過來:“毓祈怎么說也是南區(qū)特使,只為送請柬來而已,王子千萬不可自己先失了禮數(shù)啊?!睗晌踉谒呡p勸,名宸鎮(zhèn)定自己的思緒,沒有再看毓祈,只是輕輕甩手:“華榛,送毓祈回去,有什么事兒明天再說吧。”言罷,帶上澤熙,徑自走了。毓祈還是那樣無所謂地笑過,對華榛道:“剛好,我也想與你聊聊,今天正是機會。”
“聊什么?”華榛的戒備心理很重,雖然同是南區(qū)人,但毓祈對他來說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不要這么拘束,我自韻藍的口中早已聽過你,當初我向她問起孤晴現(xiàn)狀時,她不便開口,只是對我說自有人接應,會把她照顧得很好,想必這個人就是你吧?!必蛊淼恼Z氣越發(fā)溫柔下來,他在試著了解也在試著拉攏。
“正是,可是我能力有限,未能將孤晴照顧好,是我的失職。”華榛低聲答道,全無悲喜情緒。
“你把她照顧的已足夠好,唯一不足之處就是不該讓她與王子相識,弄成今天無法收拾的局面。”
“……這不勞您操心,待您訂婚禮后,我定會帶孤晴回南區(qū),遠離這種種紛擾?!比A榛說得平靜,但毓祈的臉上卻陰晴不定:“為什么非要等到我的訂婚禮后,越早帶她離開此地越好??!”華榛壓抑下自己心中的怒氣,但不經意中還有顯現(xiàn):“我們不想再沾染任何與皇族有關的事情,在您訂婚禮前回去又怎樣,您會取消婚約,選擇孤晴嗎?可選擇了孤晴又能怎么樣,難道公主會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而沒有任何行動嗎?那我們只不過是由一個陷阱掉入了另一個陷阱,有什么分別?!如果非要那樣,倒不如讓孤晴留在這兒,至少她與王子還是兩情相悅的?!?p> 兩情相悅!?毓祈可以忍受所有不利的條件,可以堅持任何橫在他們之間的大小障礙,可是一句兩情相悅卻足以將他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