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底的巖石中有世間罕見的寶石,一個老乞丐這么對呼仁律說。呼仁律想要一探寒潭究竟,想要得到它,送給他即將成為新娘的意兒,只有這樣世間罕有的寶石才配得上意兒。沈如意是他生命中的一抹無可磨滅的光線,為了這抹光線,為了為這線光芒增輝增色,呼仁律孤注一擲,不再畏懼進入了寒潭中,這樣做未嘗不也是因為內(nèi)心壓抑得太久,若有了機會,才會無可抑制地想宣泄,真真切切、暢快淋漓地做一件事。在寒潭中,奔涌的心緒傾瀉而出,化作爽利譚中春水,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流動,呼仁律同時驚喜地發(fā)現(xiàn)傳聞中的幻象并沒有在他的身上發(fā)生,期待能有幸找到那顆世間罕見寶石的心便愈加悸動。感受到呼仁律當時的這點心意,霍承尹一哂,呼仁律倒是個容易信人的人,或者與其說他容易信人,倒不如說他太愛沈如意,哪怕道聽途說,只要有一線希望,也希望能親手為她取來這份獨一無二的賀禮。這世間竟有如此的愛,霍承尹不由望向沈如意,她正淚眼含珠地看著這邊,許是因為憂傷,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風中飄零,身子現(xiàn)出了柔弱無骨的一面,倒些許惹人憐惜。沈侯爺盛怒,卻也不好在此發(fā)作。霍承尹這個未婚夫君哪怕對沈如意并無感情,此時也難免心中涌上些許酸意,世間怕是沒有哪個男兒愿意屬于自己的女人與旁的男人有如此之深的牽扯。
那么,你現(xiàn)在后悔嗎,你那孤注一擲只不過如同黑暗中的煙花,煙花散盡,一切都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低落世界,看到身邊人的憂傷了嗎?霍承尹不知這該算是自問,還是在問另一半靈魂。
霍承尹正在怔然,發(fā)現(xiàn)有人在打量他,抬起眼來正對上山野散人一雙錚然有神的大眼睛,眼內(nèi)含著失去愛徒的憂傷和對他的探究?;舫幸琶Ρ荛_山野散人的眼睛,微微欠身行禮。
山野散人在他的慌亂之中捕捉到異樣,更是不肯放過他。霍承尹只好道:“修仙世家既然修習對付世間妖魔鬼怪的術(shù)法,不知從前可否對寒潭中的異象之源,有過一些發(fā)現(xiàn)?”
“不錯。若是修仙世家至今仍一無所獲,那可真是有些……”太子跟著道,這位山野散人除了初見他時言行無狀,在轉(zhuǎn)而端詳霍承尹前,也很是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他一番,堂堂太子頭一遭被人這般從頭到腳細細打量,甚至他面露殺機,這位修仙道人竟也全然不懼,似還要看進他的腦子里一般。果然是修仙之人,竟然超凡脫俗到如此地步,只是任憑是誰,未來皇家至尊之人都不能容他人這般踐踏。太子暗暗握緊了拳。
“象由心生,寒潭只在人驚擾時出現(xiàn)異相,原因不在妖魔鬼怪,而在乎人,這讓仙門如何去管?”山野散人甩手作出不滿狀道。
“話雖如此,可山野師父已知曉,在呼仁律進入寒潭之中后,任人再行進入時,異象已消失,這當作何解釋?”太子道,“且我的人在寒潭附近見到有打扮怪異之人帶著一塊閃耀著奇異光芒的石頭離開,那石頭中央散發(fā)著紅潤光澤的地方似杏仁兒一般?!?p> “喔?”山野散人并不覺驚訝,稀松平常地道,“太子可是想說整塊石頭就似個貓眼睛?”
“看來山野師父對此事已然知曉?”太子皺起眉頭,狐疑地問道。
“不錯,那寒潭之中的異象正是由貓眼靈石引起。”雷霆勉力收起方才的憂傷,斬釘截鐵地說道?!柏堁垤`石乃是集天地靈氣而成,乃是自然萬物中的一枚負有異能的石子,我們仙家管妖,管魔,管鬼怪,可不是連石子、水草都要管。至于旁人為何會在接近潭水中的貓眼靈石時,會為幻象所阻,而我徒兒卻能拿到貓眼靈石,并順利將它帶出水面,這倒是值得探究。說到底,大概是因為我徒兒骨骼清奇,頗有仙緣吧?!边@么說著,山野散人又悲從中來,特別憂傷地再次撲向棺槨,“哎呀,我的徒兒呀,都怪師父,沒早些識出你的如此之深的仙緣,沒能將你收作正式修仙弟子,害你早早丟了性命。”
山野散人強詞奪理后,哭了半晌未再給周圍人開口說話的機會,呼和蘇震驚山野散人這些修仙之人竟然早知貓眼靈石確有其物,也知其所在,但竟然寧肯頂著世間對他們對寒潭異象束手無策的罵名,也不肯輕易道明。山野散人也三言兩語地道出了兒子遇害的經(jīng)過和原因,無非就是貓眼靈石確有其物,呼仁律順利將它從寒潭之中取了出來,而后有人為了搶走呼仁律取出的貓眼靈石,將他射殺了。可是二位皇子眼線眾多,尚不敢斷定,還在調(diào)查,抑或沒挑明的事情,他山野散人怎么就知道了?
山野散人看出了呼和蘇的疑惑,心道,你兒子的身上若不是還有靈力力場殘留,以一只手中最甚,又發(fā)生了那么古怪的事情,我也無法在毫無證據(jù)的情況下如此斷言。
“山野師父您是如何知曉那便是貓眼靈石,是呼仁律取出了貓眼靈石?這么說呼仁律是因為有人要奪他手中的靈石,將他射殺?而且……聽山野師父您的話,您似乎早就知曉這寒潭之中有貓眼靈石?”沈如意在太子開口之前,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也事關(guān)當年她鄭家滅門一事,無論如何都要盤問清楚。
“大膽!”這種話無論如何都不該從沈如意的口中被問出,他侯府的人關(guān)心皇子們關(guān)心的轉(zhuǎn)運圣石可還好?沈侯爺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容忍這無禮莽撞的沈如意了,他大手一揮,就要朝著沈如意的面頰重重打下去。
霍承尹此時就在他們身側(cè),便下意識舉手之勞地上手阻攔,擋住了沈侯爺?shù)氖帧?p> “兩位皇子來此,難道什么情況都不知曉?”山野散人又對被捉到的那名音信閣中送信人道:“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你們可知道些什么?將你們知道的講出來,我便放了你們?!?p> 那名音信閣中送信人雖被點了穴位,渾身酸軟,說話也奄奄一息的模樣,還是冷哼一聲道:“即便我說的話屬實,在場的人不認,你要如何認定是否屬實?”
“事關(guān)兩位皇子的臉面,他們?nèi)舨怀姓J,怎還配是皇家人?放心好了?!鄙揭吧⑷瞬灰詾橐?。
送信人聽了,別無他法,抿抿嘴唇道:“我們奉命盯著太子殿下,自然有門路知曉他在京城的重要人馬,而我們也盯了一些這樣的人馬,知曉他的人在寒潭附近見到了神秘黑衣人拿著寶石離開,三皇子也負傷離開,而他們身上并未浸太多的水,只有呼仁律一人是從寒潭中而出。個中緣由不妨推測,當正如山野師父所說。隨后我們自然也就知道了太子殿下要匆匆趕來呼府?!?p> 太子聽了這人的話,臉色越發(fā)難看,盯到他頭上的人竟將他盯了個體無完膚。太子看看霍承尹,霍承尹對也去了寒潭這件事并沒有要反駁的意思,既然事情已經(jīng)被旁人看了去,他也不屑反駁。山野散人滿意地笑著,解開了音信閣這人的穴道,將他從墻上扔了出去。好一個音信閣,太子面色冷厲地默默想,一個民間傳信作坊,竟敢將主意打到他太子身上來了,明日定然讓它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