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村臨近蒼城,按說該歸蒼城管,但由于此處盛產(chǎn)皇家貢品靈芝,這個地界便歸京城管理。近些年來音信閣橫空出世,音信閣之所以頗負盛名,是因為他們擁有天下最好的馬匹,擁有天下最大的冰窖,不止送書傳信,還可以在夏季用最快的速度,用冰鎮(zhèn)著,將遠方的食物新鮮送達。音信閣因此也頗受各地的富家、貴族青睞。這天下能產(chǎn)靈芝之處自然不止遙村一個地界,最擅長培育靈芝的也不一定是遙村中人,自從皇家從別處運來更好的靈芝,遙村便漸漸衰落了,由于離京城遠,見這個村子不再那么受皇家重視后,京城的府尹也漸漸不再那么管遙村,這里就成了有名的京城外三不管地界。所以呼仁律遭人暗算后,被扔到這里的亂葬崗也不稀奇。
“至于為何那兩家村民不再報官,你且與我看看這村子里還剩了些怎樣的人?”阿杰又道。
從在亂葬崗中醒來到跌跌撞撞來到這個村子,替阿杰的父親治病,四五日時間已過去,期間還多虧阿杰去呼府及時送信,說呼仁律在外郊游走的遠了,過兩日便回,才沒讓呼和蘇和呼夫人太恐慌。這四五日期間呼仁律已經(jīng)見了遙村兩場壽終正寢的老人家的葬禮。這個村子如今居住的絕大多數(shù)為老人孩子,青年勞力都已外出另謀出路,只在年節(jié)時回鄉(xiāng)團聚。阿杰家算是這個村中比較殷實的家庭,他家的藥鋪子雖然不大,但在這里卻是做了許多普世濟民,照顧老幼的好事。村民們在發(fā)生這件事后沒有報官,而是先自行找人調(diào)查了一番,就是怕平白使阿杰家藥鋪遭殃。雖然沒調(diào)查出什么,但郎中的方子既然沒問題,大家還是更多地懷疑了阿杰家藥鋪,阿杰家藥鋪一邊不承認,一邊私底下悄悄拿出大筆的款子補償了那兩家,且之前因下痢醫(yī)治不當而導(dǎo)致重疾的也是老人家,阿杰自家的老人也出現(xiàn)了同樣癥狀,這件事也就隨著那兩家?guī)椭⒔芗艺f話而平息了。大家只當是新有的什么怪病,各自小心便是了,免得官府中立案,又敷衍庸碌,查案不明,使阿杰家遭殃。
呼仁律隨著阿杰一路看去,了解了這里的狀況,也知曉了村民保持沉默的原委。這件事這樣處理真的好嗎,呼仁律糾結(jié)著,暗算他的人又是誰?呼仁律首先想到了太子,他平日里與人沒有太多來往,只是剛發(fā)現(xiàn)太子用了魂香的秘密,莫不是太子顧及顏面,就要鋌而走險滅他的口?只是這太子的人太不靠譜,用的毒可致人死命,但劑量不夠,他好歹又活了過來,還在遙村做了件好事。但真的是溫和敦厚的太子嗎?太子的人又豈會如此蠢笨?呼仁律百思不得其解,在遙村救了人一命,可若對這種明顯草藥有問題的事情置之不理,會不會還會有人遭殃,自己又成了見事不理的罪人?
見呼仁律在糾結(jié),阿杰看了看遠處道,“無論如何,話盡于此,如何行事便在兄弟一人。只是今日我還有一事不知可否唐突相求?”
“兄臺請講?!?p> “我隨父親在此經(jīng)營藥鋪已有數(shù)年,如今父親雖蒙兄弟大恩大病已去大半,只需好生調(diào)養(yǎng)就好,但畢竟身體狀況大大有損,日后藥鋪怕是難以為繼,有同鄉(xiāng)在外幫我尋了份其他營生,我想有兩日時間去看看。父親這副樣子,告訴他兒子舍棄了他經(jīng)營了一輩子的藥鋪子,怕他難過,也怕他因我頭次出門而憂慮,想請兄弟你假扮我一日可好?”阿杰拱手作揖道。
“我假扮你?”呼仁律打量了下阿杰,身量倒是與自己相似,可這相貌……老人家再病,畢竟沒糊涂,何況他還有其他家人在。
“易容,兄弟我區(qū)區(qū)不才,剛好偶然習(xí)得易容之術(shù)?!卑⒔艿馈?p> 這倒是新鮮,呼仁律覺得他會易容之術(shù)也沒什么奇怪的,畢竟自己這對藥物的精通也是因興趣悄悄習(xí)得,凡事只要有了興趣,怎樣鉆研都是甘之如飴的。呼仁律見他言辭懇切,想想這村中狀況,也便好事做到底同意了。
阿杰的家雖說在遙村算是寬裕的,但也并不顯十分富裕,推開那柵欄門,呼仁律見到兩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和一個正在做活計的八九歲的女兒。
“哥哥!”一見到呼仁律,那女孩兒便一頭扎了過來,撲進呼仁律的懷里,呼仁律手足無措,感受著懷里毛茸茸的腦袋和暖乎乎的臉蛋兒,良久才微微一笑,將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
“杰子,出去買個菜怎生這時才回來,恩人呢?”阿杰的老父親在老伴兒的攙扶下顫顫悠悠地走了過來。
呼仁律愣了一愣,猶猶豫豫地說:“父,父親,他,他已經(jīng)離開了?!?p> 老父親嘆息一聲,你該留下他吃晚飯的。老母親抓過呼仁律的手拍了拍,“為娘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馎饦湯,餓了吧,快吃些吧?!闭f完就匆匆奔著廚房去為兒子端飯了。
“喲,阿杰回來了啊?!编従哟髬饍嚎匆姾笳泻粽f。這大嬸兒的聲音可真是洪亮,這一嗓子呼和,左鄰右舍都聽見了,奶奶、爺爺、大媳婦,小姑子,還有隔壁大兄弟,一下子出來好幾個人,來到呼仁律家,將呼仁律圍了起來。呼仁律愣住了搞不明白什么狀況,這時一位清秀的姑娘嬌嬌俏俏地從宅子里走了出來。
老母親端著馎饦湯也走了出來,見這位姑娘也出來了,院子里站了滿院的鄉(xiāng)親,笑瞇瞇地將碗端給呼仁律,“孫家姑娘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快先將這湯喝了,墊墊肚子,母親這就給你們燒好吃的菜去?!?p> “快去吧,快去吧,你家的客人呀,我們先招待著。”一位胖乎乎的大嬸兒道。呼仁律見那孫家姑娘羞紅了臉,像一朵芙蓉花兒般美麗。只是這孫家姑娘是,望了望孫家姑娘含羞帶怯地看著自己眼神,和滿院子相看人家媳婦的八卦目光,呼仁律明白了,是阿杰的未來的媳婦吧。
“杰子,你這未來媳婦可是早就說要請來家里給我們相看了,怎的現(xiàn)在才來?”
“孫姑娘莫要見怪,這兩日杰子他爹重病,沒能親自去接你,但我們這些鄉(xiāng)親們哪,可盼著你呢?!?p> “你家那大馬車可夠氣派的,怎么不見車夫、小廝了,讓他也來家里歇息歇息?!?p> “他們怕擾了鄉(xiāng)親們,去村口候著了,過一個時辰就來接我,鄉(xiāng)親們快坐,我去給你們看茶。”孫姑娘終于開口說話了,鄉(xiāng)親們忙客氣道:“不用,不用?!比缓笮Σ[瞇地看孫姑娘進去準備茶水。
“孫姑娘這家事,杰子你可要珍惜呀?!?p> “你真真是有福氣,唉,我兒子要像你這般好命就好了?!?p> “姑娘還挺漂亮的?!?p> ……
鄉(xiāng)親們七嘴八舌地講,呼仁律搞不懂明明孫姑娘今日來,為何阿杰還讓他今日假扮他,這么大的事兒按理不該忘記才對,而且聽鄉(xiāng)親們的話里話外,這孫家姑娘條件是很好的。呼仁律搖搖頭,搞不懂地抓抓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