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宋分·宋秒
五行山下，霧色漸漸露出鋒芒，半山腰上的風景尤為最美。
宋秒伸出手享受著此刻的安靜與溫暖，他不時看向憂心忡忡的宋分，眼珠子轉了轉，而后從脖子上摘下了那串山楂花項鏈，他笑著看向宋分，開心地抱怨著：“小山楂花啊小山楂花，你說你宋分哥哥到底是在憂愁什么呢，我這么笨的人，根本就想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么，好悲哀?。 ?p> 而后他又開始憂愁了起來：“從小我就被師兄師弟們嘲笑，說我資質尚淺，根本就學不會我族的劍法，說我天生愚笨，最后肯定連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還說我根本不配有這么個厲害的哥哥，呵！”
他忽然看向了同樣看著他的宋分，他輕輕一笑，道：“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也是為之努力過的，我根本就不是那塊料。我根本就不能繼承父親的衣缽，我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罷了，我根本就不行......”
“閉嘴！宋秒你是想找死嗎？說這么大言不慚的話，師父教給你的都忘了嗎？”宋分忽然走到他這邊猛地拍了他一巴掌，氣洶洶的看著他，好像他要是再說他便要殺了他一樣。
宋秒?yún)s笑了，他沖著自己脖子上戴著的山楂花項鏈笑了笑，而后摟上宋分的肩膀開心的笑：“別生氣，我這不是害怕你不搭理我嘛?！?p> 宋分白他一眼，心里想：這家伙又想干嘛，真是搞不懂宋分這么一冷淡的人，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弟弟，關鍵是這弟弟還不是親的。
宋秒以為宋分對他的回答還是不滿意，他又開始了他的表演：“哎呀，宋分哥哥，我跟你保證，我每天都有在好好練功的，也有在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特別是在你不在家的時候?！?p> 他苦笑的盯著地面，把自己這些年從未做過的事情都說了遍，眼里到底是含著向往的淚水，這些年來，他對他的思念又何止這幾年，春風吹綠了綠樹，吹紅了鮮花，卻唯獨吹不動他這些年的思念。
宋秒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看向他自以為的心目中的大英雄宋分，只見宋分瞇瞇眼，大有一番要睡著的節(jié)奏。
他有些生氣了：“宋分，我跟你說這么多不是讓你當飯后點心的，你竟然都聽困了，我也真是服死你了?！?p> 宋秒即使嘴上再不饒人，手上卻到底用了些力氣托住了宋分的后背，以免他摔下去，又很是著急的帶著宋分來到一處大樹下，“你先靠著樹休息會兒，我去找些吃的?！?p> 宋分卻拉住了他的手腕，問：“你知道哪里有吃的？”
宋秒笑笑：“小爺我當然知道了，小爺我以前經(jīng)常......”他忽然停住了話語，眼神中帶著好些肅殺的意味，似是不愿想起那段往事一般，緊接著他又斂斂心神，露出一個特別難看的笑容。
“以前經(jīng)常怎么？你怎么忽然不說了？”宋分疑惑地看向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宋秒?yún)s像變戲法一樣，情緒忽然回了，他摸摸腦袋憨笑著說：“我以前經(jīng)常跟師兄弟們一起出山游玩，我們經(jīng)常打獵，經(jīng)常掏鳥蛋，整天玩的不亦樂乎。那種有小動物的地方我比你還熟呢，你在這待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p> 宋秒說著就跑走了，留下宋分一個人摸摸后腦勺實在想不出來他這是什么表情。
他伸展了下懶腰，而后通過小孢子聯(lián)系上冷陌，他開心的問著：“恩人，你們那怎么樣了？我們已經(jīng)到五行山半山腰了?！?p> 冷陌沒有回答，一旁的莫子柒卻回答了他，她先是拍拍冷陌的咸豬手，而后不好意思的看向小孢子，說：“我們這邊情況還算好，小孢子，請你務必把宋分哥哥送回劍使一族。”
小孢子狠狠點點頭：“恩人夫人放心，我定盡全力護送宋小哥回族?！?p> 莫子柒笑著點點頭，隨機通話被掐斷。
“小孢子，小孢子，怎么不說話了？喂！怎么回事？”莫子柒大聲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答。
“冷家哥哥，他們......”
“噓，有人！”
小孢子正說得盡興，忽然就被掐斷了通話，他不解的看著手中已斷開的小孢子，一時間有些心疼，而后眼神氣狠的看向四周。
霧氣忽然蔓延了上來，四周的植物都像是喝了假酒一般，四肢分散，藤蔓開始四處抽打，其中一棵柳樹的枝條正好打在了他的小孢子上，小孢子被打的粉碎。
小孢子一時被氣得氣火攻心，他狠狠地吐了口血，猛地擦了下嘴角的血跡，而后抽出背后的劍，直沖而上，順著柳條往上，直接砍向了柳樹身上，柳樹一受疼狠狠地甩起了四周的枝條。
幾百條枝條往他這邊抽打過來，小孢子全力一擊，原本打算直接擒賊，但四周的柳條實在是太難纏了，他的身上也被抽打出好幾條紅痕。
在他想要攻擊柳樹時，地面上被砍下來的柳條忽然躥了上來，直接把他綁了起來，他掙扎著，卻像是在做無用功。
越是掙扎的厲害，柳條便纏的厲害，幾乎想要把他給困住。
突然—
一道白光從樹底下竄上來，他腳下的樹枝被砍掉，直接掉了下去。
掉落過程中，他像是看見了神仙一般，帶著他從高處飛躍而下，四周的薄霧慢慢退去，露出了原本的景色。
陽光忽然灑下來，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小孢子忽然慢慢閉上了雙眼。
“就這樣結束也挺好，起碼還有絲絲陽光伴隨，不孤單。”他身體內的宋分說。
陽光溫暖而又無私，像是在給他做禱告，歡迎他回家一般。
不知道我離開后，是去天堂，還是入地獄......
不過，這個都不重要了，我在這世上的恩情已經(jīng)還清，欠下的債卻永遠都還不清了。不知道宋秒會不會恨我，恨我的懦弱，恨我的膽怯。
在宋分即將失去意識之時，他好像看見了在向他招手的師娘，還有一些被他殺死的人，無論結局，他到底是該死的，畢竟身份擺在那，手上的孽緣也夠他償還一輩子不止了。
意識消失之前，宋秒忽然大喊了他的名字一聲，他聽見了，可說不出來話。
“宋分，宋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你不要睡，不要睡，等著我??！”宋秒拍打著宋分的臉，還不時的給他渡水，大喊著他的名字。
宋分伸出沉重的手慢慢地放在他手上，他的聲音很沙啞，很干澀，他說：“秒秒，我很開心。你已經(jīng)可以靠自己、靠自己保護、自己了。我很開心。”
宋秒使勁搖著腦袋：“我不行的，宋分我沒有你不行的，你不要離開我，你不是答應我了嗎？你不會離開我的，不是嗎？你不能......你不能離開我呀！”
宋分溫柔的笑了笑，努力夠到他的腦袋摸了下，他說：“秒秒，不要傷心，我原本...原本就該死，我這一生...殺掠無數(shù)，最后惹得個如此的下場，本就應該。我只是...只是還沒有看見我們秒秒成家立業(yè)...”
宋秒抓住宋分想要墜落的手，他把它放在自己臉上，哭泣的喊：“宋分，你答應過我娘親的，你要照顧我一生的，你不可以提前離開，你不可以...你說話不算話?！?p> 宋分卻笑得很苦澀，是啊，之前答應師娘的，要照顧你一生，可是世事變遷，人心不古，這個約定，我終究是得違約了。
宋秒在哭泣的同時，還在穩(wěn)定他的氣息，宋分卻在下一刻把他推開，一條柳枝直接把他的胸膛穿了個洞，他在臨死之前，仍帶著笑。
他的身體在陽光的普照下顯得尤為的神圣，宋秒一生都想追隨的人，此刻已不在人世。
他像是發(fā)瘋一樣，身體內的氣息流竄，繼而噴涌而出，力量被全部毫不遮掩的聚集在他劍上，他猛地拿起劍沖向了柳樹，幾番砍下來，柳枝已被全部砍下，柳樹被連根拔起，他還不嫌解恨，又親自收拾了周圍的幾棵老樹。
最后，跪在宋分面前，垂頭哭泣。
幾十年來，他都把宋分作為活下去的力量，雖早知會有這一天，只是不知道這一天來的這樣快，他一時不知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
他安靜地把宋分背在自己背上，一步一個腳印的把他帶回了劍使族，誰也不知道為何他回族時一直待在祠堂不出來，誰也不知道他那些天究竟是怎么活過來的。
“宋秒，你那招式不對，重練?！?p> “宋秒，吃飯了，吃完飯再練。哎你別搶啊，那邊還有飯呢，跟個餓死鬼一樣，我是欠你飯了還是沒給你吃飯啊?！?p> “秒秒，我送你個禮物吧。是我自己編的，你不要嫌棄?！?p> “秒秒，人這一生何其有限，須對得起自己才算是有好好度過一生，你以后不要忘了，得遵循本心，那才可以稱之為人，否則與禽獸何異?！?p> ......
“宋分，我終于當上了劍使一族的族長，我也明白了你的無奈與悲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