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陷入短暫的平靜。
中原各地打得火熱。
河內,野王縣外。
曹操一步步登上兩丈高臺,眼前視線變得開闊許多。
前方就是野王縣城,城墻表面留下連日攻城的痕跡,干掉的血跡,傾瀉過的糞汁堆積在城墻下,形成讓人作嘔的味道。
這一切曹操都聞不到,他所處的位置可以說是戰(zhàn)場,也可以說是戰(zhàn)場之外,“今天一定要攻下野王縣?!?p> 他喃喃著,目光仿佛透過城墻,望見那一位被自己譽為吾之子房的男人。
“你也有選錯的時候啊。”他手緊緊攥起,心里在琢磨,城破之后,該如何面對那位。
憤怒責罵,只能在腦海里想想。
真見面了,他非但不能罵,還要認錯。
誰讓他需要荀彧。
“攻城?!?p> 曹操低沉地說一句。
震耳的鼓聲響徹平原,曹軍出動了,黑壓壓地一大片,扛著云梯,推著沖車。
還有高大的樓車以緩慢而有力的步伐前進。
曹軍邁入一定距離,城上箭矢如雨,不少士卒舉著盾牌擋著頭部,手腳全靠運氣。
運氣好箭矢射不穿,運氣不好,也要忍著痛前進。
這里是戰(zhàn)場,不是家,倒下沒有人會關心,哀嚎還有可能因影響士氣的緣故被軍法隊砍了。
野王的護城河已經(jīng)讓泥土加尸體填平,曹軍跑到這里,架起云梯,滾木,石頭砸下。
這些算是好的。
燒開的糞水才是最恐怖,又最廉價的防御工具。
是第一波攻城曹軍的噩夢。
“啊啊啊。”
慘叫,哀嚎,依舊阻擋不住后面的曹軍涌上來。
攻堅半小時,不少曹軍爬上云梯,有些甚至上城墻。
沖車斷在城門口。
前方戰(zhàn)事焦灼。
曹操見再也沒有糞汁傾瀉,面色冷酷道:“傳令,讓典韋出陣?!?p> 南面鼓聲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典韋面上露出憨憨的笑容,“該我們登場了?!?p> 沒有任何回答,五百人沉默地站立,皆是一身重甲,頭戴兜鍪,配有長刀,手戟。
這就是曹操特意組建攻城的大戟士。
他們都是悍卒,敢于賭上性命博取富貴,根本看不起滿腦子就是吃飯喝酒的典韋。
典韋沒有在意,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出發(fā)。”
這五百人身披重甲,仍健步如飛,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城墻底下。
典韋踩過同伴的尸體,抓著云梯,往上面爬去。
咚,咚。
典韋仗著有堅硬兜鍪,完全不理會滾木,石頭,一直爬到城頭。
一名士卒持長矛捅過來。
典韋單手抓住,啪嘰,矛桿斷裂。
士卒瞳孔放大,還沒有反應過來,反被斷裂的矛頭貫穿面門。
典韋丟掉矛頭,縱身躍入城墻過道,叮叮當當,甲胄發(fā)出清脆聲響,有些刺入,有些沒刺穿。
“嘿嘿,有點力氣,”典韋拔出掛在腰間的兩把短戟。
剎那間,兩團烏光在周遭士卒眼里升起。
太快了,快到他們連慘叫的聲音都來不及發(fā)出,腦袋已經(jīng)被撕裂。
個頭較矮的人天靈蓋被削掉,里面的腦子都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典校尉?”
跳上來的大戟士懵了,還以為是腦子被砸壞產生幻覺,那個總是憨憨,待在太陽底下曬太陽的男人,怎么生猛嗎?
僅僅是一擊,圍繞在身邊的十名敵人死亡。
典韋沒有得意,這樣驚人的舉動,在他眼里就是呼吸,喝水一樣,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他沒有拔出插在身上的長矛,“走,往那邊去?!?p> 他邁出一步,跟前的敵人驚恐想要往后擠,讓同伴牢牢頂著。
典韋舉起短戟,像是錘子一樣,沒有章法地砸下去。
砰,砰,砰,典韋短戟砸下,長矛,刀,兜鍪破裂,他的短戟沒兩下就斷了。
他不在意,奪過敵人的刀,砍斷就換一把,沒有任何呼喝,從頭到尾,他都殺得很自然。
越來越多的大戟士站穩(wěn)在城墻。
逐漸推過城樓。
“放箭!放箭!”秦宜祿嘶吼著,雙目布滿血絲,他常年追隨呂布左右,什么場面沒見過。
當年隨呂布數(shù)十騎往來縱橫張燕軍中,也從沒有畏懼過。
現(xiàn)在,他害怕了。
視戰(zhàn)場如家園,漫步游走,這樣的人物,他不是第一次看見。
沖鋒的呂布就是那樣。
面前這個人的勇武,絕不在溫侯之下。
秦宜祿明白,絕不能讓對方近身,拉滿五石硬弓,手一松,箭若流星,直奔典韋面門。
那里是兜鍪唯一的罩門所在。
典韋避不開,腳踮起,頭一歪。
咔。
他準確咬住箭矢,吐出,“真臭啊?!?p> 典韋投出斷刀。
“將軍小心!”身邊親衛(wèi)及時撲倒,斷刀貫穿其頭顱,血濺了秦宜祿半邊臉。
溫熱,有點腥。
打不過,打不過,這頭兇獸登上城墻,就注定了。
“撤!撤!”秦宜祿想到荀軍師所言,慌忙逃竄,城墻上的呂布軍跑了。
擠成一團。
秦宜祿不得不揮刀砍殺擋路的士卒,只求自己能夠跑下去。
“殺?。?!”曹軍士氣高漲,一路追殺,清空城墻,再殺下去,血漫過臺階,像是小溪一樣流著。
典韋拿到頭功,懶得追殺那些人,大戟士們追殺到底下,打開城門,牢牢守著就行。
他們身披重甲,殺了一陣,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不想繼續(xù)追擊了。
曹操大笑道:“荀文若,我們又要見面了!”
大量曹軍涌入城門,不停往前。
街道空曠而安靜。
對,很安靜。
于禁猛地吸一口涼氣,居民畏懼兵鋒,待在家中不敢出來是正常。
可呂布軍的人呢?
望著曹軍不斷涌入,又鉆入一條條街道,于禁慌忙道:“快,踢開民居看看?!?p> “校尉,曹公說過,不得擾民?!?p> 親兵猶豫。
于禁惱怒道:“快!”
親兵不再猶豫,踹開一扇門,跑進去,人沒出來,聲音已經(jīng)傳出來,“將軍,里面沒人,都是稻草,還有魚膏的味道?!?p> “撤!快撤!”于禁一聽,哪里還想不到是己方中計了。
“放箭。”
野王縣城以北,荀彧瞧見街頭有曹軍的身影,他目光有些復雜,隨即堅定。
于禁察覺到什么,抬起頭,成百上千的火箭在空中散開,落在一棟棟民居。
熾熱的火焰猛地升騰,火星散落,濃煙滾滾散開。
不需要任何命令,也沒有哪位軍官能夠喝止。
“別亂,結陣,撤!”于禁面色蒼白,迅速聚集親兵,往外撤離,敢于攔路,沖撞的人,統(tǒng)統(tǒng)殺死。
也有心狠的人反殺。
這個時候,哪怕是曹操擋在前面,想要活命的士卒都會揮刀。
“真是一場大火啊?!钡漤f立于墻頭,看見野王一半陷入火海,己方士卒在哭喊逃命,“讓我想起呂布兗州放火的時候,唉,當時我沒找到他?!?p> “典校尉,煙要過來了,這里不安全,我們先走吧?!?p> 一名身披重甲的大戟士恭聲道,心里再也沒有一絲小覷。
典韋憨笑道:“是啊,反正我們完成任務,曹公該賞還是要賞,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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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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