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婕妤這番譏諷,不過也就是仗著她婕妤的身份,還有昔日里嘉成帝對她身后家世的一些看重。
紀沅芷臉色不變,不卑不亢:“婢妾臥病許久,不常出來走動,婕妤不記得也是尋常的。”
嘉成帝聽見周婕妤那喊著諷刺的話語本來就有些不滿的,如今又聽著自家卿卿這番言語,想及她“這些年”受的苦,一下子眸光就又冷了好幾分,連帶著周圍的似乎感受到了絲絲涼意。
周婕妤卻以為紀沅芷是怕了她了。心中輕嗤: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唯唯諾諾上不得臺面。
“紀美人既然身子不好,就在葳蕤宮多修養(yǎng)著。如今雖是五月了,可難免會有暑熱,只怕灼傷了你。再者說了,妹妹的病只怕還未養(yǎng)全,若是叫陛下沾染了病氣可如何是好?!?p> 這話不得不說威脅的意味十足。
紀沅芷還未說話,嘉成帝已然冷哼了一聲。
“且不說紀美人已然大好,朕是真龍?zhí)熳?,難道還怕過什么病氣不成?倒是你,紀美人身子抱恙你不關(guān)心幾句,卻叫她不要出來走動,如此冰言冷語,實在叫朕寒心!”
嘉成帝發(fā)怒,周身的氣勢提高了不只一星半點。周婕妤立刻駭?shù)冒硐氯ィ氨菹滤∽?,嬪妾只是憂心陛下的身子,絕無其他的意思?!?p>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五月暑熱大得很,你還是好好待在頤和宮養(yǎng)著你那身子罷?!?p> 周婕妤聽了這話后有些發(fā)愣,“陛下……”她抬頭,瞧著嘉成帝瞬時便淚眼朦朧了。
自打她進宮,便是一路順風順水,即便是王貴妃也不敢太過為難她。唯一叫她堵心的也唯有甘美人了,可如今為著一個貌美的紀美人,從來和顏悅色的陛下竟然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紀沅芷看著她這副備受打擊、失魂落魄的模樣,聯(lián)想到她平日里的做派,頓時眉頭打結(jié)。
這嘉成帝,無意間又給她招惹了一個嫉恨……
周婕妤很快被侍女扶著踉蹌著步子走了,臨走時還冷不丁給了紀沅芷一個嫉恨的眼神。
紀沅芷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瞧著不高興?可是因為周婕妤無故針對?”嘉成帝見不得她皺眉頭。
紀沅芷抿了抿唇,看向嘉成帝,“陛下可聽過一句話——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仲夏夜里,漫延著幾分白日里殘留下來的余熱,悶得叫人心里發(fā)慌。
“唉……”
丹青與紅緋面面相覷。
主子今日這大半個時辰里,都嘆息了不下十次了。
“主子您是遇著什么不解的事了嗎?”擔憂了半晌的懷素首先發(fā)問。
紀沅芷右手撐著下巴,抬眼瞧了小心翼翼的三人一眼,又忍不住嘆了一聲。
丹青實在忍不住了,提著哭腔問:“主子您這是怎么了呀,有什么您說出來嘛,別憋在心里,會憋壞的?!?p> 紀沅芷又是想長嘆一聲,可瞧著丹青紅著眼眶的樣子,又立時止住了脫口而出的嘆息。
她坐正身子,撫了撫丹青的頭,笑道:“我沒事兒?!?p> 丹青見她笑,哭聲頓了頓,眼眶里的淚珠還在打轉(zhuǎn),她抬起袖子胡亂擦了擦。
“那您是怎么了嘛?!?p> “我就是……”紀沅芷想了想,道:“有些憋悶?!?p> “憋悶?可是什么人又為難您了?”懷素皺著眉,更憂心了。
紀沅芷愣了愣,雖然不怎么貼切,但確實是為難到她了。
她也沒什么好瞞她們的,便把今日的事告訴她們了。
“陛下護著您,這不是好事嗎?”丹青不解。
紅緋恨鐵不成剛,“傻丫頭,陛下護著是好,可你瞧那周婕妤是個好相與的嗎?只怕為著這事都恨上咱們主子了。”
丹青怔愣了半晌,“那豈不是多了一個敵人?”
紀沅芷苦澀笑了笑,“宮里頭的人,除了你們,本來誰也算不得是親近之人?!?p> 她自打愿意用“元后替身”這樣的身份哄著嘉成帝開始,她就預(yù)料著或許有這一日了。
只是,她未料到,這一日來得如此之快。
細算起來,她從上個月第一次侍寢到如今,陸陸續(xù)續(xù)也侍寢了好幾次。中間嘉成帝也就去了周婕妤、甘美人處,還都未留宿。
得寵固然是好,可照這樣的態(tài)勢發(fā)展下去,她早晚會取代甘美人,成為后宮里嬪妃們最恨的一個。
葳蕤宮里頭服侍的人,雖說個個都是精挑細選過來的,可她與他們主仆情分尚淺,只怕一時半會也不能為她所用。
她這是,騎虎難下了呀。
真真是郁悶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