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還是小孩
賀萊原本是真心想留下來幫謝小公子熟悉姻親的，只是她沒想到對著這厚得能做簿子的姻親關(guān)系帖，只是看了個開頭，她心中的恨意就涌了上來。
倘若只是在她們賀家落難時袖手旁觀也就罷了，她們卻是恨不得在她身上狠狠踩上幾腳，讓她永不翻身。
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們對娘親的落井下石。
縱使她如今不想家里跟她們來往，可她們也沒作出什么事來，爹爹娘親如何會聽她的？
斷絕關(guān)系也要看時機(jī)。
她用力掐了掐手心，作出了打哈欠的樣子，“爹爹，我想去后邊休息一會兒?！?p> 柳明月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孩子才安生坐了多久就坐不住了。
他張口想要留人，卻又看到了女兒眼底的青色。
柳明月?lián)u了搖頭：“去吧，只準(zhǔn)你休息半個時辰我便讓人叫你?！?p> 說完后他又想到女婿，昨夜女兒都沒有睡好，女婿想來定是一夜無眠。
柳明月細(xì)細(xì)看了一眼謝玉生卻只能承認(rèn)女婿到底是習(xí)武之人氣色極好，不過……
“你們倆要不一塊回去休息半個時辰？”
賀萊聽了爹爹的話便滿頭黑線，她忙不迭地拒絕，“那我還是趴這里休息得了。”
謝玉生驚愕地看著公公抬手就打了賀娘子，注意到他目光，公公又很快坐正了，笑著同他繼續(xù)說了起來。
賀娘子終歸還是趴在桌子上陪著他們了，只是就如公公所說，她根本沒辦法安生待著。
一會兒起來給公公捶肩，一會兒又繞過來給他倒茶遞點(diǎn)心，一會兒又興致勃勃跑出花廳看花……
他需要謄寫記憶，賀娘子就又跑回來給他指導(dǎo)，明明也是隔著距離的，可公公卻樂不可支，連下人們也都捂嘴偷笑起來。
只這半天他見到的笑容都比他過去一年多見到的都要多了。
等到天色暗下來，他們又回了主院，賀小娘子根本不在乎臉面，逗得屋子內(nèi)外都是歡聲笑語，奇異的是，也沒耽誤他認(rèn)譜。
只是，他聽得入神，居然也沒察覺婆婆什么時候進(jìn)了屋子。
最先發(fā)現(xiàn)婆婆的還是賀小娘子。
前一刻還抱著公公胳膊撒嬌的賀小娘子下一刻就端正站在了他身邊，身手敏捷得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出現(xiàn)了錯覺。賀成章卻早就看到了，她拿拳頭抵了口咳了兩下，顧及著女婿在，只是瞪了賀萊一眼。
柳明月忙起身過去，“妻主您回來了，走吧，我們先去更衣，這里留給孩子們?！?p> 半拉半拽把賀成章帶走了，柳明月被女兒哄得心花怒放，忍不住便跟賀成章說了起來，“往日還瞅著萊兒小孩子脾氣，可今兒一聽她說話，這可真是長大了……”
賀成章?lián)u頭：“她還長大？跟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沒一點(diǎn)端莊……你看看女婿，誰才像我們家里出來的？”
柳明月捂嘴笑了聲，“要不是女兒這樣性子，女婿哪能這么快適應(yīng)咱們家里？你總是板著臉，而我還要端著公公的架子……”
賀成章摸了摸臉，只能嘆口氣任夫郎調(diào)侃了。
兩人換了衣服出去，外邊賀萊跟謝玉生兩個已經(jīng)在擺盤了。
這原是謝玉生該做的，只是賀萊心中清楚兩人的關(guān)系，再加上這也是她以前在父母跟前做慣了的，她便也跟著忙碌起來，還細(xì)細(xì)跟謝玉生講起來父母的喜好。
這一幕任誰看了也沒辦法說這小兩口關(guān)系不好。
賀成章跟柳明月兩人不約而同便上揚(yáng)了唇角，自定親以來壓在他們心上重?fù)?dān)一下子便被移開了。
看，他們還是了解女兒的，這逆女還不知好歹那么久！
“爹爹，娘親！”
賀萊一抬眼看到他們，便立刻過去一手拉了一個。
柳明月倒是很開心女兒跟小時候這樣，賀成章心中受用，卻又覺得當(dāng)著女婿的面，女兒也忒不穩(wěn)重，便繃著臉呵斥：“多大人了，也沒個正形！”
可她也沒甩開賀萊的手，臉上繃得緊，唇角又是翹起的，誰看不出她言不由衷呢？
謝玉生抿唇微微一笑，過去扶了柳明月另一只手直到坐下。
他在這邊給柳明月布菜盛湯，那邊賀萊侍奉賀成章，兩人一舉一動都默契十足，看得柳明月賀成章兩人眉眼帶笑，壓都壓不下去。
瞅著父母心情都不錯，賀萊更是可勁逗他們說話，賀成章偶爾還記得要守規(guī)矩，柳明月卻不管那么多。
下人他都遣開了，如今桌上都是家人，親親熱熱說笑吃飯多好啊，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她們女人在外也是這樣嗎？
有他打頭，賀成章也無可奈何，她也不是真的不喜歡這樣。
見女婿也很是喜歡，她又想了想謝家，便默默縱容了。
謝玉生自覺并不是愛笑的人，從小被教導(dǎo)要練出殺氣震懾別人，后來進(jìn)了梁王府，偶爾從鏡子中瞥到的自己也是眉眼無神，即使脫離了梁王府，他也不怎么笑，只除了見到小孩……可他這會兒不自覺就又笑了。
他定定看著吃得腮幫子鼓起來圓乎乎的，臉頰粉潤，眼睛亮晶晶的賀萊，眼中堅(jiān)冰不由又融開了一些。
賀娘子委實(shí)是個孝順的孩子，也確實(shí)貼心得讓人不得不喜歡。
她會留意自己父母的喜好，主動給父親母親布菜，也會體貼地照顧不好品嘗遠(yuǎn)處菜品的他。
她舉手投足太過自然，也不會讓他覺得這是一件多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或許是為了讓父母安心，她還特意同他聊起由他帶來的下人負(fù)責(zé)的幾道菜，一一都嘗過了還能點(diǎn)評，就好似她經(jīng)常在廚房里研究一番。
她話多了會惹到家主大人瞪眼，他還提了心，她卻乖乖沉默一會兒又故態(tài)重萌，家主大人其實(shí)也無可奈何。
他常年習(xí)武，飯量并不小，早食還有意節(jié)制，午食只對著賀小娘子，他也并沒有掩飾，到了晚食，許是因?yàn)橘R小娘子的照顧之意太過明顯，二老也都看了出來。
賀小娘子直接拉了先用完的家主大人離開討教功課，公公卻慢條斯理喝著湯同他閑話。
舉凡大戶人家，一家之主若是放了筷子，其他人就不能再多用一口，可是在賀家卻不是如此。
他原本瞥見家主招手讓人來端茶漱口便放下筷子了，可賀小娘子卻沖他笑了笑，公公更是直接開口說：“別管她們，你陪我就好?！?p> 待賀小娘子離開，公公待他便更是熱情了，給他夾菜盛湯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有什么。
謝玉生心中滋味復(fù)雜，他也不好一直讓公公等著，只能加快速度。
用過飯后，也不需他收拾，公公拉了他的手說去園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