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傍晚,安久久穿了件普通的牛角扣大衣,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在鏡子前照了照,確定不會被人認出來后,便安心的出了門。
這是她每次獨自出門必須要做的事情。
做明星固然很好,但世間總會以它的方式來實現(xiàn)公平,所以她失去了曾經可以隨意出門逛街的自由。
路邊是由許多紅磚砌成的圍墻,上面長滿了爬山虎和草蔓,春天的時候偶爾會有一束小花從磚縫里探出腦袋。
墻里種著一排的紅楓樹,楓葉一片片從樹枝飄去,悄悄的落于地面。
安久久踏著夕陽慢慢往前走著,形形色色的人從身邊匆匆而過,與她并肩的只有紅墻上的那道影子。
腳邊忽然吹來了一張海報,安久久彎腰撿起看了看,原來是季予寧的。
她撣去了上面的灰塵,將它重新貼回到了墻上。
走過紅墻人道后,安久久便在站臺等公交。
忽然感覺左耳一陣風,她扭頭看去,身邊忽然就出現(xiàn)了個帶著口罩的男生。
他還稍稍喘著氣。
這個身形,怎么有點眼熟?
安久久正想著,那男生朝她扭過了頭來,對視上的那一刻她忙將頭扭了回去,尷尬的撩了下頭發(fā)假裝看別的地方。
秋日的夕陽迎面照在他們的身上,身后的兩道影子被拉的長長的。
一輛又一輛的公交駛過,那男生始終沒有上車。
直到安久久上了公交后,他也緊隨其后上了這輛。
公交上格外擁擠,安久久抓著吊環(huán)。
前方坐著的兩個女生正在看,她之前錄制的那期節(jié)目,安久久汗顏,她鬧的那些糗事,居然一點都沒剪掉,全播上去了。
“安久久,也太搞笑了吧,簡直就是這期快樂的源泉。”
兩個女生笑道。
“這應該是有臺本的吧?!卑簿镁萌滩蛔〉?,“安久久不會那么傻,肯定是為了綜藝效果故意這樣的,她可是很聰明的?!?p> “咦?小姐姐?!蹦莾蓚€女生驚奇的扭頭看向她說,“你的聲音,怎么那么像安久久啊?”
“額……”安久久心里咯噔,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有些尷尬的干笑道,“???是嗎?我好多朋友也是這么說的?!?p> 安久久啊安久久,你安安靜靜不行嗎?說什么話啊?
安久久又后悔又忐忑,生怕她們起疑心。
分神之際,車忽然來了個急剎車,本就倒站著的她一下子沒抓緊,朝后猛的摔了過去。
好在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手扶住了她。
安久久扭頭一看,就是剛剛一直跟著她一起等車的男生。
“謝,謝謝。”安久久站好,趕緊向他道謝。
他沖她點了點頭,表示沒關系,但沒說話。
安久久抓緊吊環(huán),又打量那男生。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個男生有點像季予寧,尤其是他還生得一雙,跟季予寧一模一樣的瑞鳳眼。
下一刻,他也朝她看來,兩人的目光再次碰撞在了一起。
安久久當即又扭回頭,裝模作樣的看向窗外。
她想,瑞鳳眼又不是全世界只有季予寧獨有,像季予寧那種人怎么可能也來擠公交車,都怪柳佳宜天天在自己耳邊念叨他的名字,搞得她現(xiàn)在也是時不時想起他來。
安久久低眸又意外看到自己面前的女生,正在悄悄的偷拍著那男生。
“那個美女。”忽然有人拍了下安久久的肩,一個黑衣男生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這時車剛好停了下來。
“對不起,我到站了?!卑簿镁么掖蚁铝塑?。
隨后,安久久來到了一家花店,花店的老板是個遲暮的老爺爺。
“小姑娘,你又來啦?!崩蠣敔斠娝?,親切的說到。
安久久點了點頭,問,“爺爺還有玫瑰嗎?”
“有,我知道你會來,所以特意給你包了一束?!崩蠣敔攺牡昀锬贸鲆皇呀洶昧说幕ā?p> “謝謝爺爺?!卑簿镁媒舆^笑著道謝。
付完錢后,她抱著花束來到了附近的墓地。
在一塊墓碑前停下了腳步,墓的主人正是她的母親。
“媽媽,久久又來看你了?!卑簿镁冒鸦ㄐ⌒姆旁诹四骨?。
她緩緩蹲下,伸手輕撫上了墓碑,就像她曾經撫摸媽媽的臉一樣,只是那時指尖是一片溫暖,而現(xiàn)在只剩下了冰涼。
“您在那邊有想久久和哥哥嗎?”安久久說,“媽媽,你放心,我在這邊過得挺好的?!?p> 她像曾經和媽媽聊天一樣,說著,“久久現(xiàn)在當了明星,賺了些錢,我把你之前一直想買的那套房子已經買了下來,現(xiàn)在再也沒有人能夠把我和哥哥趕來趕去了,以后我會努力賺更多的錢,一定要把哥哥的病治好,讓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
“對了。”安久久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幾顆大白兔奶糖,“這是哥哥留給我的,我記得媽媽你也喜歡吃,所以我也給你帶來了?!?p> 曾經,他們很窮,窮到連大白兔奶糖對于他們而言,都像是奢侈品一般。
但那時媽媽還是會偶爾帶奶糖給她和哥哥吃,而媽媽總會選擇在一邊看著他們吃,自己卻不去吃一顆。
她好奇的問媽媽,為什么她不吃奶糖。
媽媽總說,她不喜歡吃這些。
可有天晚上,她卻偶然看到媽媽,在偷偷的聞他們丟進垃圾桶里的奶糖紙。
媽媽曾經也是一個愛吃大白兔奶糖的少女。
“媽媽,我好想你?!卑簿镁糜行┻煅实恼f到。
離開墓地后,安久久坐在了落滿了枯葉的長椅上。
她望著天邊的夕陽。
當一個人情緒低落的時候,他會格外喜歡看日落。
這時,忽然走來了個無臉男人偶,他伸手在安久久眼前晃了晃。
安久久扭頭看向他。
他有些憨態(tài)的舉起了兩只手,然后突然就變出了朵玫瑰花。
他把花遞給她。
“給,給我的?”安久久不確定的問到。
無臉男點了點頭。
安久久接過,郁悶的心情,好了不少。
公交車駛了過來。
安久久只能上了車,但她又開了窗戶對那個無臉男說,“剛剛你的表演很精彩,謝謝你的玫瑰,不認識的陌生人!”
公交車開走了,無臉男在車后,向她揮著手。
安久久也朝他揮,直到他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中。
她坐好,看向手中的玫瑰,笑了起來,耳邊還是放著那一首“09”。
到家后,安久久洗漱了一下,窩在沙發(fā)上靜靜看書。
倘若一個人對一朵花情有獨鐘,而那花在浩瀚的星河中,是獨一無二的,那么,他只要仰望繁星點點,就心滿意足了。
花……
安久久的目光看向了身邊的那朵玫瑰上,她伸手拿了過來,放在鼻前聞了下莞爾一笑,然后她把這朵玫瑰夾在了手中《小王子》的書里……
幾個月后,天氣越發(fā)變冷了起來,人們一邊吐槽的寒冷的天氣,又一邊期待著初雪的來臨,可所有美好的事物來臨前,總要先經歷風霜。
“柳佳宜?!卑簿镁米诹怂磉叀?p> 柳佳宜一邊吃著薯片一邊看著電視,漫不經心的問,“干嘛?”
“我可能又要見到季予寧了?!卑簿镁玫?。
柳佳宜當即扭頭過來,“真的?!”
安久久點頭,“剛我經紀人發(fā)工作表來了,過幾天我要去錄制春晚當明星主持人,另一個人就是他?!?p> “那太好了!”柳佳宜興奮的說,“這次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搞到男神照片!”
“我,我盡量吧?!碑吘?,安久久對自己偷拍技術實在不敢信任。
“不要盡量,我要一定!”柳佳宜開心的說到,但轉念又疑惑言,“奇怪季予寧怎么去錄制春晚了,前幾天大粉還說他要去參加別的臺的節(jié)目呢,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呢?”
“哎呀,算了算了,這些都不重要?!绷岩伺闹募?,鄭重的說道,“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不要再讓朕失望了?!?p> “好好?!卑簿镁脽o奈的笑了笑。
跨年的前一天,她前往了錄制后臺。
因為是主持人,又是央視春晚,安久久一改往日的艷麗性感風,穿著件喜慶的大紅色長裙,長長的波浪卷扎成了簡單的高馬尾,配上一個紅色的蝴蝶結,整體端莊大方略帶幾分可愛俏皮。
安久久其實向來都是可甜可御的女生,只是團隊不想浪費她的好身材,總讓她走優(yōu)雅性感風。
換好衣服后,安久久走進了化妝間,剛好季予寧也在。
“你好啊,又見面了,安久久?!奔居鑼師崆榈南蛩齺泶蛘泻?。
安久久握了下他伸來的手,禮貌的回,“你好,季予寧?!?p> “你多久到的?”季予寧又問。
安久久回,“有一會兒了,剛剛在那邊換衣服,現(xiàn)在準備化妝,你呢?”
“我也差不多?!奔居鑼幮α诵?,又說,“那你趕緊化妝吧?!?p> “嗯?!卑簿镁命c了下頭,坐下開始畫。
季予寧坐在一旁,化妝師簡單的打了個底就完事了,然后他便開始低頭玩手機。
安久久偷偷瞥向了他,他今天也是穿著喜慶的紅色西裝,配著一雙黑色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