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話

　　待到黃昏時(shí)候，盞、許跑去官府與之協(xié)商，讓官府搭建了窩棚供災(zāi)民居住。這番下來，天也黑了。

　　“若兒，咱們不回去么？”許苒筠問。

　　祁盞答：“我還想把再看看……以免官府的人不善待這些百姓。畢竟我在這兒站著，他們不敢對百姓太粗暴?！?p>　　“那好，我先回去了?！痹S苒筠還想打點(diǎn)一下老媽媽們，讓她們別亂說話。

　　祁盞點(diǎn)頭，“姐姐慢些走哦?！?p>　　“知道啦?！?p>　　蝶月望著官府安置災(zāi)民，不禁贊嘆：“殿下真是一如既往得菩薩心腸?！?p>　　“這也是給哥哥積德。希望大家在念我的好時(shí)，也夸夸哥哥。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哥哥能更好繼承大統(tǒng)，延續(xù)我們邵氏血脈榮耀?！边@是她和祁祜從骨子里誓死捍衛(wèi)的東西。

　　“七妹妹……”身后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喚她。

　　祁盞以為自己是想璟讕想恍惚了。轉(zhuǎn)身她一下子懵了，“璟讕……”

　　借旁邊店家燈火，她看清楚了輪廓這就是璟讕。

　　蝶月道：“殿下，這邊無人?！?p>　　祁盞連忙跟璟讕去到了一旁的巷子。

　　“你怎么在京城？不是應(yīng)在瑤山么？”祁盞聲音顫抖。璟讕道：“皇子們來京郊治澇災(zāi)了，我也跟來了?！?p>　　“哥哥也來了……”

　　“嗯。我閑來無事，聽聞京城里有神仙菩薩在施食救人，便好奇想來看看?！彼破鹌畋K的帷帽，“其實(shí)聽聽聲音，我就知道是你?！?p>　　祁盞上前猛地抱住璟讕，她緊緊摟著他，生怕他不見了?！笆俏液α四恪弊詮乃麖男趟颈粠С鰜?，她便沒見過璟讕。

　　“你怎么能這樣想？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么?！杯Z讕道。

　　祁盞道：“璟讕，你不要嫌棄我，我都是被風(fēng)離胥逼得……”

　　璟讕渾身都涼，“我也想說……你莫要嫌棄我……”他頭一次在祁盞面前尊嚴(yán)全無。

　　“不……我絕不會……無論你被什么人踐踏過，我都不變。我都要你?！逼畋K看不清璟讕的臉，璟讕也看不清祁盞。

　　她只能聽璟讕帶著哭腔問她，“你不騙我……”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要你。我愛你不是因你的身，你的容顏，我愛你是因你的心?！逼畋K捧起璟讕的臉欲去吻上，璟讕一躲。

　　“我得走了。七妹妹，這里人來人往，咱們不能這樣……”璟讕不得不顧著她的名節(jié)。祁盞欲泣，“求求你……”

　　無奈，璟讕轉(zhuǎn)身背對街道，兩人貼唇狎舌膩了一刻。

　　“我走了?！?p>　　“璟讕，你記得吃藥，記得多穿些?！逼畋K交代著，看著璟讕不見。

　　摸摸唇，她一陣暖意。

　　“公主怎么還未回來？”風(fēng)離胥問許苒筠。

　　許苒筠道：“興許在路上了。將軍稍安勿躁。妾身去把晚膳給婆母送過去，想必今日婆母是傷心了，也不出來用膳了?！?p>　　“嗯，去吧?！憋L(fēng)離胥頭痛，今日鬧了一天，他也沒心思管這些了。

　　許苒筠福了福身子，便去給梅渡錦送飯了。

　　來到了梅渡錦所住的梅園，院中正焚香旺，許苒筠皺眉掩鼻，“這是什么味道？燒的是什么香？”

　　“回許姨娘，這是老夫人的安神香。”

　　“這般刺鼻，安的是哪里的神……”許苒筠進(jìn)去后，梅渡錦正躺在榻上讓人捶足。

　　“婆母。今日還未用晚膳吧？”許苒筠命人把晚膳端上。梅渡錦問許苒筠：“是公主讓你來的？”

　　“是妾身自己來的。妾身放不下婆母?！痹S苒筠看屋子里也沒人給梅渡錦收拾，便過去自己收拾了起來。

　　梅渡錦道：“東西你都別動(dòng)————”

　　許苒筠頓住手。

　　“婆母，這幫子家仆吃里爬外，如今臉屋子都不幫著婆母收拾了。待妾身去跟殿下說，打他們板子?！?p>　　梅渡錦道：“我自會叫人收拾的?！?p>　　許苒筠心中明了，她定是在房中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平日里的，也沒人往我老婆子這園子里來。收拾什么。你先下去吧?！痹S苒筠點(diǎn)頭，“是?！?p>　　她退下去之后，掌燈直接到了后廚的小竹林中見了四個(gè)燒火的婆子。這些婆子都是年邁上不動(dòng)山的，故而祁盞把她們留了下來，也算是將軍府的老人。

　　“媽媽們，上次之事還是多謝你們了?！痹S苒筠出手很是大方，直接給了為首的蔣婆子一錠銀子。那蔣婆子喜笑顏開，“不過是在親戚面前言語上了幾句，哪里能劃得來這么多錢，多謝姨娘了......”

　　許苒筠笑道：“媽媽別著急，我還有些事要求著媽媽們呢?！?p>　　蔣婆子握住她的手道：“姨娘提便是。我們在這府里也無足輕重，行走辦事都方便?！?p>　　“唉，也不怕你們多想，自從這公爹娶了小娘，婆母的身子性情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心里擔(dān)憂，想問幾句，也被婆母趕出來了。幾位媽媽若是得空了，可否幫著看看我這婆母憋在房中是做什么呢？可別憋壞了身子?！彼Φ?。

　　那幾個(gè)婆子立即心領(lǐng)神會。

　　“姨娘就安心等著吧，我們定能讓您安撫好老夫人?！?p>　　出了竹林之后，回到桐香居，蝶月已經(jīng)等候多時(shí)了。

　　“這是姨娘命我去查的張姨娘開的藥方子。的確是墮胎藥，只是她每次都熬上一點(diǎn)混在林姨娘的安神湯里，等到劑量夠了，便自然會滑胎?！钡掳逊阶舆f給許苒筠?！拔叶济藬r下了好幾次了?！?p>　　許苒筠道：“怪不得當(dāng)年魚堇堇突然滑了胎。也查不出個(gè)什么。好了，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伺候殿下吧。我托你做的事，你別讓殿下知道?！?p>　　“姨娘?！钡驴此男≈高€纏著布，指甲還未痊愈?！澳惨⌒陌??！?p>　　“放心，橫豎就是個(gè)死，我什么都不怕。倒是殿下，定要讓她撇干凈?！痹S苒筠交代完了，便趕蝶月回了落霄洲。

　　回到了落霄洲之后，蝶月看到祁盞正命人在擦拭瑤琴。

　　“都落灰了?！逼畋K見蝶月回來也不問她去了哪里。蝶月給祁盞斟上茶，端上了冰糖山楂，“殿下怎么不彈了？記得殿下的琴技也算是一等一的?！?p>　　“不彈了，許久不彈手生?！逼畋K只顧吃著山楂糖果，“蝶月，明日咱們出城去見見哥哥吧。今日聽聞哥哥來到了城周，若是不見哥哥，我睡不好的。”

　　“那將軍那邊怎么說？”

　　“不用說，他這幾日都陪著張淺墨呢?！逼畋K喝了口茶，“過來坐下吧?！?p>　　蝶月坐下給祁盞又斟滿了茶?！暗钕?，細(xì)細(xì)算算，皇后娘娘也走了近十年了吧?！?p>　　“九年了?！逼畋K喟嘆?！芭紶柊?.....會想她想到夜不能寐，但也只是偶爾?！?p>　　“那皇上得多痛心啊?！钡陆又?。

　　祁盞過去撫了一把瑤琴，“不，他不傷心。有那么多妃子，有那么多美人，他只是在騙自己罷了?！?p>　　說罷，一首《長相思》便從指間流出。

　　纏綿旖旎，百轉(zhuǎn)千回。

　　夜雨瑤山后，更是七月流火。

　　祁禎樾摸著邵韻宅的畫像，久久說不出話來。麗妃在一旁看他臉色道：“皇后娘娘生前好像給自己畫了很多呢?！?p>　　“麗妃啊?！逼畹濋忻嬛腥说哪??！澳憧芍?，她在生前就把自己在宮中的畫焚完了。朕后悔也不能如何了......朕到底是該給年糅留一條性命的......她這般生氣，甚至像自戕離開朕，后來朕才知道，她把所有的畫像都?xì)Я?，連她寫給朕的書信詩詞，也都?xì)Я?。?p>　　麗妃不敢隨意接話。

　　“你說，皇后是不是對朕失望了？”祁禎樾像是在自問。麗妃道：“臣妾曾聽皇后娘娘說過，她想再給皇上和自己一次機(jī)會。她不想帶著遺憾。興許娘娘早就原諒了皇上吧?！?p>　　“對啊，她說過想跟朕，跟朕......”他說不下去了，劇烈痛咳。麗妃嚇住了，看著祁禎樾咳出了一口血。

　　“禾公公————叫御醫(yī)————”

　　“別————”祁禎樾掙扎著起身，想去撫摸畫像，又怕沾上了污血。

　　就像那日他邵韻宅走的那日，給他拭淚，越擦越臟。

　　“藥，在那邊?！逼畹濋兄钢鴮献?。麗妃連忙去打開，把里面的藥丸拿出來給祁禎樾服用，順手麻利地擦干了他嘴角的血跡。

　　祁禎樾虛弱道：“把畫再拿來給朕看看......”

　　“皇上當(dāng)心身子......”

　　“拿來......”

　　麗妃照做。祁禎樾看著畫像不禁道：“她長得，真的更好看。我們小祖宗啊，就是個(gè)大美人......”他雙手顫抖。麗妃道：“皇上別看了，當(dāng)心別把畫毀了?！?p>　　聽到這話，祁禎樾立刻放開手，“是啊，是啊，不能毀了。給朕好好收起來......”

　　“是————”

　　“麗妃，你來......”祁禎樾伸手，麗妃連忙過去?！盎屎筮€說沒說些其他的？”祁禎樾問。

　　麗妃搖頭，“等到臣妾想起來了再說吧......皇上可是還在難受呢？臣妾給皇上撫琴？還是跳一曲？”

　　“不用，就坐在這里陪陪朕吧。”祁禎樾念道。

　　麗妃點(diǎn)頭，“是?！?p>　　外面南嬪被攔著不讓進(jìn)去。禾公公義正言辭道：“皇上都歇下來了，咱家還是派人送娘娘回去吧?！?p>　　南嬪咬牙切齒，“明明是麗妃鉆了空子的，今晚皇上是要我來陪的！”

　　禾公公不聽，只是讓人送南嬪回去。

　　送南嬪回去的路上，洛酒兒身邊的宮人來直接把她請到了七藻宮。

　　“這么晚了，貴妃娘娘有何事？不能明早說么？”南嬪一副不悅模樣。洛酒兒道：“南妹妹啊，太后娘娘是免了你的禁足送你來這里，但你也要懂些規(guī)矩，怎么能直接去見皇上呢?！?p>　　“現(xiàn)下是要責(zé)罰我么？”南嬪冷聲問。

　　洛酒兒擺手，“不是的，妹妹想多了。既然是太后的意思，本宮又怎么會越俎代庖來罰你呢。只是今日是要叫妹妹來，把這個(gè)東西給妹妹?！彼岩恢诲\盒推給了南嬪。

　　南嬪上次被她算計(jì)了一把，如今看她送自己東西本想拒了，誰知洛酒兒道：“這個(gè)珊瑚紅佛珠上次本宮給來樂宮的每個(gè)姐妹一人一個(gè)，妹妹來了自然要給妹妹一份?！?p>　　南嬪打開，果真顏色質(zhì)地上乘。她也本就是個(gè)貪得無厭之人，拿著錦盒行禮，“那妹妹就收下了?！?p>　　“嗯，妹妹還是快快回去歇息吧?！甭寰苾号扇怂退厝ズ螅磉叺膶m人跑來道：“都安排好了?！?p>　　洛酒兒拿起冰玉石滾臉，“本宮也是老了?？磥聿环鲜遣恍辛恕！?p>　　鏡中人端莊和善，恬靜得如夏花靜美，純?nèi)羲性?，不帶一分一毫的功利爭奪，盡顯嫻靜淑德。

　　“貴妃娘娘春秋正盛，容貌嬌美哪里像是四十多歲?！币慌缘膶m女道。

　　洛酒兒望著銅鏡，“不行了。不服老是不行了。這么多年了，終是老了，終是走上了這一步?！?p>　　終是面目全非。

　　次日，祁禎樾剛醒，麗妃正在服侍，他看了兩眼進(jìn)表，南嬪便在門外大哭大鬧。

　　“皇上～求皇上見臣妾一面—————”

　　祁禎樾放下手中的進(jìn)表，問麗妃：“南嬪在哭什么呢？”

　　“臣妾去看看好了?！丙愬?。

　　“無論是什么事，別讓她進(jìn)來?！逼畹濋姓粗M(jìn)表，心掛著幾個(gè)兒子的功績?nèi)绾巍?p>　　麗妃福了福身子，轉(zhuǎn)身瞬間與一旁的禾公公對視了一眼。

　　“姐姐哭訴什么呢？”麗妃出來問。她一見南嬪便大吃一驚，一夜不見她的臉上竟又紅又腫，起滿了疙瘩，跟中毒過敏一樣咋舌。

　　“姐姐……這……”

　　南嬪瞪了她一眼，道：“本宮要見皇上?！?p>　　“皇上在看進(jìn)表。誰也不想見?！丙愬馈?p>　　南嬪哭道：“但本宮這樣，定是被人所害啊，哪里能一晚上就變成了這副模樣……皇上您要給臣妾做主啊……皇上……”

　　“姐姐，皇上真不想見任何人。”麗妃又道。南嬪喝道：“你滾開！你這是在心里樂呢吧，本宮這樣，你們都在心里看好戲呢吧！”

　　麗妃嘆氣，“真的不是。且不說皇上誰也不想見，就算見了姐姐這幅樣子，姐姐就不怕皇上嫌棄……”

　　“啊！對??！本宮不能讓皇上見到本宮這幅樣子……”麗妃跌撞起身，險(xiǎn)些一個(gè)趔趄摔倒。

　　她走后，禾公公出來了。

　　“貴妃娘娘是……”

　　“只是讓人在她的花蜜羊脂膏里混了些別的。今日就會再偷偷換回來?！丙愬皆诤坦系馈：坦恍?，“果然是皇后娘娘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只希望太子也能這么保護(hù)住自己。”

　　驟雨之后，京郊一片泥濘難行。

　　“殿下當(dāng)心啊。”璟讕看祁祜險(xiǎn)些滑倒，伸手扶了一把。祁祜思索著，“璟讕，你說，到底要做什么才能把這次的災(zāi)情給防住了?！?p>　　“無法防住。殿下，我們耀國經(jīng)常發(fā)生災(zāi)害險(xiǎn)情，從來都是不可避，防不勝防的?！杯Z讕低頭看著京郊地圖。這邊方玄劍抱著兩個(gè)失去親人的孩子道：“如今咱們最主要的是，安置著這些災(zāi)民啊。”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災(zāi)民成百近千，皆狼狽不堪，有失親屬者，嚎啕悲痛。身周樹倒房塌，片片瓦礫乘積，爛泥熏天，慘不忍睹。

　　祁祜小心走到施藥的棚子下，問祁蒼：“如今這里還沒有傷情瘟疫吧？”

　　“再拖下去定是會有瘟疫的。”祁蒼將湯藥盛出，遞給災(zāi)民?！艾槦钅沁叾紒聿患疤幚硭朗?。這么堆積下去，天氣一變，斷然會有瘟疫。”

　　“可是如今咱們得先安置著活人......”祁祜看著天，轉(zhuǎn)頭看到祁顯請來的法師，擺上了陣，做法處災(zāi)。一群災(zāi)民圍著勾頭看。

　　“祁顯莫不是瘋了。”祁元拿著書躲到了棚子里?！案?，除了你親自下來體察災(zāi)情，其他人連個(gè)影子都見不到呢?！?p>　　祁祜道：“他們是他們的事，咱們做咱們的就好了。”

　　“你這時(shí)候一點(diǎn)也不像母后，母后若是在的話，定是會把父王、太后各宮官員都搬來看的?！逼钤獞崙嵅粷M。

　　祁祜大笑，“我真不像她的?！?p>　　“你看看祁榮，他連來都不來，還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逼钤沧?。

　　祁蒼輕咳一聲，“說曹操曹操到?！逼钤浜撸骸坝驽e(cuò)過豈不可笑?！?p>　　此時(shí)祁榮騎紅棗馬，帶人正好到了。

　　“你們幾個(gè)，去那邊修水渠，你們幾個(gè)————去那邊挖水渠?！逼顦s沖著祁顯請來的法師喊道：“那老頭————你盡可以去領(lǐng)賞了，別擋著本王干大事————”

　　祁祜嘆氣，“他總是如此高調(diào)。上思，你去那邊幫著玄劍把災(zāi)民轉(zhuǎn)移到安全的處，虛牙幫著分發(fā)一下湯藥?！?p>　　“是————”

　　“是————”

　　祁祜小心抬腳離開，看璟讕一直在看地圖，他湊過去問：“看出來什么了？”

　　璟讕指著他們所在此地，“殿下看這里，就是咱們現(xiàn)下站的地方。這里靠近河口，不適宜居住。有一個(gè)好辦法是將人都遷移到高處居住?！?p>　　“這是個(gè)好辦法，但我豈不是還要向父王請下來撥款？還沒做出些成績就要錢??？搞得跟我跟個(gè)江湖騙子一樣，半瓶子醋瞎晃蕩?！逼铎铼q豫。璟讕道：“殿下倒是不必憂心這個(gè)。我打聽了一下，官府昨日倒是收到了一大筆捐款。殿下盡可以向官府要啊。”

　　“捐款……”

　　“可是我們菩薩心腸的曜靈公主哦?！杯Z讕面上甜笑，滿心寵愛。

　　祁祜眸光一亮。

　　“這只小兔子，這時(shí)候到幫襯著自家哥哥了。”祁祜也笑了。

　　“那是，她昨日給京城災(zāi)民分發(fā)糕點(diǎn)，噓寒問暖的，還讓官府搭建起了窩棚供災(zāi)民暫避，可算是給你長了長臉?！杯Z讕說罷，似是看到了什么，出神地往遠(yuǎn)處看。

　　祁祜揉心口，“真的好想她?！?p>　　璟讕展開地圖，擔(dān)憂道：“殿下，章王這是往哪里挖水渠呢？若是往南邊挖水渠想把積水匯入一旁洪河的話，那可是不太妙啊……”

　　“怎么不妙了？你可是想說河水會上漲，蔓延到岸邊？”祁祜看地形也不對。

　　“正是如此啊，河水一但上漲，沖力迅猛，那下游的大壩定會不堪重負(fù)被沖夸，而后會有更多更多的百姓受災(zāi)……”璟讕也不敢定論，只是猜測。

　　祁祜指了指在那邊瞇著眼不知看什么的宗南初，“南初懂這些，你去跟南初說說?！?p>　　“好……”

　　璟讕去找宗南初后，祁祜不放心左丘瑯燁，便往外走，去找左丘瑯燁。

　　“哎！”

　　一個(gè)不穩(wěn)踩著一塊濕泥，一個(gè)趔趄就要仰倒。

　　“當(dāng)心。別臟了這么好看的華服?！鄙砗笠浑p大手扶住了他。

　　“多謝……嗯？公孫先生？您還沒離京呢?！逼铎矬@訝公孫不冥怎么在此。他回身與公孫不冥面對，他才發(fā)覺，竟稍稍比他高出一些。

　　公孫不冥看著他，“哦，我不走了。京城風(fēng)水好，養(yǎng)人?！彼壑幸琅f淡漠，卻一直看著祁祜眼眸。

　　“？？這里風(fēng)沙才大呢，還干。我母后恨不得搬到南方去住……哎，怎么扯遠(yuǎn)了。那先生怎么來這里了？”祁祜也不知為何話此時(shí)如此之多。

　　公孫不冥四顧，答非所問道：“你是太子，還親力親為？別的皇子都在棚子下面喝茶，還有人捏肩捶腿?！?p>　　“啊，這個(gè)嘛。就不要跟別人比了吧?！逼铎镄π?，拱手道：“恕不奉陪了，我得去幫幫瑯燁?！惫珜O不冥連忙回禮，他想不到祁祜竟是如此溫和的性子。

　　左丘瑯燁看到祁祜來了，也是絲毫不客氣?！鞍ミ?，你咋才來捏？快點(diǎn)幫著我點(diǎn)點(diǎn)人……”

　　祁祜給他摁在一旁的椅子上，“你就坐下好好歇息吧……剩下的我?guī)湍??！?p>　　公孫不冥歪頭看祁祜，他跟祁禎樾相貌極像，神態(tài)卻不像。同樣是墨眸如星，鼻梁英挺，薄唇若櫻，神情俊逸，立在哪里就忍不住讓人想多看幾眼清雋神仙?？膳c他父親不同之處，祁禎樾總是淡漠如清水，祁祜卻是靈動(dòng)神采，眼眸中星河燦爛。

　　想到此處，忽然發(fā)覺祁祜的鼻頭臟了。

　　“額……”正躊躇著如何開口，左丘瑯燁直接起身把他的臉擦干凈了。

　　公孫不冥悵在原地。

　　“喂……那個(gè)人怎么來了？他不是風(fēng)離胥那邊的么？怎么來了……”左丘瑯燁低聲詢問祁祜，他眼睛止不住瞟著公孫不冥。祁祜也不清楚：“我哪里知道。他這人還挺莫名其妙的……”嘴上雖是如此，心中卻是有些想往他的方向瞟。

　　偷看了幾眼，左丘瑯燁道：“你得小心啊，他這么死死盯著你，可別是風(fēng)離胥派來殺你的?！彼粗挥X有些瘆人。這個(gè)人是同他交過手的，且看不穿心思，不得不有幾分提防。

　　“??？那你可得保護(hù)好我……”祁祜靠近左丘瑯燁?！皾L開滾開……你別連累到了我……”左丘瑯燁面上嫌棄往后躲。

　　“不行不行，我非得連累到你……”祁祜笑嘻嘻地?cái)D著他，左丘瑯燁狠狠推著他，“再靠過來給你推到泥里——————”這時(shí)祁祜忽然他眸子一震，“天爺啊，我的眼沒花吧？那是若兒么？”

　　左丘瑯燁回頭，“天啊……她怎么來了……”

　　只見不遠(yuǎn)處的祁盞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走在泥濘中，帷帽也沒戴，裙角也沾上了不少泥污，連頭發(fā)都落了一綹在額前。

　　“哥哥————”祁盞看到了祁祜，欣喜高喊。她似一只誤入此地的山林小鹿，格格不入?yún)s惹人緊盯著挪不開眼。

　　頓時(shí)什么疲憊不堪勞累都消散，祁祜朝祁盞奔去，“你怎么來了———”

　　“哥哥小心……”祁盞伸手，祁祜一滑，一把上去抱住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寶貝啊寶貝……”祁祜單手抱著她，另一只手給她把頭發(fā)捋好，“怎么連帷帽也沒戴？”

　　“沒來得及……”祁盞笑笑。

　　“自己來的？你不用來，我沒敢告訴你我回京了就是怕你跟來……這兒太亂了......”

　　還未念叨完，便聽到了風(fēng)離胥的聲音。

　　“曜靈，你怎么跑這么快？倒是戴上帷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