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話

　　若不是親眼所見，這場面必是太過離奇驚詫。

　　天空烏云密布，雷聲滾滾。

　　祁禎樾指著邵韻宅的碑吼道：“你就這么心疼你的孩子？！你就不心疼心疼朕念你了這么多年？！”

　　「轟隆——————」

　　一道雷帶著閃電，駭人極了。

　　祁盞嚇得抱頭，祁蒼一把護她在懷?！皼]事沒事的......”

　　祁祜滿眼瘋癲，“父王到底是沒想到這個吧？哈哈哈，母后就是母后，她生死都護著兒臣！您盡管抓著兒臣去殺，殺了兒臣之后，順便把兒臣廢為庶人，我入我邵家墳?。　?p>　　「啪————」祁禎樾又是一耳光。

　　祁祜被打倒在地，公孫不冥連忙跪下護著他?！盎噬?！如今您還沒看清楚么？不是太子殿下不敬皇后娘娘，而是這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啊皇上————她不要任何人傷太子殿下————”

　　祁禎樾吼道：“鹿姝也難道不是她的意圖么？”

　　“您是糊涂了啊！皇后娘娘走了十一年，玥嬪十八歲，沾不上什么投胎轉(zhuǎn)世?。　惫珜O不冥高聲道。

　　祁禎樾心口撕裂，他喝道：“去把太子關(guān)起來??！這幫掘皇后墳的，就地正法！把墳給填上！”

　　祁祜起身：“我自己走————”公孫不冥扶著他，撥開人群離開了皇陵。

　　祁禎樾許久不曾如此動怒，失去理智。他死也想不到，邵韻宅在天有靈，竟只是念著她的孩子。

　　“那朕算什么......”祁禎樾緩緩跪下，禾公公急忙扶住，“皇上————回宮么？”

　　“把、墳填上。”祁禎樾指了指邵韻宅的碑。

　　霎時間，云開霧散，一片晴朗。

　　眾人驚呼，皆跪下叩首。

　　祁禎樾看著邵韻宅的墳被平了，才緩緩回了些智。

　　“朕，不是在怪你?！彼蛳拢^微仰著看邵韻宅的碑。他對失去邵韻宅的怕已然深入骨髓，知她在天有靈，說安心也不安心。

　　“回去吧?！逼畹濋袑坦溃骸鞍烟雨P(guān)在宮中，嚴(yán)加看管，無朕的旨意，不許放他出來?！?p>　　禾公公頷首：“是?！边€好祁禎樾沒去殺祁祜，他也是稍稍松了口氣。

　　太子掘皇后墳要被皇帝就地正法，皇后在天有靈當(dāng)場顯靈，當(dāng)即雷聲震天。

　　此事不脛而走，不到半天，傳得是沸沸揚揚，光怪離奇。

　　祁盞回府之后，發(fā)了發(fā)呆，許苒筠在一旁抱著孩子勸慰道：“皇后娘娘在天有靈，泉下有知，一直保護著你和太子殿下呢?！?p>　　祁盞愣著搖頭，“父王定不會饒了哥哥。”

　　此時此刻風(fēng)離胥剛好推門進來。

　　“曜靈，你跟我娘回幾日老家，避避風(fēng)頭吧……”

　　這話莫名惹惱了祁盞，她起身惡狠狠道：“本宮早就說過了！死也要死在皇城下，你如今是在怕甚？風(fēng)大將軍，本宮可算是讓您費心了吧？”

　　風(fēng)離胥回懟：“你陰陽怪氣我作甚，我都是為你好……”他聲音一大，把梓粟嚇得大哭。

　　祁盞往外走，“本宮要進宮?！?p>　　“若瓷……”許苒筠著急道。風(fēng)離胥攔住她，“你如今進宮只會火上澆油，皇上正在氣頭上……”

　　“本宮要陪著哥哥你走開。”

　　“不許。”風(fēng)離胥一把抓住她往屋里帶，祁盞掙扎，“放手———”

　　屋內(nèi)孩童的大哭聲令人心焦。

　　“苒筠還不快帶著孩子走！”風(fēng)離胥吼道。許苒筠左右不是，祁盞也道：“姐姐把孩子帶走……他打我不要讓孩子看到！”

　　許苒筠抱著孩子就跑，風(fēng)離胥吼道：“我沒想打你！”

　　祁盞發(fā)抖，“你別……別這么大聲……”

　　這下風(fēng)離胥硬讓自己深吸了幾口氣，“好，好……我好好說。太子無論什么下場，我都保證你會平安，行么？”

　　“不要，此生本宮都是要跟哥哥一起走的?！逼畋K倔強偏過頭。

　　風(fēng)離胥只能去勸著：“我先進宮，若是皇上不那么氣了，俺就回來接你進宮如何？”

　　“……”祁盞低頭，算是默認。

　　風(fēng)離胥嘆氣，“你真是強硬起來極為不可愛。但我卻非常喜歡。”

　　“本宮覺得你莫名其妙?！逼畋K不悅。

　　風(fēng)離胥道：“或許吧。”他轉(zhuǎn)身便走了。

　　祁盞擰緊了手中的衣袖。

　　風(fēng)離胥換上官服進宮后，并未去見祁禎樾。

　　御花園中，只有他一人，對面是鹿姝也。

　　“玥嬪娘娘可真是風(fēng)光極了，寵冠六宮當(dāng)之無愧。”風(fēng)離胥四顧，“你也不怕被人看見，畢竟宮妃不得私見朝臣?！?p>　　鹿姝也白了一眼，“這會子她們都在自己宮里非議太子呢。將軍，不得不說，您的法子的確是鬧得東宮雞飛狗跳的?！?p>　　“呵呵呵呵?！憋L(fēng)離胥冷笑，“鹿姑娘，我還未問過你，你可曾后悔過？”

　　“你說進宮？”鹿姝也面色一緋，“皇上……待我很好?！?p>　　拍了下手，風(fēng)離胥道：“我懂了。你如今再幫我一把，徹底清除———”他做了個“太子”口型，“你便留在這宮里，好好做你的娘娘吧?！?p>　　鹿姝也到底年幼，“非得把太子逼死？”

　　“我可沒說逼死，你的快快懷上龍種，到時，就能順利廢了太子了。”風(fēng)離胥一笑，盡顯陰邪。

　　鹿姝也忍著瘆意問：“那……將軍，皇上到底喜歡的是我，還是皇后娘娘的影子？”她止不住胡思亂想。風(fēng)離胥挑眉，“嗯？你永遠也不要去問皇上這句話，享受當(dāng)下吧?！?p>　　他說完，鹿姝也什么也不問了。

　　將軍府中，祁盞靈巧地躲過一棠，直接翻出了院墻。這種雕蟲小技她從未放在眼里過。

　　她走時候也不忘交代蝶月，趁人不備把落霄洲的門和后院的門都打開，佯裝出她自己趁人不備偷跑了的樣子。

　　祁盞戴上帷帽，去借了一匹黑馬直接飛奔進宮。

　　東宮之中，祁祜與公孫不冥直接打趴了看守他的人，兩人直接逃走。

　　“不冥，如今我非得弄出來些大事不可。”祁祜抓住公孫不冥道：“你且放心吧，我會悠著些的?！?p>　　公孫不冥點頭，“我信你，一會兒老何便來了，我?guī)湍阃献∷?。?p>　　“不冥———太子殿下————”璟讕才到，跟著他們往栩?qū)帉m去。

　　璟讕把手中的火油給了祁祜，“不知殿下要這個作甚？”

　　“你們且看吧，看看什么叫邵韻宅的兒子。”他不掩驕傲，公孫不冥放心不下。

　　“殿下，你到底要做什么？”公孫不冥扯著他的衣袖不松手。祁祜冷哼一聲：“我就是要讓父王后悔。他越是覺得能逼我后退，我就越是要荒唐到底?！?p>　　璟讕似是猜出了他要做什么。“不成不成，殿下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的，七妹妹定活不下去。”

　　“那就看我的命了。此事————還要多多拜托你璟讕————”祁祜忽然給璟讕跪下了，嚇得璟讕也要跟著跪，公孫不冥去扶他，“你這是作甚？”

　　祁祜對璟讕道：“算我求你了，若今后我萬劫不復(fù)，你定要幫我好好保護若瓷。好好照顧她，千萬不要讓她跟著我去了。我到底是個沒用的哥哥————”

　　璟讕鼻酸，“你不是的......”他不自覺帶上了哭腔。祁祜搖頭，“璟讕，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被風(fēng)離胥那畜生找人作踐————”

　　“我沒在意————我本性就賤，我沒在乎這些......”

　　“若是我有什么事，你千萬要保護若瓷。別讓人傷害她?！逼铎锲鹕?，璟讕去攔他。

　　“太子殿下————”璟讕沒攔住他。

　　祁祜進了栩?qū)帉m。

　　此時栩?qū)帉m內(nèi)空無一人。

　　公孫不冥轉(zhuǎn)身對璟讕道：“快把大家都叫來吧？”

　　“是。太子殿下這是要玉石俱焚。太過危險了......”璟讕便要往宮外走。

　　“什么？！那，我跟你去叫人來......”公孫不冥也不敢耽擱，跟上了璟讕。

　　兩人走出栩?qū)帉m后，風(fēng)離胥才從暗處走出。他早就看到祜、公二人從東宮逃了，便一路跟上，想瞧瞧他們到底要做什么。如今也算不虛此行了。

　　“呵呵。原來如此?！彼D時心生一計。若此計策成了，那他今后的路可就是一馬平川了。

　　祁祜把栩?qū)帉m宮門從內(nèi)鎖上，他斷定這會兒沒有宮人前來清掃。

　　先上了三炷香，祁祜拜了拜邵韻宅的牌位?！澳负?，您定是站在兒臣這邊的，兒臣都知道。故而這次，您在天有靈也幫幫兒臣吧。”

　　他叩首。

　　之后起身，祁祜把火油倒在地上，拿起紅燭點著了火油。

　　頓時火苗躥升。

　　「窸窸窣窣」

　　“！?。≌l在哪兒？！出來——————”祁祜大驚一怒，祁盞怯怯地從寢宮出來。她未戴冠子，穿著單薄紗衣，似是剛從府里出來的。

　　“哥哥......”

　　“若瓷？你什么時候進來的？！”祁祜慌了神。祁盞道：“方才你跟璟讕還有不冥哥哥說話的時候，我便在屋內(nèi)了，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祁祜過去拉住她，“你從窗子出去，趁著火還未大————”

　　“哥————”祁盞死死抱住他的腰，“求你了，別推開我————”

　　心頭一酸，祁祜險些垂淚。

　　“哥哥，我今日也去皇陵了，我見到了那一幕......母后顯靈了對么？”祁盞抱著祁祜道：“母后一直一直都疼愛這我們?！?p>　　“故而我為了母后也要把你送出去——————”祁祜執(zhí)著要祁盞出去，祁盞抱著他跪下了?！澳阏f過，我們都是彼此的，連心同命，那我怎能看著你身處險境？哥哥，我知道你是要逼著父王后悔，那我也是......”

　　祁祜抱住她，火苗竄到了簾子上，順勢燒了起來。

　　祁盞已經(jīng)出不去了，祁祜拉著她到邵韻宅的牌位前?！皩Γ揖褪窃诒聘竿?。他休想讓鹿姝也占著這個地方。而且咳咳————”

　　此時濃煙已經(jīng)燒起來了。

　　“鹿姝也絕不是偶然出現(xiàn)的?！逼铎镒谄褕F上，與祁盞面對面。祁盞點頭：“這個鹿姝也到底是風(fēng)離胥，還是太后，亦或是程王弄來的，不得而知。只是她前面沒事找事的有些太怪異了，好像存著氣在逼咱們出手，惹怒父王?！?p>　　祁祜一笑：“你果真聰慧，也看出來了?！?p>　　“是。一介煙花女子，除非身后有人，不然不敢如此不識抬舉。再得寵也不敢?！逼畋K被嗆到，也輕咳了起來。

　　火燒上了窗欞。

　　外面想來都能看得到火光。

　　祁盞擦擦被煙熏疼的雙眼：“故而哥哥就要鋌而走險，鹿姝也逼著你發(fā)火，你就偏偏發(fā)火到極點?！?p>　　“是。我也是為了母后，她定不想被父王當(dāng)個牌子去愛別的女人吧?？瓤瓤?，過來————”祁祜感覺身周越發(fā)得熱了，他伸手抱住祁盞。祁盞在他懷中輕咳：“哥哥，咱們把母后的牌位拿下來吧，別燒壞了。”

　　“好啊?！逼铎稂c頭。

　　外面好似有陣陣喧豗。

　　“不好了————是火啊————”

　　已有人慌張喊了起來。

　　祁盞懷中抱著邵韻宅的牌位，躺在祁祜懷中。“哥哥，若是咱們這次就這么一命嗚呼了......

　　“也都是命啊?！逼铎飮@道?！澳闱矣涀。纱笫抡?，必須不擇手段。”

　　“好。”祁盞點頭。

　　從皇陵回來之后，祁禎樾便犯了咳血，嗽了幾遍之后，不禁頭暈?zāi)垦＃稍诖采线€未小憩一陣，竟被外面的喧鬧吵醒。

　　“禾子，外面怎么了？”祁禎樾問。

　　外面無人應(yīng)答。

　　“禾子？？”祁禎樾又高聲喚了一聲。

　　禾公公小跑進來，“皇上息怒，咱家方才在殿外......”

　　“都吵什么呢？”祁禎樾問。

　　禾公公跪下，似是要哭了：“栩?qū)帉m走水了————”

　　“什么？？！”一個激靈，祁禎樾猛地起來。

　　“有人說，看到太子進了栩?qū)帉m......想是太子自焚了......”禾公公說著，竟痛哭起來。

　　祁禎樾一個不穩(wěn)，險些從床上翻下去。

　　“皇上————”

　　“不......不......”他披上外袍，“快......”

　　禾公公高喊：“擺駕栩?qū)帉m————”

　　這廂，胡言亂語社已經(jīng)到齊了。

　　“都愣著作甚吶，快把火龍架上去滅火啊————”宗南初吼道。他看著太監(jiān)們一桶一桶拿水撲火就著急。

　　“哎哎哎————”此時風(fēng)離胥竟突然出現(xiàn)，擋在了幾人面前，“這都不妨事的，里面又沒人，這火不大，想來一會兒便滅了?！?p>　　祁蒼喝道：“你說什么渾話？止安在里面?。　?p>　　“哎？這怎么會呢？太子殿下明明在東宮，怎么會————”

　　他還未說完，公孫不冥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

　　“你少廢話，若是耽誤了救人，你該當(dāng)何罪？”他恨不得此時殺了風(fēng)離胥。左丘瑯燁也跟著道：“你就是存著心思要害死止安?。　?p>　　見他們怒了，風(fēng)離胥目的達到，他就是要耽誤滅火，讓祁祜玩火自焚，弄假成真。

　　“哥——————”祁元喊著就要沖進火海，被方玄劍死死扯住?！澳憷潇o些?。∵€不如幫著滅火！這會子不是吵架的時候，滅火?。?！”

　　火勢越發(fā)大了，燒出了栩?qū)帉m外。

　　“哥哥——————”祁元撕心裂肺。公孫不冥此時才光然大悟事有多嚴(yán)重。

　　各宮妃嬪此時也到了。

　　風(fēng)離胥依舊攔著：“方大人，您這是要去哪里？”

　　“當(dāng)然去找火政官??！”方玄劍被他擋在面前。風(fēng)離胥慢條斯理道：“如此說來，這還得去上報呢，何總管不在，您可不亂使權(quán)?！?p>　　“風(fēng)離胥！”方玄劍眼都紅了，宗南初扶著方玄劍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心思，止安若是有個不測，就先治你的罪！”

　　“嘖，你們怎么知道太子在里面？還是你們早就知道太子要自焚？”風(fēng)離胥佯裝不知。

　　祁元吼道：“那你為何攔著？！”

　　“淳王殿下可是冤枉臣了，臣什么都不知吶?！憋L(fēng)離胥攤手。

　　祁蒼對著他喝道：“那你攔什么？！”他說著就要上去動手，麗妃從人群中跑出，一把攔住他，“虛牙不要......”

　　風(fēng)離胥道：“臣只是看幾位王爺大人不合規(guī)矩罷了，太子殿下當(dāng)初不是口口聲聲說什么規(guī)矩么？”

　　“啊，何總管來了......”左丘瑯燁過去問何行蕭：“何大人，快快請火政官來吧！太子殿下在里面！”

　　“這是真的？！臣方才是聽人來報，太子殿下是從東宮跑了————”何行蕭也是難極了，“那快快請人去滅火————”

　　風(fēng)離胥擋在人前：“且慢————太子殿下不定在什么地方，還是先去其他地方找找太子殿下再下定論......”

　　“風(fēng)大將軍————”洛酒兒忍無可忍出來道：“無論太子在不在栩?qū)帉m，眾人都不能白白看著中宮湮滅?。∪フ埢鹫伲。　?p>　　“是————”何行蕭轉(zhuǎn)身照做。

　　祁元腿軟，指著濃煙，“這......這......”

　　璟讕在人后久久不語。祁祜的話在腦海中乍現(xiàn)，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求自己照顧祁盞。他當(dāng)初明知祁祜要做什么，卻沒攔著，如今祁祜時時都有萬劫不復(fù)的險境。

　　風(fēng)離胥被嗆，還欲再說些什么，眼神卻猛地一亮。他竟看到了一棠。

　　一棠跌跌撞撞推開人，「噗通————」一聲跪在了風(fēng)離胥面前。

　　“阿胥————公主殿下跑了————”一棠聲都顫抖了。他在府里打發(fā)了前來請人的公孫不冥等人，之后卻猛地發(fā)現(xiàn)祁盞跑了。

　　“你說什么————”風(fēng)離胥驚得一身冷汗。眾人錯愕。

　　“什么？？！”祁元上去一把揪起一棠，“你不是說我姐姐睡下了么？怎么就跑了？”

　　“你殺了小的吧————小的說謊了————殿下跑了————”一棠顫抖著哭出了聲。

　　洛酒兒還未捋清：“等等，這就是說......若瓷也不見了？”

　　宗南初顫巍巍指著栩?qū)帉m，“她不會......在里面找她哥哥了吧？”

　　“來人————來人————把栩?qū)帉m的當(dāng)值宮人叫來————”洛酒兒大喊。

　　風(fēng)離胥動彈不得，他一愣一愣伏地而行向栩?qū)帉m，此時大火已竄至房頂。

　　公孫不冥連忙帶來了栩?qū)帉m正救火的當(dāng)值的宮女，她們跪下磕頭道：“曜靈公主在里面，她進去之后便把奴婢們屏退趕走了，說要獨自待著......”

　　“璟讕————”

　　左丘瑯燁一聲驚呼，璟讕竟腿軟倒了。左丘瑯燁連忙扶住他，一口血從他口中溢出。

　　眾人一下子喧騰起來。

　　“璟讕————”祁蒼也蹲下扶住他。

　　璟讕含淚指著栩?qū)帉m，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阿胥————”一棠去拉往起身火里沖的風(fēng)離胥?！澳阕鍪裁矗浚　?p>　　“救人啊——————”風(fēng)離胥吼得聲嘶力竭。

　　這邊有人喊道：“皇上到了......”

　　此時栩?qū)帉m中，祜、盞姐弟額頭熱得滲汗。

　　祁盞被嗆，躺在祁祜懷中嗽了幾聲。祁祜給之擦汗，“若兒，你后悔么？”

　　“哈哈?！逼畋K笑。她挽著祁祜的胳膊道：“能跟哥哥死在一起，我此生無憾了。”

　　“真的么?！逼铎镆残Α?p>　　兩人極為無力。

　　祁盞聽著火噬木頭聲，心中砰砰直跳。

　　“哥哥?！?p>　　“嗯？”

　　雖心中有懼，躺在祁祜懷中卻莫名舒服。祁盞道：“我以前說謊了，我說想跟璟讕死在一起，都是騙人的。其實我最想跟哥哥死在一起。我們到底是家人，是知己，是超越世間任何情愛的支柱......”

　　祁祜親吻她的額。他沒敢說出，他背后已經(jīng)感到了灼熱。

　　外面一陣鬧，似是有人在往里闖。

　　“若是能這樣，跟你，還有母后在一起，也不錯?！逼铎镄α恕！拔疫@輩子，沒什么對不起的人，若說真的對不起的，可能就是嫻檸了吧，她一個好好的女兒家，沒遇上我，或許能嫁個侯爵狀元郎，風(fēng)風(fēng)光光做大夫人，誕下好幾個聰慧健壯的孩子......如今她還要帶著孩子，這般讓人放心不下......”

　　“哥哥......我也要對不起璟讕了......我說好的合一穴，到底是食言了罷......”祁盞頭腦越發(fā)昏沉。

　　祁祜輕拍她的臉，他驚覺火把兩人包圍。“不要睡......別忘了咱們身上的使命，邵氏血脈......就剩咱們倆了......”

　　祁盞抱緊祁祜：“哥哥，下輩子我們還做一家人吧......”她想多說些。

　　“好，好......下輩子我們還做一家人，你晚些投胎，等我大你二十歲，我有能力保護你，不再這般無力地看你為我失去尊嚴(yán)......”祁祜落淚。祁盞也哭：“沒有......下輩子我當(dāng)姐姐，我來保護你，我要把世間最最好的東西給你，我不讓你受委屈，不讓你欺負，你也不要怕，就算這世間都負你，我還要你，就像你永遠都要我一樣......也換你做個天真無邪的小孩童......”

　　祁祜更為扎心疼痛，他哽咽道：“可哥哥這輩子都沒能保護好你的天真無邪......”

　　“我從來沒怪過你呀，只要你愿意信，我就永遠天真?？瓤瓤瓤取绺缒慵绨颉逼畋K伸手去拍竄上祁祜肩頭的火苗，掌心灼熱她也不顧。她什么都不怕，只要哥哥在她身邊，她再也不用怕失去哥哥了。

　　祁祜抱緊她，淚流進她的發(fā)間。身周的火蔓延襲來。

　　這樣......其實也好，他轟轟烈烈地走了。

　　天要亡他，他便——————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