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話

　　把祁祜送回死牢后，祁祜吸氣平復(fù)心緒。

　　“風(fēng)離胥，你帶我出來，就不怕我告發(fā)你？”祁祜冷言對風(fēng)離胥道。風(fēng)離胥嗤笑：“那你就去啊，反正我是為了你妹妹。你若今后不想再見她了，就盡管告發(fā)我?！?p>　　祁祜不言。

　　風(fēng)離胥命人關(guān)門?！安恢x?！?p>　　“上思被你們殺了么？”祁祜質(zhì)問。

　　“瞧太子殿下說的，這干我何事，我為何要?dú)淹醯钕履?？”風(fēng)離胥笑著離開了死牢。

　　祁祜一動(dòng)身上鐵鏈跟著叮當(dāng)作響。

　　他挫敗苦笑。

　　“母后，原來這世上真有我無可奈何的事......”

　　出死牢后，風(fēng)離胥問：“懷王如何？”

　　“聽看守說，這幾日都在口口聲聲說要面圣，說淳王被陷害。像是要瘋了。”一棠道。

　　風(fēng)離胥冷笑?！斑^兩日，等風(fēng)聲平定了，就解決他。嗯......還有這兒打點(diǎn)過的看守，讓姜雋安排走，調(diào)離京城。我把太子帶出來的事不能張揚(yáng)。”

　　“是?！币惶狞c(diǎn)頭。

　　宗南初帶父親與左丘父子苦求了三四日，祁禎樾才點(diǎn)頭允宗南初去探祁祜。

　　福恩齋中，眾人到齊。

　　璟讕道：“這樣吧，咱們都去。想必太子殿下有什么交代的?！?p>　　“咳咳咳咳——————”公孫不冥咳得厲害。璟讕蹙眉：“你這病得去瞧瞧......上次與風(fēng)大將軍交手一次，你這傷一直不好?！?p>　　公孫不冥擺手：“瞧不好的。我也無心關(guān)心這個(gè)......南初，咱們都進(jìn)死牢，恐是不成，還會(huì)被人拿捏著說?！?p>　　宗南初道：“璟讕，你先去見見貴妃娘娘，把鹿姝也的事告訴她。我與不冥去死牢如何？”

　　聽不見祁祜，璟讕倒是松口氣?！吧鹾??！彼麩o顏見祁祜。

　　左丘瑯燁道：“那快些動(dòng)起來吧。我送你們?nèi)ニ览??！?p>　　璟讕抿唇。

　　“嗯......我的叔父要來了。”

　　“？？？”

　　“你的叔父？”

　　璟讕點(diǎn)頭，“我的父王想來是不行了，近幾年病得尤為嚴(yán)重。叔父本說前幾年過來，父王病重，耽擱了許久?？质?.....”他說不下去。

　　“你要回去了？”公孫不冥問。

　　“想是這樣，但你放心，我定跟著你們把太子殿下救出來?！杯Z讕幾字哽咽。他不曾想過，竟站錯(cuò)了隊(duì)。如今跟風(fēng)離胥撕破臉，祁祜也岌岌可危，他未能完成來此的目的。

　　這都怪于他沒守好本心，擅自愛了祁盞。

　　弄成如今都不好過局面。

　　公孫不冥嘆：“若皇上要放你走，你就回去吧，這些誰也攔不住。只是若瓷，恐是得傷心許久。她口口聲聲說恨你，其實(shí)大家都心知肚明，無愛怎能生恨?！?p>　　“諒之?！杯Z讕只剩愧。

　　“不言此了。咱們都走吧?！惫珜O不冥咳了幾聲，忍著頭暈?zāi)垦?，要去見祁祜?p>　　人都走罷。璟讕摸摸胸前玉佩。

　　他對祁盞的愛，早已刻入血肉。

　　無法罷休了。

　　宗、公二人踏足下石階，死牢處處腐味。

　　身后禾公公與李厚死死跟著，生怕二人橫出事端。

　　禾公公道：“皇上只答應(yīng)了半個(gè)時(shí)辰?！?p>　　“是。有勞總管?！弊谀铣跣卸Y。

　　只看祁祜昨日光鮮，今日卻成階下囚，惹人唏噓。

　　“止安——————”公孫不冥先受不住了。

　　祁祜躺于爛席奄奄一息。

　　“止安，你病了？！為何那你病了他們還要把你如此枷著？”公孫不冥氣得肝顫。抱起祁祜，公孫不冥問：“你怎么發(fā)起了燒？可是傷了風(fēng)寒？”

　　祁祜哪里能說，那夜淋了雨去看祁盞。

　　“不冥......父王怎么允你來瞧我？”祁祜眼尾潮紅，可憐惹人心疼。公孫不冥抱著他道：“我們也只有半個(gè)時(shí)辰，禾總管和李大人都來了，你有什么話就交代了吧?！彼曨?，撫上祁祜的側(cè)顏。

　　宗南初也道：“時(shí)候不多，止安你——————”

　　“虛牙——————虛牙——————”祁祜從手上拿出一節(jié)白布，是從他身扯下的?！斑@是他的墓志銘......”

　　宗南初接過，這竟是祁祜咬破手指用血寫下的。

　　“止安......”

　　祁祜哭道：“我們虛牙，是不是被丟棄在郊野中喂野狼了？”

　　宗、公二人噙淚不語。

　　外面禾公公早已默默拭淚。

　　祁祜放聲大哭：“嗚——————我們虛牙啊——————我的兒啊，他才二十五啊——————為何要這么待他......為何......虛牙——————”這番肝腸寸斷無不使人淚沾襟。

　　公孫不冥垂淚：“人死不能復(fù)生。止安，他也不想看你這樣......”

　　“虛牙————虛牙——————你帶哥哥走吧，哥哥不斗了，哥哥什么都不要了，你別拋下哥哥啊.......我的兒啊......你連個(gè)孩兒都沒有......哥哥床頭還擺著你的畫......有什么報(bào)應(yīng)就來報(bào)應(yīng)我啊————?jiǎng)e報(bào)應(yīng)我的弟弟————”祁祜捶胸。公孫不冥攔著，“止安你不要這樣......求你了.......”

　　“我錯(cuò)了就索了我的命吧——————?jiǎng)e把虛牙帶走......還有我的嫻檸......我的孩子......”祁祜大哭不止。

　　宗南初忽一抬眉，后佯裝拭淚。

　　禾公公落淚不止，“時(shí)候到了。”

　　公孫不冥道：“總管，止安病了啊——————”

　　“咱家會(huì)同皇上說的?！焙坦采跏请y受。

　　李厚見此嘔心抽腸，也不由得一陣陣難受。

　　宗南初去扶公孫不冥：“不冥————走吧——————”

　　“止安他病了！能把我也關(guān)起來么？”公孫不冥倉惶問。宗南初扶起他，“走啊......別讓禾總管作難。”

　　“止安，你定保重身子?！惫珜O不冥說罷，祁祜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宗南初一路無話，謝過李、禾二人后，把兩人送走，公孫不冥才問：“我方才失態(tài)了。止安什么都沒說......”

　　“不?！弊谀铣醯溃骸胺讲胖拱舱f的話已經(jīng)清楚了。他提到了嫻檸......張才人......”

　　“唔。我知道的。”公孫不冥道。宗南初低聲道：“若能把嫻檸找回來，她能指認(rèn)當(dāng)年被太后的人追殺，”他看了兩眼公孫不冥，“她只要能指認(rèn)，瑯燁再去把當(dāng)年的人牙子找來指認(rèn)鹿姝也，皇上心里會(huì)明了的，到時(shí)候會(huì)讓我來查此事，就能有眉目了。止安還是聰慧且心狠的，他運(yùn)籌帷幄這么多年，不會(huì)就此敗落的。事情還未完。”

　　公孫不冥托下巴：“但風(fēng)離胥的人，定死死盯著呢。有些無力施展。眼下該如何救他出來？這些都耽擱住了?！?p>　　“是。”宗南初不急是不能的。

　　公孫不冥嘆：“唉，也沒去看上思。”

　　“上思心中......有數(shù)吧。”宗南初只能暗地祈禱祁蒼化險(xiǎn)為夷。

　　將軍府中。

　　梓粟從落霄洲出來，正欲回桐香居，便被人攔住。

　　“大少爺————”

　　“錢小娘安?！辫魉谛卸Y。

　　錢挽禾雙眸紅腫問：“你母親還未醒呢？”

　　“已經(jīng)醒來了。只是在哭，陪我看了篇書，便讓我走啦?！辫魉诘?。錢挽禾半蹲下，面對梓粟：“孩子，你說實(shí)話，太子殿下是不是要死了？”

　　梓粟搖頭：“我不知道，但舅舅好像真被人關(guān)起來了?！?p>　　錢挽禾挫敗失魂。

　　“挽禾，你在此作甚？”風(fēng)離胥往落霄洲走。

　　錢挽禾拭淚：“無事......這就帶梓粟去桐香居?！?p>　　風(fēng)離胥垂眼看梓粟。

　　梓粟行禮：“父親......”

　　“呵。還真是誰帶的多像誰啊。”風(fēng)離胥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他走后，錢挽禾憤恨怒視著他背影，直至不見。

　　覺口中無味，祁盞命蝶月拿來了山楂，吃了好幾顆，腹內(nèi)翻滾，她都吐了出來。

　　風(fēng)離胥恰好進(jìn)來?！瓣嘴`......”

　　蝶月行禮：“將軍，殿下此時(shí)不適......”

　　“怎么了？我去叫左二來——————”

　　“不要。”祁盞虛弱無力。“將軍請走吧，本宮今日誰也不想見?！?p>　　風(fēng)離胥坐下，“你就當(dāng)我不在?！?p>　　蝶月行禮，“奴婢先行告退。”

　　風(fēng)離胥撥開祁盞碎發(fā)，被祁盞打掉手。

　　“......我知你心中有氣。大不了我再去一趟死牢，冒死把人給你帶出來?！憋L(fēng)離胥語氣平淡。

　　“是啊。我該謝謝你的......”祁盞噙淚，含恨瞪他。“我該是多謝你冒死，把你構(gòu)陷的人帶出來，來安撫我——————”她痛苦道。

　　豈止痛不欲生。

　　風(fēng)離胥起身扶她，“曜靈你去哪兒——————”

　　“我讓他們把我關(guān)起來......我讓他們把我跟哥哥關(guān)在一起，我們生死都在一起的......”祁盞疼得不行。

　　一把抱住祁盞：“不，你不能去......”

　　祁盞掙開，“你放開我——————大將軍如今您還看不清么？我不能放下哥哥的，你無論做再多，我也還會(huì)與璟讕跳湖去死——————”

　　“你——————”這話頓時(shí)令風(fēng)離胥怒了?！澳阍趺茨苷f如此心狠的話？”

　　祁盞拭淚，“不是你對我好我看不見，是不能動(dòng)搖。將軍，我們生來不同，無論將軍做再多，本宮都是無法忘卻之前的日子。在遇上你之前，我太幸福了。我無法放下我的家人?！?p>　　嫉火灼燒，風(fēng)離胥強(qiáng)忍道：“十一年了啊。你嫁給我十一年了......你心里到底牽掛著還是旁人？我就不能在你心里......哪怕你留一個(gè)縫隙給我？那你在我身下的時(shí)候，也是騙我的？！”

　　“你所謂的好是什么？”祁盞也怒了，她質(zhì)問道：“你所謂的好，就是找人給我下蠱，逼著我非你不可；找人折辱我最心念的人；去算計(jì)我身邊一個(gè)個(gè)的家人——————你把我傷得千瘡百孔，后告知這都是因你愛我？憑什么我要接受？！我跟你在一起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我沒有一次是愿意的！”

　　祁盞不管不顧起來，連著數(shù)十日崩潰，徹底發(fā)泄出來。

　　此番話戳穿了風(fēng)離胥的心。

　　他痛徹心扉，緩緩問：“你......你一直都這么看我？”

　　“故而將軍不要再對本宮好了！”祁盞崩潰喊道?！皩④姀膩聿恢矣卸嗌蝗缢馈惝?dāng)年為何要這么對我？為何要娶我？我無時(shí)無刻想起來，都在想——————你就不該救我，就該讓我跟璟讕死在南天湖里——————”

　　風(fēng)離胥咽下難堪不適，“我同你講過，我是從最為窮苦最為不堪的地方出來的，我不會(huì)什么風(fēng)雅情調(diào)，我已努力去學(xué)著討好你——————”

　　“不要?。?！”祁盞抱頭痛呼?！拔也灰銇碜鍪裁从懞茫。④?，大將軍，您每每討好我我就多恨你一分，你快把我撕扯成兩半了！！你到底抱著什么目的?。。∧阏f清楚，給我個(gè)痛快吧——————”她跪地痛哭。

　　風(fēng)離胥慌亂解釋，他不行。他見祁盞這幅模樣，也快死了。

　　“不是的曜靈，不是的，我、我是真想讓你覺得我好的......”他跪地手足無措，不敢觸碰祁盞?！瓣嘴`，我求求你聽我說......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從未遇上過你這種姑娘，我在你面前羞愧難當(dāng)，我頭次厭惡自己的出身，我不敢奢求其他，只想讓你知我的愛......”風(fēng)離胥伸手還未碰到她，祁盞就往后躲。

　　她咬牙，深惡痛絕瞪著他，“你那不叫愛??！是你自己自私的占有罷了！！”

　　“我、我......”風(fēng)離胥笨拙，險(xiǎn)些咬到舌尖。“我是不懂的，我雖有父母，但無人教導(dǎo)我如何去愛人......我只能把你困在我身邊......你只要教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祁盞忽輕蔑一笑。

　　“璟讕也沒有父母教導(dǎo)。璟讕甚至都沒有父母，但他愛我......他把一切都給我了。我能感覺得到......那才是愛......”祁盞含淚，卻漾出一絲笑意。

　　這下如一道天劫，打得風(fēng)離胥雙腳不穩(wěn)。悲從中來，他滿心凄涼，問君能有幾多愁，他怒摧風(fēng)雨毀城樓。

　　“你說夏侯九敘愛你？”他抬目，滿是瘋魔。

　　祁盞倔強(qiáng)點(diǎn)頭，“是。他愛我。你今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改。就算我體內(nèi)的蠱毒把我吞噬，我也不改?！?p>　　“哈哈哈哈——————”風(fēng)離胥大笑。

　　祁盞嚇得直往后退。

　　風(fēng)離胥帶嘲弄看她，“你知道你所謂愛你的這個(gè)人，都對我說了什么么？”

　　“......璟讕？”祁盞忽疑自己聽錯(cuò)了?！碍Z讕對你說了話？何時(shí)？”

　　坐下，風(fēng)離胥嘴角揚(yáng)起，盡顯諷刺，“大約三、四年前？就是你跟太子陷落朝歌樓的那年。他親自來找我的?！?p>　　祁盞將信將疑。

　　“我今日也同你說了罷。他接近你和太子，本就是抱著不軌想法。他是耀國皇子，一個(gè)備受冷落欺辱的質(zhì)子，被送到了這里，你以為他會(huì)認(rèn)命么？他為何接近你和太子，同你們交好？當(dāng)然，同太子交好的確能在這兒好過，但你可曾想過，他難道就不想回去？難道就不想為王？你在這深宮最知道，這些狼子野心?！憋L(fēng)離胥冷冷說罷，祁盞難以置信望著他。

　　冷哼一聲，風(fēng)離胥接著道：“他發(fā)現(xiàn)，太子不會(huì)幫他。這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哥哥的確是說過不會(huì)為揚(yáng)威去為質(zhì)子出兵......”祁盞愣愣道。

　　“之后他便找到了我。找到了一個(gè)讓他屈辱，去迫害過他的人。呵，當(dāng)時(shí)我也嚇了一跳?！憋L(fēng)離胥看祁盞無措模樣，甚是心煩。

　　祁盞問：“之后呢？你答應(yīng)了么？”

　　“當(dāng)然。他說了，只要我屆時(shí)幫他同皇上說，出兵替他爭奪回王位，他就把你讓給我。從此再也不跟你有糾葛......”風(fēng)離胥道。

　　忽腿軟，祁盞跌倒。

　　風(fēng)離胥連忙去扶。

　　“嘔——————”五臟翻滾，她吐了起來。

　　“曜靈——————”

　　祁盞把淚與涎水拭干凈。“他......他......”

　　竟還如此掛念著璟讕。

　　風(fēng)離胥放開祁盞，“你敢說他這是愛你？他難道對你不是抱著算計(jì)？帶著算計(jì)的愛，又有幾分真？只能說他把你完完全全給騙了。他接近你就是要利用你替他爭奪皇位————替他復(fù)仇————因他無能力復(fù)仇——————”

　　“別說了——————”

　　“你還敢說，他愛你么？！你覺得這是他對你的愛么??？”風(fēng)離胥喝問。

　　祁盞從未如此毀天滅地地崩潰。

　　風(fēng)離胥強(qiáng)硬扶她起來，緊緊抱住她?！瓣嘴`......我可以允你心里一直有他......我等你喜歡我一些。只要你別這般仇視我，我什么都能——————”

　　“放開——————”祁盞無力道?！碍Z讕......你讓我見見璟讕——————”

　　她抓著風(fēng)離胥的衣襟。

　　“你還不信我么？還是要聽他親口說？”風(fēng)離胥問。

　　祁盞搖頭哭道：“你至少——————給我一個(gè)，心死的由頭——————”

　　頓時(shí)，風(fēng)離胥被她定住。

　　她才不是柔弱溫婉的膽小公主，她轟轟烈烈，至死不渝。

　　壽安宮中。

　　洛酒兒給祁禎樾奉茶。

　　“皇上還在生氣？嘗嘗這道糖漬山楂吧。”

　　祁禎樾吃茶看進(jìn)不語。

　　洛酒兒道：“皇上，聽臣妾給皇上唱上一曲吧?！?p>　　“嗯?！?p>　　洛酒兒笑道：“那皇上想聽什么？”

　　“酒兒想唱什么？”祁禎樾伸手撫住她的臉?！熬苾阂策^了四十。模樣倒是不像?！?p>　　洛酒兒赧赧一笑。

　　起身命人奏樂。

　　“......為賦更能消、幾番風(fēng)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恨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shù)。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迷歸路。怨春不語。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wǎng)，盡日惹飛絮......”

　　她聲如百靈輕婉脆甜，繞梁不絕，祁禎樾不由放下茶盞。

　　“長門事，準(zhǔn)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huán)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樓，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洛酒兒唱時(shí)，余光看著祁禎樾。

　　一曲唱罷。祁禎樾伸手，洛酒兒忍下嫌惡，上前拉住。

　　“皇上可好些了？還想聽些什么？”洛酒兒溫婉一笑。

　　祁禎樾不語。

　　“要不，臣妾命人把玥婕妤請來吧?！甭寰苾簡?。

　　祁禎樾看她，“請她作甚？”

　　“臣妾看皇上總心緒不寧的。請來玥婕妤，皇上見她總是開心些的?！甭寰苾盒Φ馈Ｆ畹濋袉枺骸澳悴皇呛匏?？”

　　洛酒兒道：“臣妾是不喜歡玥婕妤，怎么都不喜歡。但只要對皇上好，臣妾便覺得好。經(jīng)此一遭，臣妾也想通了，人活一世，就得盡興。”

　　“酒兒，你同朕說實(shí)話，你可是覺得皇后顯靈之類的話，也很無稽之談？”祁禎樾問。

　　洛酒兒頓了一頓。終是笑了，“臣妾是信的。雖說皇后娘娘已走了十七年，但臣妾信當(dāng)年皇后娘娘枉死，她在天上定也是不安心的?；噬先羰菍?shí)在放不下，就去看看玥婕妤吧。就如當(dāng)年原諒皇后娘娘那樣，原諒了玥婕妤吧?！?p>　　祁禎樾垂目，接著閱進(jìn)。

　　就如自己的親生兒子不在大獄，女兒不在受折磨般，他悠然自得。

　　出壽安宮后，洛酒兒上步輦。璟讕本在壽安宮門口候著，見她出來連忙跟上。

　　“娘娘......”

　　“皇上什么都沒說，也沒說原諒玥婕妤?！甭寰苾盒闹缓抿_的。

　　璟讕道：“那就晚上定是會(huì)去玥婕妤的宮里。娘娘且放心，交代我的事，我都辦妥了?！?p>　　“好，你辦事我極為放心的?！甭寰苾赫f罷，微微仰頭。

　　“璟讕，你瞧，落雪了?！?p>　　璟讕去瞧天際。

　　“是啊......是啊?！彼o靜一笑。

　　洛酒兒問：“你這傷，不會(huì)落疤吧？”

　　“不知。我一直用著上思留下的膏藥?！杯Z讕道。

　　松了口氣，洛酒兒道：“當(dāng)年皇后娘娘把臉劃花了，用的就是這個(gè)膏藥，一點(diǎn)疤痕也未曾留下?！?p>　　璟讕驚，“嗯？為何要?jiǎng)澔?？?p>　　洛酒兒無奈一笑?！靶宰恿覇h。她看著一家被斬首，回王府就同皇上決裂了，把臉劃花了，不要皇上喜歡了。懷著止安跑到道觀做姑子了?！?p>　　“什么？天爺。那皇上呢？”璟讕好奇問。

　　洛酒兒笑出聲：“依舊喜歡唄?！?p>　　“哈哈哈?！杯Z讕跟著笑。

　　洛酒兒笑罷，眼中盡哀?！八俏疑類鄣娜?，她走了；麗妃是我深愛的人，她也走了。她們都沒能熬過這皇城里的一生。這里的人，沒有一個(gè)真正幸福。亦或是說，生在這帝王家，都不由得自己?！杯Z讕看漫天青鹽飛揚(yáng)，“眾生皆苦。身不由己?！?p>　　“好一個(gè)眾生皆苦呀?！甭寰苾貉壑虚W過一絲晶瑩。“璟讕，你還是會(huì)回耀國么？”

　　璟讕點(diǎn)頭，“無論如何都要回去。”

　　“你知道的，你和若瓷......”

　　“我此生欠她的。我愿意拿命來還。我不敢奢求其他，原本只想看她別記掛我就好......如今，我也貪了心。想讓她念一念我，在她幸福時(shí)，念一念我曾經(jīng)愛過她便夠了?！杯Z讕笑道。

　　洛酒兒伸手讓他握住。

　　送其回凌霜殿后，璟讕回去了福恩齋。

　　剛回去，便聽宮人來道：“公子，將軍的人請求見一見公子?！?p>　　“哪個(gè)將軍？大將軍？”璟讕不解。

　　宮人點(diǎn)頭，“說是在城郊......說是明日要見一見公子。還請公子定要去見一見?！?p>　　“好。”璟讕忐忑起來。

　　但明日他的叔父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