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自煙雨紅塵中走來的女子正是侍茶嬤嬤藏了十五載的女兒,記錄了她過往幾十年人生的女兒。
雖然她來時沒有任何人期待,甚至打破了一些微妙的生命軌跡,可是她的母親還是給了她所有的關(guān)愛和培養(yǎng)。
雖然,生命被狠狠扭曲的二人并不知道這樣的愛護與培養(yǎng)是否正確。
不過,正如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侍茶嬤嬤從旁人的嘴中得知剛剛即位的皇帝正在四處尋找一朵煙塵美眷。
于是,她將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拽進了房間,親手在她的腰間束了一道松松的線頭,再將她的衣袖與裙擺改的微微寬大。
侍茶嬤嬤最清楚不過自己女兒的風姿,清靈的舞步,必然會令她在皇帝的面前如仙如玉。
果然不出侍茶嬤嬤所料,只是一眼,皇帝編便對這個誤入凡塵的精靈一般的女子上了心。
“姑娘……”皇帝示意身邊的小太監(jiān)牽著狗繩悄悄的走遠,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敢問姑娘,可是仙子?”
女子端著茶盞,稍稍退后一步,站住了守禮的距離,蹙著好看的眉心:“奴婢見過陛下!”
“嗯?你識得朕?”皇帝有些意外。
女子眉心松開了兩分,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男子還算英俊的面龐,笑道:“先皇國喪,整個皇宮里能有這等氣定神閑的氣度的男子,大概也只有陛下您了!”
這話說的冒犯,可是從這樣精靈鬼怪的女子口中說出來,皇帝怎么也提不起生氣的念頭,反而覺得數(shù)日來的郁郁之氣被一掃而空。
“姑娘,真是好口才!”
“陛下,奴婢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女子往旁邊清靈的一跳,繞開了擋在路邊的皇帝,笑意盈盈的走開了。
只留給皇帝一個飄飄欲仙的背影。
與那位女子的邂逅很好的按耐了皇帝躁動不安的心,一向急躁的皇帝每每遇見那雙小鹿一樣受驚的眼神都會敗下陣來。
罕見的,雖然美人日日都能見著,可是皇帝卻在這三月的孝期里未動那美人一分一毫。
“母后,我看中了一個女子,想向您討了做才人。”守孝之禮剛過,皇帝便求到了太后的跟前。
雖然二皇子已經(jīng)登基為帝,不說滿朝的文武,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處理好朝綱,于是,便由太后垂簾聽政,處置朝事。
出于對太后的愛重,雖然貴為王帝,皇帝還是保留了舊日的稱呼,在太后的面前只稱“我”,而非“朕”。
彼時,侍茶嬤嬤正安安靜靜的站立在太后的身邊,就像是曾經(jīng)那位極得信重的嬤嬤一樣。
只是,那位嬤嬤早就魂歸故土了,如今取代她的就是那位她百般看不上的賤丫頭。
侍茶嬤嬤自然知道皇帝口中的女子是誰,悄悄的,在嘴角牽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彼時,人人都來阻礙自己飛上枝頭,如今,自己的女兒就要真正的擺脫這泥地里的命運了。
“哦?吾兒看上了哪位大臣的千金,直接召進宮來便是!若是身份合宜,吾兒也該有自己的皇后了!”太后在堆積如山的奏折里抽空抬眼看了下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
皇帝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母后,我看中的并不是哪家王公權(quán)臣的女兒,而是母后身邊人?!?p> “哦?”太后放下了手中寫了半日的朱筆,接過侍茶嬤嬤遞過來的茶水提一提精神,“說吧,你又看上了哪個小丫頭?”
“我看上了母后身邊的這位嬤嬤……”皇帝語出驚人,嚇得太后與侍茶嬤嬤齊齊打了一個寒戰(zhàn),險些將手中的茶水潑到了滿桌的奏折上。
“什么?”太后面上的表情已經(jīng)不知道用什么來形容了!
“這位嬤嬤的女兒……”皇帝思量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那位女子的名姓,只知道她是母后身邊嬤嬤的私生女。
“是么?她可是嬤嬤千嬌百寵的女兒,連母后都是看著她長大的,你這個風流浪子對人家可是真心?”太后戲謔的調(diào)侃著自己的兒子。
風流成性的皇帝在這一刻竟然忸怩了起來,臉上有可疑的紅暈:“兒臣對她是真心的,還請母后和嬤嬤放心,若是她做了兒臣的才人,兒臣必定好好待她!”
太后含笑點了點頭,“話倒是說的動聽,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qū)θ思倚⊙绢^上了心!”
“兒臣兩個月前于偶然間一見,便覺得驚為天人!”皇帝想到了那日剛剛好的陽光,他遇見了那個陽光樣的笑容。
“年少慕美,吾兒很有眼光??!”知子莫若母,太后似乎從皇帝回憶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那一段青澀的無疾而終的愛慕。
皇帝有些驚喜,帶著一點期盼道:“母后這邊算是答應(yīng)了兒臣了?”
“回去等消息吧!”太后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摸了摸自己耳垂上貴重的南珠,沖著皇帝擺一擺手。
“哎!”仿佛孩童時期,被自己的母后允諾了一塊甜晶香糕,于是便開開心心的拿著書簡去尋了太傅。
“還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身后太后無奈而又寵溺的埋怨響起,還未出門的皇帝回身沖著太后扮了一個鬼臉。
“哈哈哈哈哈……”被朝廷的重務(wù)壓的幾乎喘不上氣來的太后,許久不展笑顏了,如今卻笑得花枝亂顫,手指著皇帝的背影樂不可支。
“太后,真是好福氣,有這樣一個好兒子!”侍茶嬤嬤見茶盞空了,盡職盡責的為太后添上了一杯新茶,附和著太后的好心情,湊著趣兒道。
“你也有一個好女兒??!”太后的笑容還未收斂,笑瞇瞇的望著風韻猶存的眼前人。
侍茶嬤嬤也是笑:“哪里哪里……奴婢那個見不得光的女兒哪里能與太后的人中之龍相提并論!”
“是??!的確不能相提并論!”太后后的笑容似乎有一點微妙的變化。
這是侍茶嬤嬤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在太后手底下討生活養(yǎng)成的敏銳的直覺。
“跪下!”太后突然發(fā)難,仍在彎腰添茶的嬤嬤臉上狠狠挨了太后一巴掌。
曾經(jīng)開過妖艷血色的護甲尾端,刮過侍茶嬤嬤的頰邊,殘留的血腥氣若隱若現(xiàn)。